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关陆府内,那个尚在襁褓中的陆府小姐又在思念自己的母亲,可惜她并不会说话,只能用凄厉的哭声表达自己的需求。
然而温晗笑远在千里之外,任凭她哭得撕心裂肺,母亲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奶娘哄不好,夕云又不会哄,只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把胥咏年请了过来。胥咏年虽然看过不少闲书,玩过不少乐子,但没一项是关于哄孩子的。
于是,无计可施的二人只能围着摇篮,急得团团转。
“喂!你这么大个男人怎么连个孩子都哄不好!”夕云埋怨道。
胥咏年有些委屈:“那奶娘都哄不好,我怎么能行嘛!”
“要是奶娘能哄好,我叫你来干什么!”
胥咏年又有些失落,小声嘟囔:“我还以为你想见我了......”
“什么!”夕云没听清楚。
“没什么!”胥咏年赶紧摇头
......
那小院里昼夜不停的哭声,自然也传了陆老夫人耳中。对于这唯一的重孙女,她虽然心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每天坐在陆将军必经的院子里唉声叹气。
终于有一天,陆将军停在她面前,恭敬请问:“七日来,儿子每天都见母亲坐在这里长吁短叹,敢问母亲有何伤心事?”
这座院子很小,只有棵一人抱的大树,茂密的树冠遮蔽了整个院子,只在进院子前一块地,露出一片光亮来。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陆老夫人恰好坐在树荫下,请安的陆将军只能站在太阳底下。
陆老夫人看着盛光下的儿子,重重叹了口气:“归川呀!娘知道你们在做大事。可英儿也是你的孙女,你听她夜夜啼哭,难道不心疼吗?”
“今日心疼,总好过以后心痛。”
陆归川淡淡说完,见母亲依旧无法释怀,只能又说道:“母亲放心,待事成,儿子定将公主还于英儿!”
话是这么说,但事实究竟怎样,陆老夫人一个连门都出不了的老妇人,又怎么能知道。
她哀叹连连,最后只能沉声嘱咐儿子:“归川呀!莫忘了今日你对娘说过的话!”
不过他们母子的对话,外人又不知道。等到英儿哭累睡着了,夕云和胥咏年终于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跟做贼一样,悄悄退出了房间。
直至逃到湖边,二人才敢大声喘几口气。胥咏年一手扶着湖边绿树,一手插着腰,欲哭无泪:“夕云,公主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夕云心里也不好受,烦闷道:“我怎么知道!”
当初温晗笑离开时,并没告诉她真正原因,只说想去看看陆景枫,可又放下不下孩子,便拜托她留在陆府,好好照看小姐。
彼时夕云还未料到今日苦果,信誓旦旦承诺道:“公主放心!夕云定把小姐照顾得好好的!”
可如今看来,不仅小姐好不成了,就连她也得提前去世了。
胥咏年不免哀叹:“按你那么说,公主要是一辈子不回来,我们不得一辈子看着那小孩儿!”
“你乱说什么呢!亏你还是个男子,一点儿担当都没有,将来谁给你生小孩就是谁倒霉!”
夕云虽然这么骂着,心里却还是不免泛起一丝担忧。
公主走时,神情太过平淡了,一点儿也不像去见心上人的样子。但她从来对公主的话深信不疑,又想到,反正公主说什么她都会照做,根本没必要骗呀!
于是,这刚刚泛起来的涟漪很快又平静下去。
不过夕云没明白,欺骗不止是为利用,还有为了感情。
在温晗笑眼中,夕云不仅是她的侍卫,更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不希望夕云陷入自己的仇恨,只能编个理由,把人推出去。
夕云思考完,忽见胥咏年安静了,便用手肘碰了碰他:“喂!你怎么啦?”
胥咏年这才回神,笑笑说道:“没什么,就是在想你那个谜题。”
闻言,夕云不禁抱起双手感叹:“哈!比你晚知道的都猜出来了,你居然还......”
说到这里,她忽然明白过来,赶紧打住声,转身不耐烦道:“算了!算了!都是开玩笑的,别当真了!”
胥咏年正想反驳,跟着又意识到她刚说了什么,于是连忙追过去问:“你说有人猜出来了?”
夕云悄然加快了步伐,胥咏年却紧跟不止:“是郁将军,对不对?”
此话一落地,夕云顿时停了下来。胥咏年来不及停步,一下子撞在了她身上。
“你怎么那么烦呀!”
她一把推开胥咏年,也不知是因为被撞了而生气,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总之推完后,就快步逃离此处。
只余下胥咏年一脸受伤的模样站在那里。
也是,郁将军那般厉害,又能满足夕云天天比试的心愿。任谁来看,都是郁秋煞更配夕云。
至于郁秋煞本人,他和段源策还待在庆国。庆国皇帝虽然年迈,但精神不错,时不时就能出个折腾二人的法子。
比如说,拉着一帮大臣疯狂灌两人酒,每逢城中有人出殡,必定要在天还未亮时,绕着郁秋煞等一帮使臣住的驿馆吹着哀乐转三圈。又派人打着修缮的名义,把驿馆内的阶梯磨得发光。郁秋煞等一众习武之人倒还好说,就是段源策时不时就在阶梯上摔一跤。
段源策自诩博学多览,阅过不少史书,但没哪一本史书记载了像庆国皇帝这么孩子气的皇帝。
在又摔了一跤后,他慢腾腾地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泥土,走到院中郁秋煞面前,镇定道:“郁将军,麻烦你寄封信回陇关,叫他们动作快些,要不然我等只怕挨不到那时候,就被庆国皇帝整死了......”
话还未说完,一个蜂包突然从天上掉下来,幸亏郁秋煞反应快,及时把那蜂包用剑挑了出去。
目睹这一切的段源策深深吸一口气,万分不解道:“你说那庆国皇太子多么稳重的一个人,怎么这皇帝如此小家子气?”
郁秋煞收剑想了想:“大概就是因为庆国的皇帝太过孩子气,所以皇太子才如此稳重吧!”
说完,又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到段源策手上:“陇关来信,将军选择了你的计策,只是有些变动,需要你回去商议。”
“只我一个?”
段源策不免有些担忧,进一步问道:“那郁将军呢?”
郁秋煞微微一笑:“段公子放心,在下略微懂点功夫,足以自保。”
他说话的时候总是真诚十足,让人莫名心安。段源策也不例外,又拍拍他肩膀道:“好吧,我先回陇关,你晚上睡觉记得锁门呀!小心那些厉罗人大半夜不睡觉,往你屋子里放长蛇。”
说完,还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寒颤。虽然那些蛇都没毒,但大清早睁眼就和一条蛇面对面,魂都能被吓出来!
郁秋煞以前听他说起过这桩遭遇,颔首说道:“段公子的好意,在下记住了。”
其实那些厉罗人也来找过他,但毕竟不是那帮能护着石宸远赴陇关的精英,所以反而被他摆了一道。
从那以后,庆国似乎知道这群使臣中,就段源策好欺负,每夜变着花样整他。段源策自然被吓得不轻,干脆搬到郁秋煞屋里住着了。
就这样,晚上的折腾才逐渐消停下来。
如今终于能远离庆国,段源策喜不自胜,可高兴过了,又沉思起来。他当初建议利用公主称帝,是因为不知道陆景枫对温晗笑的爱意。
后面陆景枫断然否决,众人也没再提过这件事。
怎么现在,陆将军突然要用这个计划?
话说,陆景枫把温晗笑守得那么严,她又是怎么知道全部真相的?
带着这满头的疑问,段源策回到了陇关。而这个时候,温晗笑已经带着玉玺去了苍宁。
即便外面世界满目疮痍,陇关风景依旧。段源策回来时,辜欣妱正坐在院中树荫下绣花,旁边还立着个看戏的田翠儿。
他悄然走到二人面前,低头看着锦缎上栩栩如生的蝴蝶,由衷赞叹了句:“辜小姐真是好手艺!”
二人听到这声音俱是一惊,辜欣妱更是不小心扎到指尖。田翠儿望着面前来人,由惊转喜,连眼睛都亮了起来:“段公子,你回来了!”
段源策只注意到辜欣妱的异常,连忙蹲下身问了句:“怎么了?”
辜欣妱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被扎了一下而已。”
若放在以前,她被扎了一下,定是天大的问题。可现在,以前用来消遣时光的女红,成了她谋生的手段。这些针扎针刺,也就没什么大不了了。
但源策依旧很在意,小心问道:“方便让在下看看吗?”
“你又不是大夫,能看什么?”
辜欣妱虽然这么说着,可还是伸出手给他看。她很喜欢这种被人关心,被人爱护的感觉,因而面上还有些笑意。
段源策认认真真看了几遍,却没没有碰到那纤细的五指,随后抬眸笑道:“倒是没什么大碍!”
田翠儿跟着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和上次一样出血了呢!”
这些段源策又紧张起来,连忙起身问道:“翠儿,上次辜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
说话的是辜欣妱,她似乎有些不高兴,迅速收拾好东西,拉着田翠儿离开了:“好了翠儿,别忘了,你还要给六坊街的周大娘送绣帕呢!”
田翠儿一拍脑门,恍然说道:“对呀!我怎么把这事忘了!”
说罢,就从辜欣妱手里接过竹篮,蹦跳着离去了,路过段源策时,还不忘打声招呼:“段公子,等我回来,你一定要和我说说庆国是什么样子的!”
田翠儿的性格有些像她父母,又比田员外他们多一分少女的天真活泼。自从来到陇关后,提亲的媒人都快把门槛踏破了,也没见田员外定下女儿的亲事。
他总是对街坊邻居说:“我的女儿这么漂亮,将来一定要做个官家夫人,十指不沾阳春水,进出都有一大帮人伺候!”
但他就是一个普通小老百姓,他的女儿又怎么会嫁给当官的人家。街坊邻居笑了笑,最后纷纷劝他把要求放低一些,莫耽误女儿婚事。
不过田翠儿还小,足以让田员外再做几年的白日梦。
时间回到现在,屋子里只剩了段源策与辜欣妱二人。不说些什么,又有些尴尬。
于是辜欣妱趁着给他倒茶的功夫,问道:“你在庆国的事办完了?”
段源策看她倒茶动作娴熟,不禁愣了下,实在没想到当初那个心高气傲又娇滴滴的辜家大小姐,居然会为别人斟茶。
然而他也就愣了那么一下,随即说道:“没有,陇关有事,在下就先回来了。”
这下轮到辜欣妱愣住了,但她也只是微愣了下,然后默默坐回原位喝着自己的茶水。在人没注意到的地方,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温晗笑,这下你终于笑不出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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