宋幼珺气得不行,提着衣裙下楼,带着怒意的脚步声在空旷安静的楼中回荡。
楼梯下到一半,宋言宁的哭喊从身后传来,“皇姐,你等等我。”
宋幼珺停下脚步,怒目回头,语气十分不好,“你还跟来做什么?”
宋言宁也停在楼梯边上,双眼噙着泪,一副惊慌的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皇姐,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她侧过半个身子,立在楼梯中央,头微微扬高,虽身处下位,但气势分毫不弱,“你可知你错在什么地方?”
宋言宁自然是想不明白的,他自幼与长公主生活在一起,长公主喜欢的东西他都喜欢,讨厌的人他也讨厌,是长公主日复一日的告诉宋言宁,姜沂川是个被北昭遗弃的人,是南珑的敌人。
所以他讨厌姜沂川的想法根深蒂固,长公主在蛮横无理耍脾气的时候,宋言宁永远是最大的帮凶。
如此突然被问错在何处,宋言宁答不上来。
宋幼珺脸色很沉,说的每一句话都极其认真,“我来告诉你。”
“宋言宁,你已经十四岁了,农户的孩子十四岁能肩挑重物,下地种田,照顾家中的一切;富家的孩子十四岁能学会如何算账,如何营生,掌管大小店铺;官宦的孩子十四岁左手长剑右手书卷,考取功名走上仕途;而你,作为皇室出生的孩子,你到现在却只会吃喝玩乐,取笑他人,欺压朋友,对身边的所有人都横眉瞪眼,任性至极。”
宋言宁的脸变得惨白,将她的一字一句听进耳朵里,眼泪一颗一颗的掉。
“你是南珑的六皇子,你享受这些权贵的同时,也应该明白肩上担着什么责任,你们才是南珑未来的脊梁,你若还分不清楚是非对错,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终会自食恶果。”
宋幼珺原本在气头上,语气极重,宋言宁哭的开始大喘气,一下一下的吸着鼻子。
她看着这哭的惨兮兮的宋言宁,心中叹一口气,也才十四岁,自小被溺爱长大,事事顺心,这些东西从没有人教过他,他又怎么会懂。
宋幼珺放缓了语气,说道,“宋言宁,就算你做不到武能安邦文能定国,至少你也要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哪怕是做一个平庸的好人,也不要成为一个坏人。”
她说完转身,想要离去,宋言宁却又喊她,“皇姐……”
气也消了大半,宋幼珺的态度没那么冲了,问道,“还有什么事?”
宋言宁擦了一下眼泪,抬起自己的右手指了指,“你的手是不是受伤了?”
宋幼珺愣了一下,抬起右手一看,才发现食指上有一道划痕,血液从里面流出来,染红了半个手指,应该是方才气急之下砸杯子时被划伤的,之前一直情绪不好没能察觉,现在看见了才感觉手指隐隐作痛,但伤口已经止血了。
这一个小伤口她也不放在眼里,只对他说,“今后你多与老三学学,他为人正直,能够明辨是非,可教会你很多东西,少与那皮笑肉不笑的虚假老二往来,笑得一脸欠样,看见就想赏他嘴巴子。”
宋言宁愣愣的点头,见他似乎也都将话听进去了,宋幼珺便下了楼梯,转身出了这栋楼,薛筠守在门口,面上没什么表情。
而后她才发现门外还站着几个潮汐酒楼的下人,这些人原本是守在楼梯上下的,她十分诧异的看了薛筠一眼,暗道不愧是皇室培训出来的人,薛筠肯定是听见了房间内起冲突,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把所有下人支出来。
宋幼珺摸了摸有些痛的手指,说道,“回宫。”
楼里宋言宁还在断断续续的哽咽,停了一会儿后也下楼离开了酒楼,并没有没察觉身后站了多时的姜沂川。
“我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夸我。”宋霁站在他身旁,似有些无奈的笑着,“什么时候宋幼珺也能说出这样的话了……”
姜沂川面上没什么表情,看着楼下那扇门,一动不动的站了许久。
这场太平书院的酒席外面的人玩的开心,并不知道婧安公主在一众贵族子弟面前砸烂了一个杯盏,放下一番狠话。
心里有鬼也好,事不关己也好,接下来的话题全是围绕着婧安公主与姜沂川的陈年往事来转。
隔日消息就传播开了,宋幼珺的态度表达的很明确,那些曾经借势踩姜沂川一脚的人已经开始后悔,碍于长公主的威名不敢与姜沂川说话的人也一改之前的态度,总之见风使舵的人比比皆是。
宋幼珺与姜沂川和好的消息一传开,再也无人敢在他面前冷嘲热讽,这都得益于婧安公主在京城蛮横多年的恶名。
不过这些流言蜚语,宋幼珺都没工夫去关注,她现在每日都往司礼宫跑,认认真真的去学习神女舞。
庆幸的是舞蹈并没有什么劈叉下腰之类的动作,只是动作要展现身体的柔韧才显得好看,为此她颇费心思,一遍一遍的练着,正好也打发了时间。
早课她没有再去,所以宋言宁一连好几日都往尽欢宫跑,想要见她,但都被宋幼珺派人回绝了。
宋言宁性子骄纵,再任性下去迟早要出事,必须要借这个机会好好给他的教训,叫他一直记着。
于是宋言宁日日起早蹲在尽欢宫门口,每日手里都带着东西,不是精致漂亮的首饰,就是装在食盒里的糕点,最后还抱着一直乌漆嘛黑的小猪崽子。
“就这么大,抱在怀里刚刚好,一直哼哼唧唧的,四条腿儿虽然短但是跑的特别快。”禾儿在宋幼珺面前比划,“六殿下说要送给你做礼物的。”
宋幼珺刚从司礼宫回来,她换了身衣裳,问道,“那猪从哪来的?”
禾儿摇头,“奴婢不知,不过六殿下说明日还会来。”
她喝了一口清茶,“他这几日跑的也勤快,还挺坚持不懈的。”
禾儿笑了笑,“六殿下打小就喜欢黏着公主。”
宋幼珺想了想,这几日晾着他也算让他吃够了教训,想必也好好反省了,便问,“他平时下午都去哪里上武学课?”
“宫里的东郊草场,公主可是要去?”
宋幼珺点点头,“你去备轿,吃了午饭我就去看看六六。”
东郊的草场十分大,地势低凹,往下打了几层阶梯,平时还有将士在上面操练士兵,在鉴天宫学习的少年们此时都在草场上三三两两的站着,有人骑马练骑射,有人手持长剑银枪练身法。
为便于休息,草场周围还有许多梯式的长木椅。
草场太大了,放眼望去一时间还真找不出来宋言宁在何处。她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的俯瞰草场上的人,不一会儿就引起了极大的注意。
平日里是有宫女从这里经过,偷偷看一眼正在流汗的男儿郎,从未见过有这样穿着奢华衣裙的少女出现,身边还跟着几个伺候的宫人。
她衣裙上的金丝线在灿烂的阳光下折射的光闪了不少人的眼睛,没见过她的都纷纷猜测起她的身份来。
宋幼珺看了老半天都没找到宋言宁,倒是在长椅上看见了闭目休息的姜沂川。
她这次来,其实也是为了找姜沂川,毕竟那日的事过去之后,她还有些话要说,只是一直没有碰面的机会,姜沂川不会去尽欢宫附近的,所以她只好自己来找。
本来想让禾儿去将姜沂川请过来,但想起他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极有可能回绝,所幸还是自己带着禾儿往下走,下了几层阶梯行至长椅旁。
姜沂川呈一种放松的姿态,将头搁在上一层的木梯上,光滑的黑发系着马尾散散的耷拉在旁边,阳光肆意的将他笼罩其中,凉风吹动额前的发露出洁白的额头,漂亮的眼睛闭着,看起来完全没有攻击性。
周围的人都看见了她,纷纷闭上嘴默默走开。
宋幼珺站在他面前,看了一会儿后注意到身边的人都在看她,就从禾儿手中接过了伞,往前走了两步,伞往前一倾,遮住了他的脸,洒下一片阴凉。
片刻后,姜沂川睁开眼睛,黑眸直直的看向她。
宋幼珺露出一个微笑,“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
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如果姜沂川当众拒绝怎么办?还在生气怎么办,虽然事情并不是她做的,但在姜沂川心中,会将这些分的那么清楚吗?
她努力表现出和善的模样。
好在姜沂川并不像那种是非不分的人,他虽然没有说话,但却站起身。
宋幼珺心中一喜,带着姜沂川走到一处四周无人的地方,把伞递给了一个身量较高的宫人手中,让他抬高连同姜沂川一同遮在伞阴下。
姜沂川比她高出很多,两人面对着站时,他的视线偏下,垂眸的样子显得有些懒洋洋的。
他的眉眼中没了先前的不耐烦和冰冷,只是十分安静的看着宋幼珺。
两人站了片刻,宋幼珺在心中酝酿说辞,时间仿佛静止,姜沂川也并不着急,等着她开口。
“你有没有觉得前几日那块白玉一事,有些蹊跷?”宋幼珺直接了当的问。
姜沂川似乎早就猜到是这个话题,都没有思考,说道,“你觉得宋六六是被利用的。”
宋幼珺没想到他一下就说中了心里的猜想,“对,六六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宫中,身边也没什么朋友,没有那么巧的事,让他出宫在街上逛两圈就正好遇见了你的那块玉,我怀疑是有人故意送到六六手上的。”
姜沂川静静的听着,竟真的心平气和的问她,“你怀疑是谁?”
宋幼珺见他态度出奇的好,跟心中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来的路上她想过,姜沂川可能拒绝与她交谈,可能对她的话不耐烦,甚至不想搭理这些事,但却没想到他竟然是一副全都知道的样子。
宋幼珺停顿了片刻,而后道,“那日带六六出宫的宋修远肯定参与其中,还有那个叫吴震的,另外……”
观察下姜沂川的脸色,她继续道,“你不觉得……你身边的人也有嫌疑吗?就是那个脸黑黑的。”
宋幼珺摸不准姜沂川与那个黑皮少年关系好到什么程度,所以用词很小心,甚至准备了一大篇理由来论证自己的观点。
一阵风秋风吹来,撩起他额前的发丝,露出英气的眉毛,墨黑的眼睛像深潭一般。
短暂的安静过后,姜沂川说,“嗯,我知道。”
宋幼珺意外的睁大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知道?”
家人们,我有一个烦恼。
每章我只想写三千字以内,可是每次我都写出头,多个三四百字。
哎……
还有真的很感谢给我留评论的各位小可爱
因为我每次写文想打瞌睡的时候我就来看看评论区。
我之所以这么勤奋还是多亏家人们。
很难不爱呀家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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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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