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景枫安置难民前,永阳城的决战打响了。叛军没能等到三皇子温晖诅咒生效,春兰与尤三只好再做了一面风玄旗。
虽然不知道他们二人是怎么做出来的,总归次日,盛军攻来时,城墙上的叛军们都不做反抗,而是煞有介事地挥舞着风玄旗,口中念念有词。
可惜盛军已经不信这套了。温晖无恙,无疑给了盛军一颗定心丸。他们不再惧怕叛军的妖法,反而相信三皇子才是受上天庇佑的那个人。作为三皇子手下的他们,自然不受妖法迷惑。
城墙上的叛军折腾半天,老天爷都没个表示,可盛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于是乎,形势陡然逆转,盛军成了被天命庇佑的一番。叛军未战先惧,慌忙抵抗了下,便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旗开得胜,盛军势不可挡,撞开城门,冲入永阳城。城中百姓早在三番两次的动荡中,逃得逃,死的死。还活着的,除了叛军,就是服侍叛军的奴隶们。
偌大一座城池,房屋鳞次栉比。然而其中的热闹,却是血海厮杀。街头巷尾,随处可见两方拼杀的士兵。一道道鲜血伴随着痛苦的哀嚎不断洒在墙壁上。
所有人,无论敌我,都失去了千百年熏陶出来的,独属人的礼仪与理智,重新退化成为一头头猛兽。它们用愤怒的咆哮,驱散心中的胆怯。用敌人的血,遮住最后一丝清明。
只有厮杀致死,才能停下它们的步伐。
然而在这片厮杀的猛兽群中,却还有一个人存在。即便身处炼狱,郁秋煞依旧是那温润儒雅的模样,点点血迹溅到他那带着淡淡笑意的脸上,透出一股别样的森寒。
他如此从容有度,仿佛不是在杀人,而是在舞剑。无论多么凄厉,多么愤怒的恸哭叫喊,都无法撼动他脸上的神色。
叛军犹如困兽,越发疯狂,做最后的挣扎,就在这头困兽即将冲出桎梏的那一刹那。忽然,一声马儿的长鸣,盖过了战场上的所有怒吼。
盛军统帅三皇子温晖,一身银甲,驾马闯入这片人间炼狱,犹如天神从天而降,威风凛凛,势不可挡。疾驰的马蹄,踏碎了叛军最后一点胆气。
他们纷纷丢掉武器,跪在地上高呼:“饶命呀!”
这场战争没有丝毫悬念,盛军大获全胜。
然而,经过几天的清剿,盛军始终未发现叛军首领的下落。
想来可笑,盛军统领身先士卒。而自称帝星降世的金甲军首领,却早早跑路了,只给手下人留了几面玄色旗子。
首领下落不明,温晖不敢松懈。那些想要庆祝胜利的将军们,见温晖脸色不好,也不敢提出来。
穆商清剿完逃跑的敌军,赶回永阳向温晖禀报:“殿下,那两个道士并不在逃走的匪徒中!”
高高的城墙上,寒风猎猎,吹得旌旗呼呼作响。温晖望着远方的群山,眉头皱地更深了:“居然不在?那他们会去哪儿?”
另一边的郁秋煞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暗,旋即又恢复正常。他没有任何动作,依旧站在不远处,置身事外。
只是他能想到的,别人未必想不到。穆商犹豫片刻,提出了自己的猜测:“殿下,那两个妖道,会不会去了凉县?”
“凉县,那里无兵无粮,易攻难守,他们去哪里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温晖骤然明白过来:公主也在凉县!
他的心顿时漏跳一拍,然而面上依旧镇定。永阳城内外,还有少部分流寇。他身为主帅,必须留在永阳城,稳定局势。
稍加思考一番后,温晖侧身看向郁秋煞:“郁将军!”
“末将在!”郁秋煞上前一拜。
“你速去凉县,保护公主安危!”
“末将领命!”
郁秋煞一脸平静地说完,就退下了。但穆商却有些不解,温晖既然欣赏郁秋煞,为何此刻又将他调离战场?
待郁秋煞离去后,他立即上前问道:“殿下,为何不让臣去凉县?”
温晖神色有几分凝重,淡淡说了句:“他去比较合适。”
其实温晖明白穆商话中意思,只是几日相处下来,温晖也清楚了,郁秋煞虽然有些本事,但已经认主,并不想为他所用。
不过温晖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都是为了大盛,效力于谁都一样。郁秋煞既然志不在此,他也不会勉强。
然而穆商就有些不明白了,这几日来,郁秋煞对他还挺客气的。弄得穆商还以为郁秋煞想通过他,结识三殿下。
既然郁秋煞无意效忠三殿下,那讨好他做什么?
穆商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不过叛军的事更急,这个疑惑就被搁置了。
......
再说凉县那边,夕云出来后,想起公主为陆景枫把糕点送人一事而生气,便打算去街上重新买一份。
然而就在她提着糕点往回走时,却听见了熟悉且讨厌的声音:“夕云姑娘!”
夕云骤然回首,只见郁秋煞一身湖蓝缎袍,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间,真应了那四个字“鹤立鸡群”!
不过按照常理,他此时应该在永阳剿匪,怎么有空来这里?
夕云心生疑惑,语气疏离道:“郁将军,你怎么在这里?”
郁秋煞并未回答,而是看了看她身后,反问道:“夕云姑娘,你家小姐与姑爷呢?”
“与你何干!”夕云懒得再搭理他,扭头就走。
“夕云姑娘,等等在下!”郁秋煞几步追上来,很是熟络地与人并行,完全忽视了夕云那不耐烦到极点的脸色。
而另一边,难民住处,此时已近晌午,不少难民饿醒过来。一身华衣的温晗笑,在这萧瑟灰暗的天地中,尤为突出。
陆景枫看着那些偶尔掠过的探究目光,对温晗笑说道:“我们回去吧。”
“我们?”温晗笑微微一惊,随即麻溜起身,欣喜万分道,“好呀!”
陆景枫没来得及在意她这份欣喜,只是警惕着那些难民。
此时,粥棚前聚了许多饿醒了的难民,他们徘徊来去,确认没有一滴剩粥后,又步履蹒跚地离去。
路过的温晗笑见他们有些可怜,便道:“已经晌午了,为何不派粥?”
“那也得有粮食才行!”陆景枫轻然一笑,又恢复成了以往的讨嫌样儿。
温晗笑心里有些膈应,语气不好道:“你不是借了那么多粮食吗?”
“可这里的人更多......”
陆景枫还未说完,就见远处郁秋煞二人走来。脸色立即微变,马上又恢复正常,对着温晗笑继续道,“是这几顿饱饭吃完了,以后吃什么?”
他语气平常得让温晗笑很是惊异,按照常理,他那句话后面还会加个“喝西北风吗?”然后再说一串公主金枝玉叶,不懂民间疾苦的明褒暗讽话。
不过温晗笑已经不敢再对他抱有希望了,便有些不悦道:“是我考虑不周行了吧!”
就在这时,夕云领着郁秋煞也走了过来。四人再度见面,喜怨参半。温晗笑忽视了郁秋煞的问好,闷闷不乐地拉着夕云离去。
夕云有些不解,怎么走的时候都还好好的,她一回来又变成老样子了。
“小姐,陆公子又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倒也没有!就是不想搭理他了!”
眼见温晗笑不开心,夕云沉思片刻,忽然记起自己手上提着的食盒,笑盈盈道:“小姐,你看!”
温晗笑眼睛一亮,顿时什么郁闷都忘了,欣喜道:“还是夕云最好了!”
......
郁秋煞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凑到陆景枫身边感叹道:“你们这夫妻关系堪忧呀!每次见你们,不是在吵架,就是在怄气。”
“我们夫妻关系要是好起来,就该你们堪忧了。”
陆景枫说完,脸色跟着冷下来,盯着郁秋煞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还未到派粥的时间,士兵们都去休息了,只有几个执勤的坐在粥棚里打瞌睡。难民畏惧官兵,也不敢上前来。因而这片临近粥棚的空地上,就只有陆景枫二人站着。
郁秋煞神色轻松,但说出来的话,一点儿也不叫人轻松:“三殿下永阳剿匪大胜,却走脱了匪军首领。他忧心公主,又脱不开身,只能派我来看看。”
“你的意思是,匪军首领会来凉县?”陆景枫神色收紧了几分。
“极有可能!毕竟公主在凉县又不是什么秘密了。”
对于这句话,陆景枫并不意外。当初县令等人虽然信誓旦旦会对温晗笑的身份保密,但公堂上人多眼杂,就算有人说出去,谁又能知道。
可是短短几天的功夫,消息居然就传到永阳叛军那边去了。
陆景枫瞥了眼不远处无精打采的难民,快步来到歇息的士兵处,冷声道:“去把周将军找来!”
小兵领命,立马跑出去了。郁秋煞走来问道:“你要调查永阳城里的叛军?”
陆景枫又看向那群难民,缓缓道:“最近出入凉县的,只有这群难民。叛军定是混在难民中,进入凉县......”
“陆将军不会同意的。”郁秋煞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我爹又不在这里,他同不同意,有什么用?”陆景枫说完,转而看向郁秋煞,“你晚点告诉他便是。”
说罢,动身离去。
郁秋煞颔首微微一叹,追上去道:“三殿下不日便要来凉县,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陆景枫本想找周奉义问问,近日出入凉县的人员。但他似乎高估了周奉义的责任心。
那些守城的士兵虽然在排查,但目的并不是为了找出匪军,而是想敲一笔额外收入。所以那些穿得好的,长得精神的,才会受到盘问。
至于那些蓬头垢面的难民,士兵们只会捏着鼻子,催他们走快点。
而周奉义本人,一天都在城楼上,和手下打牌摇骰子,哪里知道有谁进入凉县了。这突然被叫到衙门里来,心里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一会儿可惜自己那没出手的好牌,一会儿又想陆景枫有什么要紧事儿。
然而这一次,跟着陆景枫来的,除了县令还有一个年轻公子。他的模样比陆景枫要温和许多,俊秀儒雅,就像静湖边凉亭中念书的书生。
周奉义佯装不在意地瞥了眼新来的公子,又规规矩矩地对陆景枫行了个礼,问道:“大人急命末将前来,可有要事?”
“近日凉县出入人员,你可有留意?”陆景枫问道。
周奉义哑然,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完整的话来,最后只得把脖子一挺,改口说道:“近日都是远处难民入城,没甚可查的。”
陆景枫看他样子就明白了大半,心中顿感无奈,沉声质问道:“万一有叛军混在难民中入城呢?届时出了事,周将军,你可负得起责?”
一边的县令生怕火烧到自己身边,跟着厉声斥道:“周将军,叛军作乱的时节,你竟敢玩忽职守,该当何罪!”
“大人饶命!”周奉义神色一慌,当即跪了下来。
陆景枫看了看好不到哪里去的县令,默叹一声,挥手道:“算了,你们都下去吧!”
待二人走后,屋里突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郁秋煞捂着肚子笑道:“哈哈!你还不如等三皇子到来呢!”
陆景枫无视了他的冷嘲热讽,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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