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收了

“他们还会说,明月楼主是个只会钻桌底的鼠辈。”东方鱼斜睨她一眼,唇边终于流露出如清风般的笑意。

“那怎么了,我有你啊。”刘明月完全不以为耻,从背后勾住东方鱼的肩膀摇了摇,理直气壮道:“阿鱼嘴上嫌弃,实际上可护着我了。”

她歪着脑袋,顺势伸手拨弄起东方鱼鬓边散发,银质面具下双眸弯弯,所有动作都自然至极。

顾真娘好奇地看着她们,眸中隐有向往。萧晏则依然不着痕迹地注视着她,目光犹如隐世山谷里的清潭。

很快,先前接引几人的小二任肆带着账单来到萧晏面前,毕恭毕敬道:“公子,这是主家统计好的账单,请过目。”

闻言,刘明月松开东方鱼,转过身饶有兴致地看向他。

厅堂内一片狼藉,赔偿并非小数目。

萧晏自衣襟中取出坠有珠玉的木椟,温文有礼道:“今日萧某未带足够银钱,请见谅。此椟来自陇山钱庄,恐要劳烦你们东家派人自行前往支取了。”

“公子这是哪里话,那我便同东家回话了。”任肆神色不变,接过木椟便告退。

“萧二公子大气。”刘明月当然认识这块木椟,用作赔偿何止绰绰有余,而后她话音一转便是告辞:“今日也是叨扰萧二公子了,不如我们就此别过?”

萧晏颔首应了声“好”,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一行人行至门口,来自明月楼的马车早已停靠在路边,沈犀和掀开帘子探出身来冲她们招手:“你们终于出来了!”

这回刘明月没再问萧晏可要她捎上一程,她怕她随便客套一下,此人真的会答应——而她并不想捎带他。

是以上了马车后,她才回头冲他笑道:“萧二公子,再会。”

冬日晴天的晨光甚是耀眼,照得她银质的面具熠熠。作为最后一个上来的人,她很快步入车厢,不带一丝流连。

萧晏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良久才轻声道:“再会。”

明月楼的马车甚是宽敞,坐上四个人也余下不少空间。沈犀和告知刘明月,顾丽娘已经被移交至诏狱,等待三日后开庭审理。

迎上身旁顾真娘立刻转过来的眼神,刘明月轻拍她的手,莞尔道:“姐姐没骗你吧?”

“我陪真娘去吧,让马车先送你们俩回去。都好好洗洗,沾了一身脏男人的血。”沈犀和在一旁颇为嫌弃道,医者通常都喜洁,她也不例外。

***

因为只有刘明月一个女儿,昭明帝听从百官的建议,在族中挑选了四位侄男作为未来太子的备选,先各自立为了郡王以待进一步考量。

其中刘吉和刘章出自同一位生父,刘章是庶出的长兄,刘吉则是嫡出的幼弟。

死士尽数阵亡的消息传来时,刘吉正在自己府中前厅内焦急地走来走去,刘章则不慌不忙地端坐在一旁案几上饮茶。

“一群废物!”刘吉不仅性子急,脾气更是尤为暴躁。

此刻他刚好走至刘章这儿,怒火直冲颅顶的他未经思索,一脚踹翻刘章身侧的桌案。

刘章面不改色,依然气定神闲地端坐着,放下茶盏后甚至含笑出言安慰:“本就是去试探,折了便折了罢。”

刘吉先是横了刘章一眼,而后才恢复了些理智,不甘道:“兄长,就这么让那莫名其妙的明月楼出来碍事?”

大理寺的王正卿是刘吉的岳丈,此番崔家的事他也略有耳闻,这种案子在他看来再寻常不过,不过是找了个不足轻重的小女子来掩饰家中丑闻。

偏偏他那大伯父铁了心要削弱世家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三日后还不知要怎么借这事发挥。若是一个不好,不止同此案有直接关联的崔少卿,王正卿也吃不到好果子。

“好了,阿吉,且让她出来跳几日。她要做这众矢之的,刘骁和刘逢也不会放过她的。”刘章微微勾唇,接着意味深长道:“莫说她不是刘明月,便真是她也不足为惧。咱们那位大伯父,才是这天下最为凉薄的人。”

他穿了身宽笼袖袍,头戴郡王规制的冠帽,端看着也是位翩然有礼,同额角青筋时不时爆起的刘吉生了个天差地别。

“刘明月,刘明月,光是听到她的名字本王便上火。”刘吉显然对刘明月有着相当深刻的阴影,乍一提及她又气急败坏地在原地转着圈儿跺脚,眉宇间却又具是忌惮,不敢说太过分的。

刘章眼瞧着弟弟愚蠢的模样,唇边笑意不知不觉间便愈发加深。

对着地面发泄一通,刘吉想到方才下属汇报的消息,仍旧抓耳挠腮:“那个萧二又是怎么回事?非要凑这热闹?”

“萧太尉仍在任上,此人暂时动不得。”刘章淡淡道,他也百思不得其解,萧家向来明哲保身,怎会淌这趟浑水。

“这个老不死的,就属他会装模作样保持中立。”说到别人,刘吉的言辞又回归到无所顾忌,只是思绪依然一团乱麻,又回到先前的问题:“不过,那女人真不是刘明月?”

刘吉安排行刺之前,刘章再三同他保证那人不可能是仍在闭门思过的刘明月。他信了,这才敢派人过去,若是……他着实惶恐难安。

刘章笑着摇摇头,其实他心中是有疑虑的,只是据方才暗探的汇报,如果那个所谓的明月楼主真是刘明月,怎会仓皇失措地钻入桌底?

怕不是现下已经杀到刘吉眼前了。

……

而另一边綦江王府中,綦江王刘骁的幕僚田措神色凝重道:“属下看得真切,那把刀确是破障没错了。”

刘骁手下养了不少江湖出身的门客,田措便是其一,方才刘吉的人动手时,他与田措就站在春江楼对面的誉廷阁上观察了全程。

“破障?”刘骁本人并未涉及江湖事,是以并不清楚,只隐隐觉得耳熟。

“殿下可曾听说过,狂刀丁重楼?”田措踌躇着道。

***

刘明月向来不会亏待自己,明月楼的内院中修了座不输曾经公主府规格的暖池。

烟雾缭绕间,她直接将沾血的衣衫一件件褪去、丢至地上,这里现下只有她和东方鱼,她完全不存在顾忌。

东方鱼却没有动作,只抱臂斜倚着墙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刘明月。

玄衣尽数落下,露出刘明月线条流畅的背脊与劲腰。紧实的肌肉昂藏力量,不算细腻的皮肤上爬了些交错的旧伤疤,像是来自刀枪剑戟。

她步入暖池中央,而后回过身来看向仍旧衣衫齐整的东方鱼,不由挑了挑眉:“怎么不脱?害羞?”

“闭嘴吧,刘明月。”东方鱼低笑一声,旋即同样解去衣裳。她动作很快,如使刀时一样雷厉风行。

而她刚一下水,刘明月便从中间游了过来,用手兜了一小瓢水丢向她。

“幼不幼稚啊你?”东方鱼抹去脸上水迹,紧接着却做出与她一样的动作,一边泼一边勾唇道:“我说,今日的人头太少,我不够尽兴。”

“放心,下次肯定会来更多人,今日你就当尝个开胃小菜。”刘明月也中了招,墨发沾湿在面上。

她同东方鱼你来我往地在暖池中嬉闹起来,一如儿时在大刘村的小水塘。

……

玩累了,她们双双靠在池边,阖目养神。

一时间四下只余水波轻微流动的潺潺声,东方鱼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今日刘明月四处逃窜的模样。

她仍阖着眼,唇角溢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若我那在九泉之下的师傅知晓你今日模样,怕是会当场气活过来。”

刘明月不由大笑出声,稳健有力的声音在空旷的净房内不断荡漾:“那就让她气活过来,再同我师傅她老人家大战三百回合!”

上岸换衣,她们来到前院的会客厅,只见沈犀和已经带着顾真娘回来了,春江楼的东家梁秀也在。

这三人坐在八仙桌边,俊秀的仆从正在给她们分别上茶。

梁秀是六年前同刘明月相识的,那会儿她刚成婚不久便丧了夫,差点被赶出家门。

概因夫家家大业大,且她那短命鬼夫婿手握人人觊觎的盐铁生意,而她只是夫家为了给在行商路上遭遇流寇命不久矣的夫婿冲喜的小户之女。

她记得那时刘明月只问了她一句话:“你想不想将来宋氏的商行从此都写上你梁秀的名字?”

那是个大雨天,刘明月为她撑了把伞,她的眼睛因先前淋了太多雨有些睁不开。周遭于她是模糊的,但她清楚地聆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

于是她答:“想。”

后来她顺利拿下前夫留下的盐铁生意,还查出了原来前夫的死与那些同她争遗产的小叔子们也脱不了干系。敌人尽数收押等待问斩,此后她火速站稳脚跟,短短六年内便大刀阔斧地易宋为梁,还发展出多重产业,远胜昔日宋氏。

不止春江楼,洛京城内大小叫得出名字的酒楼、农庄与当铺都在她名下,陇山钱庄也是她的。

虽是合作关系,但当年刘明月的救她于水火,梁秀始终感念于心,这些年时常来访,久而久之也处成了友人的身份。

“今日那位萧公子,不知是楼主从哪儿寻来的冤大头?足足一百万钱,就这么说给就给了。”梁秀亲自为刘明月斟了盏茶,含笑道。

她生得柔弱,为人却十分开朗健谈。

刘明月轻轻拂了拂面前茶盏,随意道:“送上门的冤大头,不要白不要。我先前并不认识他,不重要,不用管。”

“是么?我还以为你要收了他。”东方鱼在一旁极为平淡地落下这句。

闻言,刘明月笑而不语,一直自顾自饮茶的沈犀和却突然一拍大腿,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她。

沈犀和终于想起先前在马车上因呼吸不畅而忘掉的事,对刘明月道:“今早你们出去之后,后院送来了个新人。”

刘明月:急急国王,我看你是不想要另外半边……

刘吉:???住口!!!不!姐!我跪下来求你别说了!!!

顾真娘:别的我不知道,但今早在大理寺时我就觉得,萧公子像孔雀开屏一样。

萧晏:被你发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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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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