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天都城是热闹的,每逢休沐日,街市总要多开一两个时辰。
茶楼里,人们都在探讨着最近天都城的新鲜事儿,无非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或是哪个世家公子小姐们的丑事。
“天都城美人榜换排名了?”说话男子相貌粗犷,看上去很有侠义之气。
天都城美人榜是民间流传出来的,不知道排榜的是谁,左右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传出来了,入榜的都是不过二十的年轻女子,大多是贵族,少有平民也是排在末尾。
原来传的版本,李婉若位列第一,而在其之下的是国公府的宁三姑娘,第三便是李婉若年芳十五的皇妹,李婉箐
“可不嘛,昨个晚上的事。”同伴回应。
“是哪家的千金?美不美?”
“什么千金啊,是公主府的二等侍女,据说小姑娘水灵的!”
旁桌的书生坐不住了,他们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大,想忍着不听都不行,索性过来加入聊天:“小生有幸见过那姑娘一眼,正如书中道灿如春华,皎如秋月,远远地望去便叫人心生怜惜。”
两个糙汉子也听不懂这些文绉绉的话,摆了摆手:“哎,你就说她排在了长平公主下面,可有错?”
书生道:“不假不假!望眼天都,也便只有那位姑娘可与公主平分秋色,可惜出身不好,据说是个孤儿。”
糙汉哈哈笑了起来:“那有何不好!娶不了公主贵女,还不能娶个侍女了?”
同伴连忙捂住他的嘴,骂道:“你真是疯了,敢把心思放到公主府的人身上?”
这边的对话引起了不远处谢予书的注意,她正在等餐,闲着无聊便听他们聊了起来。
可以和公主平分秋色?
谢予书自是不信,她虽恐惧李婉若,但也把她的美都瞧在了眼里,那是一张就连女子看了也动心的脸,她举止高贵端庄,她只在那坐着什么都不做,便自有一种诱人的风情,若是赏脸一笑,却又有些俏皮可爱。
谢予书心中,公主便是最美的人。
凤阳殿,皇后寝宫。
李婉若像小孩子似的躺在母亲腿上,一边嚼着母亲刚剥好的核桃,一边和母亲聊着天。
“你父皇说,近几日又有折子递上来催促你快些定个驸马。”
李婉若愣了下,不满地嘟囔道:“母后,若儿才十八,不急着找驸马。”
皇后名唤玉画缇,李婉若是她唯一的孩子,因此才如此宠溺。
她剥好一块核桃肉,放到李婉若口中:“你这孩子,本宫十六岁时便入了东宫,做了太子妃,你如今十八连个驸马的影都没有。”
“哼,那帮老东西分明是忌惮儿臣,想靠嫁人来分了儿臣的势力。”
“女儿家家的何来势力,莫要仗着你父皇的恩宠胡作非为。”
李婉若坐起身,气的鼓起了腮:“母后难道也怕儿臣跟太子哥哥抢些什么?”
“胡闹!你现下越来越没有分寸,本宫平日是如何教你的?”
“儿臣知道,避其锋芒,藏己利爪,儿臣都做着呢,只是要让儿臣稀里糊涂找个人嫁了,那恕儿臣不能从命。驸马一事,儿臣早有了打算,母后且叫父皇宽心。”
玉画缇重重地叹了声气,怜爱地捧起女儿的脸:“若儿,母后只希望你这一生安安稳稳,包括你皇爷爷送你的那十二个人,在外你定要记着,只有六个人,就连你父皇也不可告知。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用她们的力量,能装一辈子最好,若装不下去,便要动用一切势力保住自己的性命。”
李婉若看着母亲的眼睛,也说不出来什么话,只能点头:“儿臣谨记。”
玉画缇转身,将桌上的梅子端来,背过身时,似有一滴晶莹滑落。
“听闻民间有个什么美人榜,你的侍女上了榜?”
“嗯。”李婉若口中嚼着梅子,咽下后端起茶水饮了一口:“乱传的东西,算不得数。”
玉画缇道:“你是不往心里去,那其他的世家贵族小姐们也全不放在心上?国公的嫡孙女被你的一个侍女比了下去,这不是在打国公府的脸?”
“母后说的是,儿臣这就让人解决。”
“嗯,越快越好。”
眼瞧着时辰差不多,李婉若起身回府,玉画缇目送着女儿离开,慈母地笑容在李婉若踏上马车后便消失不见。
“将那侍女押上来。”
“是。”
两个太监将褚清歌抬进殿中,她没有挣扎,静静地跪在那里,像个白玉娃娃一样。
将她绑来的太监凑到皇后跟前,低声道:“娘娘,怕不是有什么阴谋,奴才去绑她的时候,她没有一点反抗,就像是无所谓一样。”
玉画缇点头:“你便是若儿府里的侍女?”她语调平和,但却流露出一种天生的威严。
褚清歌这才抬起头,她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人,因为懂得如何收敛目光,所以她的打量并没有让玉画缇感到不适或者恼怒。
玉画缇是名门贵女,很早便做了太子妃,举止间的雍容与威仪是刻在骨子里的,褚清歌并不畏惧她,与南国宫里那位靠心机上位的皇后相比,眼前的这位看起来叫人安心不少。
起码不会平白无故加害于你。
“回禀皇后娘娘,是我。”
“你知道本宫?”
“是的娘娘。”她俯身扣首:“师父同我交代过,若是皇后娘娘寻我,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师父...咳咳..咳...”
侍女见状,三步上前递上茶杯,另一侍女利落地端来银盆,两人动作熟练,似乎已经很习惯玉画缇突如其来的咳嗽。
她咳的厉害,似乎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一样,褚清歌微微抬头,撇见了玉画缇绢帕上那抹血红。
见此情形,即便褚清歌不懂医,也大概能猜出一二。
皇后娘娘病的厉害。
将血水吐净,她接过帕子新帕子将嘴擦干:“若是你早个几年来,本宫也许会杀了你,但现在...”
她扯起嘴角,牵起地笑了笑:“你也瞧见了,本宫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不定哪日便撒手去了,本宫不放心若儿,她虽聪慧但并不成熟,这都是因本宫与皇上的宠溺。你是阿澜的人,本宫自然信你会全心全意地护着若儿。”
玉画缇半伏在臂枕上,面容憔悴却不失端庄,她强撑了许久,眼下怕是撑到了极限。
“是手下人会错了意,将你掳了来,本宫原意是要请你来坐坐的,你起来说话。”
褚清歌面上奉承,心里却是不屑。
何来的请,分明是要给个下马威。
“赐座。”
“谢娘娘。”
褚清歌起身坐下,这板凳着实的凉,凉的她不由地打个寒战。
“你是阿澜自幼培养起来的,如此弱不禁风...本宫自然不信...嗯,澜此技甚妙。若儿尚且心性不成熟,还是习惯依赖身旁的人,她这样本宫不放心。”
褚清歌道:“她是嫡公主,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身边又有先帝留下的十二位身怀绝技的高手,娘娘还有何不放心?”
玉画缇苦笑了声,摆摆手:“宫中势力错综复杂,一环套着一环,陛下的宠爱却也是控制她的枷锁...你都已经知道十二律的存在了,那其他人想必也是知而不言罢了,若儿啊...也怪本宫,总以为自己年轻,能一直陪着她...”
“娘娘...”褚清歌有些动容。
“你叫阿七对吗?”
“对。”褚清歌回过神:“但现在叫褚清歌,是殿下赐的名字。”
“褚...清歌。”玉画缇无奈地笑了:“她怕是以为那人是你母亲,便用了她的姓为你赐名。”
“殿下心善。”
“你回去吧,回到她身边去,本宫希望你能成为她的底牌。”
褚清歌起身,恭敬行礼:“这也是我到离国的目的。”
半月间,南国因有离国出兵相助,很快便将齐国击退,在离国和北岳的见证下,中原四国又重新商定了停战协议。
原是齐国违反协议,但他们却一口咬定是南国的士兵越界,杀了齐国百姓,而南国却道是齐国越界挑衅,那所谓的百姓也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这件事很难商榷,离国也并不愿与齐国再生事端,这件事便草草揭了过去,失而复得的边境城满目疮痍,到处是血的味道,南国经此动乱,怕是再也起不来了。
破晓之时,窗外淡淡地晨雾叫世界朦胧起来,阳光穿不透云层,整个寝殿笼罩着一层压抑地气氛。
纳兰汐跪坐在冰凉的地砖上,怀里抱着一个木盒。
殿门被推开,侍女燕儿带着早膳走了进来,她将食盒放到桌上,随后走到纳兰汐身边蹲下。
“公主,吃口饭吧,您不是还要替阿七报仇吗?”
“是啊...”纳兰汐喃喃:“我该替她报仇,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是整个南国啊!”
她缓缓闭上眼睛,心中早已被愤怒和自责填满,自从知道了消息,她整夜无法入眠,只要一睡,她便能梦到阿七。
她梦到和阿七的初见,梦到与她这数年来的朝夕相处,那对蓝色的眸子像是梦魇一样追着她。
昨夜,她又梦到她了。
你为什么不救我。
她起身,走到桌前,打开食盒拿起筷子,囫囵的将食物塞进嘴里。
只有她能为阿七报仇了,这世上也只有她还记得阿七了,她不能死,起码不能饿死在这。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