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仪死了。
公主得知消息很晚，尸身已经送出宫了。
“怎么不送去皇陵？”她问。
长史躬身道：“李昭仪位份太低，没有资格。不过陛下格外开恩，已准许她娘家人领走入葬。”
公主本想追问葬在哪里，想到人已经死了，登时心灰意懒，道：“不是说胎位正么？为甚么没保住人？”
长史道：“保住了，是个小皇女。”
公主欲言又止，摇摇头，道：“罢了，你退下吧。”
长史走了，小荷却看出她一腔恼怒：“殿下，李昭仪毕竟是早产，还是耽误了身子。奴婢听说，产后还是好好的，到了夜里，不知怎的喊起疼来，一时说是头疼，又说心口疼，卫奉御不敢近前检查，医女们又经验不足。到了晨间，人就没了。”
公主轻轻叹了口气，说：“小荷，我们进宫看看。”
看什么？她也不知道。
李昭仪诞下的孩子被皇后接走了，公主扑了个空。她从昭仪宫中出来，一地的血腥气，几个小黄门捉着裹尸袋往外拖。
公主问：“这是在做什么？”
为首的宦官来行了礼，道：“回殿下的话，是几名医女和李昭仪生前贴身的婢女，因伺候不周，陛下赐陪葬昭仪。”
公主吸了一口气，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她仰着头，天是亘古不变的天，可她忽然感到那天沉沉地压向她，要把她的脊梁压弯。
公主往皇后宫里去看新生的孩子，那孩子在乳母怀里，不吵不闹，眼睛还没睁开。皇后说：“早产儿，她这样算是很健康了。”
“名字起了吗？”
“还没有。”皇后慈爱地摸了摸婴儿的小脸，“你来给小妹想一个。”
寻常皇女，要么是亲生母亲起名，要么就是皇帝赐名。只是这孩子刚出生就没了母亲，看起来，也不受皇帝待见。那取名权就落在皇后身上。
公主说：“出生在仲夏，就叫午月吧。”
一整天，她都蔫蔫的打不起精神。在宫里用了晚饭，叫小荷陪她慢慢走回府。
驸马一见她就迎了上来，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她拥在怀里，紧紧环着腰。
“唉。”公主叹气。
她今天总在叹气，人到无可奈何时才叹气，而她总是无可奈何。
“邵敬之。”
“臣在。”驸马听她语气哽咽，心里也刀绞似的痛起来，殿下是多在乎情义的人，对朋友尚且如此，对亲人，只会更甚。
“我总觉得，我想要的太多了。”
没料到是这么一句话，驸马愣了一下，温声道：“殿下天潢贵胄，想要什么没有……”
“不是那个意思。”公主打断她，苦恼地蹙眉：“我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说…我…”
“我想要…”犹豫了片刻，公主很轻地说：“一个公平。”
为什么都是皇帝的孩子，太子和晋王读书是有用的，她就没用呢？为什么，他们读的是治国安邦，而她读了却是“日后嫁与一个状元郎”？为什么李昭仪要在大好年华葬送深宫？为什么……
可这么多为什么，只需要一个公平。
公主说：“我想要当皇帝。”
她们此刻相对坐在卧房坐塌上，公主撑着头在看驸马写文章，说话也轻轻淡淡的，风一吹就飘远了。
方才那句，好像是大逆不道的玩笑话。
驸马问：“那，臣是皇后吗？”
公主噗嗤一声笑了，说：“当然了。”
驸马又问：“那，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都有谁？”
公主说：“自然是网罗天下美人。”她看出驸马不高兴了，于是倾身过去，瞧着她的眼睛问：“你不想？”
她等着驸马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但驸马只是抬眸，不冷不热地说：“不想。”
公主愣了一下，旋即抿唇笑了，说：“因何不想？”
“殿下不知吗？”驸马轻声问。
“如果我说，不知。你当如何？”公主眸子里盛着盈盈笑意，一错不错地看着驸马。
一个大逆不道的严肃话题，这两人说着说着，竟说到儿女情长上，倒教看客笑话。
“我会难过。”驸马说。
多轻的四个字，什么承诺也没有，亦不曾表露心意。公主的心软绵绵地落下去，又弹起来，轻盈地“彭彭”跳动，震得她胸腔一阵酸涩。
她说：“那就不要了。”
你会难过，那就不要了。就这么简单。
京里快马加鞭送了封信来，使者亲自交到刺史手里，说请她快快回复。
漳州刚收了宿麦，刺史高兴了好几天，眉梢间还挂着喜气。她当着使者的面拆开信，看了两行脸色一沉，忍着怒气道：“此事为何不与我相商？”
使者也不知道信中内容，支支吾吾回了几句，刺史深吸一口气，道：“罢了，你速速回去带我口信。告诉太子倘若陛下要问罪，不可推脱，先认下就是。”
使者应诺，飞一般往马厩去了。徒留刺史一个人生闷气。
长公主去附近的尼寺里听经了，她不见得多信赖神佛，但，拜一拜总是没错的。
晚间回来，就见刺史气鼓鼓的坐在床沿上。
“怎么啦，谁惹你生气了？”长公主先反思，嗯，最近没干坏事，不应当是自己。
刺史知道她不喜欢太子，也就不打算对她说实话，只是叹了口气，说：“咱们过段时间可能要回京一趟。”
“哦。”长公主的嘴角垮了下来，她挺喜欢漳州的，比京城好。
刺史说：“京里要不太平了。”她说这话很笃定，像预先知道了些什么。
我可能不太适合写小说，而且写的也不好，总觉得不能很准确写出想表达的内容。所以报了个班学画画去了?*??(^?^*)??*?以后就是缘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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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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