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咏年带着夕云回到郁宅时,郁秋煞也刚好回来。一听二人是为他践行的,勉强笑道:“胥公子,践行一般是在出发时,而我还没走呢!”
“那也不远了!”
胥咏年一边说着,一边召来管家准备酒菜,那动作之熟练,仿佛就在自己家一般。
夕云和郁秋煞站在一起,看着他指挥有度的模样,不禁感叹:“他还真是不见外呀!”
郁秋煞微微一笑:“不要这么说,自胥公子来了,我可轻松不少。你要是把他说走了,我上哪儿找这么舒心的客人。”
这可不像以前郁秋煞会说的话,夕云一脸震惊地望着他:“你不会被咏年传染了什么傻气吧!”
在听到咏年两个字时,郁秋煞眼神闪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夕云姑娘进屋便知!”
他说得真诚十足,夕云只觉得莫名其妙。
然而走进前厅后,夕云终于明白他那句话了。这里和她上次来时完全变了个样。用她以前的话来说,就是终于像个人住的地方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堂上陈设处处能见兴阳的影子。包括那喝茶的杯子,都像是兴阳官窑烧制的。
胥咏年忙活半天,发现两人还在前厅杵着。于是赶忙过来,拉着二人去了后院凉亭。
那个郁秋煞不愿涉足的地方,也被胥咏年改造一番,没了之前荒芜野蛮的模样,变成了一个精致规整的花园。即便是深秋的时节,依旧绿意盎然。
“哇!没想到你还挺有一手的!”夕云一路走来,一路感叹。
听见心上人的赞美,胥咏年魂都飘了起来:“当然了!我只是读书不行,读书以外的,可是样样精通!”
“那武功呢?”夕云问。
魂一下缩回□□,他讪笑道:“那我不是没练过吗。”
“切!就会旁门左道!”夕云抛下他,快步向前走去。
胥咏年赶紧追上解释:“这些怎么能算旁门左道呢......”
郁秋煞走在二人后面,虽然笑意依旧,可目色却越来越沉。
那个猜夕云谜题人,除了他,还有胥咏年。
......
而在另一边,辜欣妱自从来到段源策家后,就没怎么搭理过众人。田员外只当自己失了待客之道,对她越发的热情。
可辜欣妱还记着他们让自己和翠儿睡一屋的事,依旧不怎么理他们。
日子久了,田员外一家又觉得,她就是这个喜欢冷清性子,便不再像以前那样打扰她。
辜欣妱更不满了,但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满。独自坐在门前,看着院中大树下,段源策教翠儿弹琴。
翠儿以前也当过千金大小姐,只不过早忘了。现在想通过几根琴弦让她记起,只能是痴人说梦。
她啪啪随便弹了下,回头笑着说道:“段公子,我实在弹不来,你自己弹吧!”
段源策满是无奈,只能点头,放她离去。
看到这里,辜欣妱不禁笑了起来,朗声道:“想要附庸风雅,却只能对牛弹琴!”
段源策独自拨弄琴弦,回敬道:“听在下弹琴的,可只有辜小姐一人。”
辜欣妱脸色顿时羞红,毫不客气道:“难怪翠儿学不会,你这个师傅都弹错了!”
“既然辜小姐认为在下错了,何不自己弹奏一番,让在下见识一下什么是正确!”
“弹就弹!”
她立即来到段源策身边,赶走人,自己弹起来。
从她出生时起,辜家为她准备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最好的教养嬷嬷,最好的教书先生,最好的琴师......
山一样的金钱堆起来,才造就了如今的她,琴棋书画、知书达理。
可也正是这份宠溺,使她忘了另一些事,落得如今下场。
段源策听着如此悦耳的琴音,不得不承认,她的造诣确实在自己之上。待到一曲终了,立即躬身一拜:“辜小姐技艺高超,在下自愿服输,深感佩服!”
“哼!”
辜欣妱欣然一笑:“当然!京城里比我弹得好的可没几个!”
话一说完,她又好像想起了什么,笑意逐渐消失,最后问道:“段公子,你要去兴阳吗?”
“是!”
“那带我去吧!”辜欣妱骤然抬眸,满是期待,“我不是无家可归,我的家就在兴阳!”
然而辜老爷子死了,燕国灭亡了,那被战火洗劫后的兴阳,还有谁的家呢?
但这确实是辜欣妱最后一点指望了。
段源策不想戳破她的幻梦,只好说道:“辜小姐,上次为了带你回来,撕破在下一件衣服,现在都还没缝好。若再带你去兴阳,在下怕是衣服不够呢。”
辜欣妱听到这里,默默垂下脑袋,什么话也没说。
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等到段源策出发那天,她捧着之前的衣服来到他面前,无比认真道:“你的衣服缝好了,带我去兴阳!”
段源策很是意外,看着衣服上细密的缝线、精致的刺绣,根本不是田夫人或者翠儿能做到的。
他抬眸看向辜欣妱:“你做的?”
辜欣妱嫣然一笑:“我会的,必定是最好的!现在,可以带我去兴阳了吗?”
“在下之前可不是这个意思!”
段源策有些无奈,最后还是同意了。
......
郁秋煞离开那天,胥咏年又拉着夕云来了。他哭得稀里哗啦,仿佛郁秋煞此去死定了。夕云很是烦他,和他吵了几句。可还没等吵出个结果,郁秋煞就把她叫到了另一边。
“夕云姑娘,你口中的另一人猜到了吗?”他问。
夕云有些警惕:“你问这个干什么?”
郁秋煞莞尔一笑:“因为在下猜出来了。”
他缓缓俯身,在夕云耳边轻轻吐出两个字,随后立即站回原位,好声问道:“夕云姑娘在下猜对了吗?”
夕云愣住了,没有想到这个谜题居然会被人猜出来。然而就算郁秋煞猜出来了,她也不敢回答。
不过郁秋煞好像看出了她的犹豫,释然道:“夕云姑娘,等我回来,再告诉我答案吧!”
“好呀!”夕云立即答应。
此时,终于哭够了的胥咏年也凑过来。他还不知道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又抱着郁秋煞哭起来:“秋煞,你可千万要回来呀!我在陇关等你!”
夕云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将他从郁秋煞身上撕下来,呵斥道:“你够了!旁边送丈夫的小媳妇都没你哭得惨!”
这倒是实话,胥咏年的表现夸张过头了,整的周围同样来送行的人,都不好意思起来。
众人生怕和他扯上关系,离他们远远的。只有郁秋煞那几个部下,实在走不掉,只能一脸便秘的样子站在那儿。
可胥咏年丝毫不觉得尴尬,还有些委屈地和夕云辩解:“我这不是担心秋煞吗?”
“你担心个屁呀!给我回去!”
最后,夕云拖着还在伤感的胥咏年离开。
郁秋煞看着二人的背影笑了笑,叹道:“朋友也不错!”
......
千原第一场雪落下时,千原守将郝越联合其他六位原燕国将领,共计七万兵马,向陇关军开战。
同时,庆国发兵陇关,陆归川带兵镇守岷城,并派人送信给自己儿子。要他十日内,解决千原麻烦,否则陇关必定失守。
陆景枫接到书信时,刚从战场上下来。看完内容后,不免苦笑一声:“爹,您还真是会给枫儿出难题!”
陇关十万兵马分成了三路,千原三万,去兴阳两万,剩下的都在陇关。而今陆父居然说,若无法及时赶回岷城,陇关就不保。
这根本就不可能。可陆父的话从来都没失误过,陆景枫不敢去赌,脸上血迹都还未来得及拭去,便冷冷道:“去把佟蒙将军等人叫来!”
小兵领命退下,营帐内只剩他一人。
此时天色还早,营帐里并未点灯,一切都暗沉沉的。陆景枫坐在位子上,忽然想起了过去。也是在这种营帐里,他和温晗笑共争一张床。
那笑声里的烛光仿佛点亮了现在的营帐,使得里面多一丝温暖。但这点源自人心的暖意并没持续太久,几位将军掀帘而入。
“公子,有何吩咐?”
陆景枫举起手中信件,朗声道:“陇关来信,要求我们十日内解决千原麻烦。”
“这怎么可能!”立即有人拍案。
“等郝越打过来自然不可能,所以我们要主动出击。”
随着烛火亮起,陆景枫的脸色也明亮起来:“千原的六路军马并不是铁板一块,下午与我们打的,是廖鹏和柯玉章的部下。他们撤退时,有条不絮,行动缓慢,该是故意的。若没意外,天色暗下后,就会发动偷袭。”
“公子,是要我们预防吗?”佟蒙问道。
“不!”陆景枫神秘一笑,“是大败溃逃!”
见众人不解,他又道:“此后三十里,有一处峡谷。廖鹏和柯逸章才来这里,不熟悉地形。你们率军在峡谷设伏,我领三千死士佯装撤退,将他们引过去。届时,他们两军必受重创。他们本就不信任彼此,廖鹏和柯逸章此后必定不愿出兵。”
“公子,既然要诱敌深入,何不让我们中的一个人来?”
“饵够大,才能钓上大鱼。”
桌上烛火明灭闪烁,几位将军神色难言。他们都知道公子的本事,但那实在太冒险了。公子是陆将军的独子,众人实在不敢放下。
但陆景枫决定的事,除非能拿出他无法反驳的理由,否则谁都改变不了。
眼下,他也继续说道:“此战过后,派几个人溜进千原城,在百姓间传几句话,就说郝将军确实厉害,故意不告诉外人千原地势,坐收渔翁之利。”
“余下三人中,顾南扉疑心最重,钱坚最贪,戚涛胆子最小。等到流言起来,就派人联系戚涛,告诉他,只要他愿意投靠陇关,依旧可以做他的大将军。再联系钱坚,郝越败了,千原就是他的!”
“至于顾南扉,只怕刚听到流言,他就跑了。”
几位将军听完他的计划,纷纷沉默下来。许久后,才有个将军抬头问:“公子,我们是真的要让出千原城吗?”
“我们让出,也得钱坚能接住!”
陆景枫说完,又看向那位将军:“胡将军,你是觉得我的手段不太磊落吗?”
被点名的将军立即坚定语气:“公子的命令就是命令,无所谓光明磊落!”
陆景枫似乎很满意他这个答案,往后一倒,靠在椅子上,悠然说道:“这样也好!不过呀,都杀人了,还有什么光明下作可讲呢!在战场上不讲胜利,讲这些,那才是可笑。”
“光明磊落,是留给自己人的!”
一番话下来,沉默依旧,但众人目光已不再犹豫,他们纷纷起来,抱拳躬身一拜:“末将定不负公子之令!”
自古以来,无论多么强大的军队,都是从内部开始溃败。人的疑心只要起来,就没办法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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