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就前几日我过来找你,经过书房的时候不小心听到的。”怕兄长多想,萧明湘赶紧转了话头,“兄长,我感觉胸口闷得慌,难受。”
果然,此话一出,萧明佑的态度就软了下来,“真的很想去?”
“想去,特别想去。”
“好吧。”萧明祐清浅一笑,应允了下来,想着让妹妹出去散散心也好,有父皇母后陪着,也不至于太胡思乱想。
“谢谢兄长!”
萧明佑感觉自己的手臂都快被摇断了,但仍是沉着脸,叮嘱着:“不过先说好了啊,我会派人跟着你一块过去,此行你不准乱跑,不能出任何一点差池,否则,他们免不了重罚的,记住了吗?”
“知道啦!”萧明湘笑意盈盈,又不放心地拉着萧明佑说了许多需要注意的事情,直到内侍前来禀告说林大人已静候殿前,她这才依依不舍地道了别。
从承阳宫出来,萧明湘扬起脸闭着眼,迎接着呼啸而来的朔风,虽满面寒凉,却十分安适。
“公主,天冷风飒的,您就别在这站着了,好吗?”南星说着,与栀子齐齐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扶着萧明湘。萧明湘看着身侧两张忧心忡忡的稚嫩脸庞,心里一暖,朱唇微启道:“好,我们回宫。”
一行人回到云竹宫,萧明湘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何太医,一时没反应过来,问南星:“可是谁生病了?”
栀子掩嘴葫芦,南星则是轻声解释着:“没有人生病,是公主您午时醒来惊魂未定,又一句话都不说,脸上也是惨白得可怕,奴婢们担心坏了,才去请了太医。”
萧明湘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我没事了,你们去跟何大人说一声。”说完,她直接转了身朝着自己的闺房走去。
南星领了令,又递给栀子一道眼神,栀子立刻领会,亦步亦趋地跟上了萧明湘的步伐。
没出多久,南星再出现时,手里托着一个食案,她先是朝着正在收拾穿戴衣物的栀子点点头,然后款款走到萧明湘身边,说道:“公主,您喝点甜羹润润喉?他们说这是今日刚送上来的凤栖梨,汁甜肉嫩,又按着您的口味,多煮了一会儿,味道是极好的。”
“好。”萧明湘将那碗甜羹捧在掌心,舀起一勺送到嘴边,清甜可口的梨肉一入喉,她的手就止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她嗜甜如命,但方黎恰恰相反,所以前世她嫁到永宁王府之后,为了迁就他,便戒掉了这些甜食。
还真是,愚蠢至极。
“公主,此行也不知道几日能回,给您的披风多带上几件可以吗?”
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萧明湘的沉思,她敛了敛神,将甜羹放到桌上,回答:“咱们云竹宫就数栀子的眼光最好了,都听你的。”
栀子一听,笑吟吟冲着南星挤眉弄眼,“听到没有,公主夸我呢。”
“是是是,夸你呢。”南星忍俊不禁附和着,手却没停下,又将一些蜜渍的梨条、胶枣等果干分别装进了精美的食盒里。
萧明湘看着旁边忙碌之余又互相逗趣的两个小姐妹,摇摇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时,屋外响起轻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浓浓的金桂芬芳。
“好香啊!”栀子嗅嗅鼻子,从雕花箱子后边抬起头。萧明湘和南星也是循着花香看过去。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萧明湘身边身份仅次于南星与栀子的丫鬟——落葵,她怀里捧着一束刚摘下的金桂,赶忙欠身行礼,“参见公主。”
“嗯。”萧明湘淡淡地点点头。
“公主您看,今日的金桂开得格外灿烂呢。”落葵边说着边换下胆瓶里的旧花。她主要负责的是对接云竹宫与其他各宫的日常走动,这会儿她刚从别处忙完,又按着公主的喜好去折了新的金桂回来,自然不知道这里曾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旁的南星与栀子身上,稍有不解,问:“南星姐姐这是?”
“落葵姐姐,公主要出宫几日,准许我们陪同,现在正收拾呢。”栀子玩心重,听到可以出宫,心早就飘了出去,迫不及待地分享着她的雀跃。
“出宫?”落葵手中的金桂差点掉落在地,但她很快就稳了下来,顺势将金桂插进瓷瓶中。
“是啊,明日一早就出发了。”南星微笑地接过话。对于此次出宫,她虽没有表现得像栀子那般兴奋,但心里也是十分欣忭的,毕竟对于她们来说,能偶尔走出这桂殿兰宫,到外边看看,可是极为难得的事情。
落葵献宝似地将换好的新花的胆瓶摆到了萧明湘身前的桌子上,装作不经意道:“可是,公主您明日不是还要邀方黎世子一同赏菊的吗?”
“你倒是记得挺清楚的。”萧明湘若有所思地摆弄着胆瓶中小汤匙似的花瓣,方才她可是将落葵的小动作一点儿不差地瞧进了眼里。前世她直到被囚于永宁王府,才无意中得知,原来她身边这一位嘴甜又懂事的丫鬟竟是永宁王派来的人。目的么,除了给永宁王暗中传递消息,最主要的,当然是为了时不时旁敲侧引说起方黎,促成他们的婚事。
“公主瞧您说的,为您分忧可不一直都是我们的分内之事?再说了,您与方黎世子站在一起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奴婢们只是远远看着就觉得很幸福了呢。”
“是吗?”
“可不嘛!话说回来,您看后花园那一片的雅菊开得多极致,若不是您与世子一同游赏,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落葵说得情真意切,听着句句在理,但萧明湘重生归来,自然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不会再被几句好言好语就给骗了去。现在想来,最为可悲的是,先前她为了讨得方黎的欢心,竟命人想尽法子让那些还未完全到花期的花儿提前盛开,看着是满园的锦簇花团,但不日便会衰落,残败不堪。
“确实是白白浪费了那些繁花。”她喃喃自语。
落葵虽看着是在忙着帮南星与栀子一块收拾,但却一刻都没放松,竖起耳朵听着,赶紧见缝插针道:“公主您说的极是,如此您明日就晚些再出宫,一早先将方黎世子宣进宫来陪您赏赏花,煮茗清谈,想想都羡煞旁人呢。”
“我看是煞风景才是。”一旁的栀子忽然出声,她心直口快,又早就对方黎心存不满,想到什么便直接说了出来。
“栀子!”南星眼明心亮,及时从背后拉了拉栀子的手腕,提醒她别再往下说。但栀子一想到她们公主是何等的身份与身姿,平日里却还要对方黎百般讨好,气就不打一处来,忿忿道:“我又没说错,那方黎世子就算来了也是不情不愿,凭什么呀!”
落葵一看形势不对,赶忙解释:“栀子妹妹你可不能这么说,人方黎世子本来就高雅清冷,我听说京城之中想邀他同游的贵家小姐多的是呢,但他唯独只应了咱们公主的约。”她转而又看向萧明湘,“公主,您说是吧?”
“嗯……”萧明湘作出苦恼状,“可栀子说的也没错,方黎似乎看着就是不情不愿的呢。”
“怎么会!我看定是方黎世子见着公主您这宛如仙子一般的美貌,害羞了,才稍显寡言少语的。若真是不情愿,他又怎每次都应邀前来呢?”
“是这样吗?”萧明湘忽然就来了兴趣,想听一听落葵一计不成又会如何游说,于是不动声色反诘道:“那依你的意思是?”
“公主您说笑了,奴婢能有什么好主意啊。奴婢就是觉得若您错过与方黎世子同游赏花的时机,着实是太可惜了。要不,您明日一早就先将世子宣进来一同赏花,晚些再出宫?”落葵说着,又偷偷往萧明湘那边瞟一眼,心中暗笑,觉得此事妥了。
可谁知,萧明湘却是冷哼一声,直视着落葵,戏笑道:“落葵,你这是在教导本宫该如何做事?”声音不大不小,带着恰到好处的威慑。
只听“啪”的一声,落葵双膝跪地,“奴婢岂敢!”
一旁的栀子亦是有些被吓到,蓦地退了一步,站到南星身侧,咬着嘴唇不敢开口。
“不敢?你这都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了几遍了,本宫如果不照做,那岂不就是不识好歹了?”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奴婢以后再也不敢大胆妄言了!再也不敢了!”落葵连连磕着头,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哪一句话惹了萧明湘不高兴,引来这般的冷言训斥。但讨饶总是没错的,毕竟她们这位小公主对身边的人向来心软,好说话。
萧明湘偏偏不如了落葵的愿,朝着外边喊了一声:“来人!”
仅是片刻,恭候在外的宫女们就已应声进来。
萧明湘兴致缺缺地把玩着瓶子里的金桂,而后随手拿起一株花枝,眸色一凛,冷声道:“给她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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