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晗笑敢下手打陆景枫,除了生气外,也以为他会像过去一样避开。但如今两人身份有别,臣子又怎能避开公主的惩戒呢。
现在已是冬日,窗外一片萧瑟寒寂的景象,唯有一棵梅树挺立在墙角,孕育着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温晗笑坐在门槛上,望着墙角的梅树,怅然感叹:“夕云,人怎么会变化这么大呢?”
红山书院,是盛国最有名的书院。进去了,就相当于半只脚踏入官场。能入红山书院的少年们,莫不是高门望族、达官显贵之后,天之骄子,年少轻狂,看人都是抬着眼看。
但陆景枫不一样。至少在温晗笑看来,他比任何人都要出色,却没一点少年的张扬,反而有种历经世事的沉稳。待人接物,真诚心细,很得众人喜欢。
而温晗笑正好与他相反,羸弱无名,脾气又不好,一点就炸。若不是看在陆景枫的面子上,估计没人愿意跟她玩。
可如今,那般光风霁月的磊落君子,却成了一个花言巧语的浪荡公子。
简直是越活越回去了!
夕云陪着温晗笑坐在门槛上,跟着叹了一声:“世事无常嘛!”
“你说,我要不要和他道个歉?”温晗笑面上有些纠结。
从皇宫回来后,心怀愧疚的温晗笑就一直避着陆景枫。哪怕他好几天没回公主府,也没派人过问。
夕云却是无所谓:“不用!哪有公主和驸马道歉的!”
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温晗笑心里还是像扎了一根刺,越想越不舒服。最后干脆起身,大步朝前走去。夕云赶忙追上问道:“公主,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呆在府里闷得很,去外面走走!”
然而外面的景色,可算不上美好。
温晗笑刚来到前院,就与陆景枫撞了个正着。她看着陆景枫脸上那淡淡的疤痕,心中愧疚更深,不由自主别开了目光。
却看见了陆景枫身边的女子,玉臂蜂腰,花容娇艳。
顿时,心中那点愧疚荡然无存,熊熊怒火冉冉升起。
“她是谁!”温晗笑咬着细碎的贝齿,杏眼冷对。
陆景枫好像不知道她生气了般,一把搂过女子,好声说道:“万芳楼的舞姬,弄月姑娘。”
闻言,温晗笑气得闭眼怒吼:“陆景枫!”
“公主有何吩咐?”陆景枫赶紧接话,语气轻浮而无所谓。
他本以为温晗笑会怒骂,会动手,会嚷嚷着要去告御状。然而这一次,温晗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站在原地,直直盯着他,杏眼泪光潋滟。
一滴滚圆的泪珠从温晗笑眼角坠落,无声无息,却如一记闷锤,重重砸在了他心上。
或许是不想让人看见自己哭泣的样子,温晗笑慌忙低下脑袋,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撞开陆景枫,快步离去。
夕云狠狠剜了陆景枫两人一眼,冷哼一声,追了过去。
余下的陆景枫看着她们二人离去的背影,目光深邃,不知所思。
“公主,我们这就进宫,让陛下给你做主!”夕云愤愤不平,一副要跟人打架的样子。
温晗笑脸上还带着泪痕,声音也有些哭气:“夕云,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吗?”
她只觉得委屈,不想去告什么状,也不想去和人争吵,就想一个人默默呆着,等着心中那些伤痛自己痊愈。
夕云收了愤慨,望着温晗笑,一时踌躇无言。突然,目光一冷,转身离去。
陆景枫正在书房看书时,一道杀气突然袭来。他起身一退,反手将来人按在了桌子上。
“夕云?”陆景枫有些惊讶,赶紧松了手。
但夕云却没收招,依旧朝陆景枫攻去。陆景枫倍感无奈,只得再次把人制服,问道:“要打要罚,也总得有个理由吧!”
夕云用力挣扎了几下,却是纹丝不动,便张口怒斥道:“你欺负公主,诛你九族都算轻的,还要什么理由!”
陆景枫再次放开夕云,眼见她又要动手,赶紧说道:“你是打不过我的,何不坐下来好好谈谈?”
“谁要和你谈!”
夕云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收了招式。同时心里也有了几分疑惑,一个痼疾缠身的人,怎会有如此身手。
她又看了看四周,屋里除了陆景枫别无二人,便问道:“刚才那个烟花女子呢?”
“回去了!”陆景枫坐到桌前,继续看着自己的书。
夕云微微蹙眉,垂眸思索一番后,冷冷道:“你是故意的?”
陆景枫翻了一页书,并未回答。夕云停顿片刻,又道:“公主并非你看到的那般骄纵,她自小养在宫外,与家人分离。只有哭闹厉害了,才有皇子殿下来看她。公主曾经和我说,只有她发脾气的时候,才感觉陛下等人是爱她、在乎她的。”
“驸马,就算你无法爱上公主,也请你尊重她。只要你给她一点点好意,她就会很开心了。”
夕云说完,静静看着陆景枫,见他还是无动于衷,立即冷了语调:“你若敢负公主,夕云就算打不过你,也要用尽手段杀了你!”
说罢,转身离去。
“咚——”一阵北风撞开窗户,吹得桌上纸页翻飞。面对这乱局,寒风中的陆景枫纹丝不动,垂眸深思。
另一头,温晗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外面逛一下,散散心。
岂料才出门,就瞥见对面街角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她悄然走过去,猛的一拍,当即把那人吓得又叫又跳。可等两人碰上面了,皆惊了一跳。
“顾言......不对!是公主,也不对!”
胥咏年慌里慌张地在原地转着圈,好半会儿,才理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见他躬身一拜:“拜见公主!”
温晗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到了他是谁,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胥咏年!”
“正是在下!”胥咏年十分谦逊。
“你是来找景枫的?”
胥咏年一愣,悻悻说道:“算是吧!”
温晗笑没注意到他语气的异常,自顾自地轻叹一声,脸上写满心事。
毕竟以前也算朋友,胥咏年不过问一句,心里又过意不去。思考片刻,就问:“公主有什么心事吗?”
温晗笑反问道:“你和景枫关系好吗?”
“还不错!”
听到这个答案,温晗笑立刻来了精神,拉着人就往远处酒楼走去:“跟我来,我有事问你!”
酒楼雅间虽未完全隔绝外面街市的吵闹,却也让人们有了一个密谋的地方。
胥咏年看着神采奕奕的公主,心里小鼓敲得咚咚作响,他小心试探道:“公主,你有何事?”
“好久没见了,找你说说话。”
温晗笑亲自为胥咏年倒了一杯茶水,推到他面前。胥咏年赶紧摆摆手,一边说着“不敢不敢”,一边道:“公主有话,大可直说,在下定知无不言。”
听到这里,温晗笑立即俯身过去,盯着胥咏年的眼睛,询问道:“那日,是你和陆景枫去的万芳楼吧?”
当时,她虽然瞥见了胥咏年,但注意力都在陆景枫身上,因而没有细想。
胥咏年赶紧回道:“是景枫硬拉着我去的!”
在胥咏年的印象中,面前的公主脾气可不怎么好。以前不知她身份,调戏几下就算了。现在可不敢造次,赶紧把陆景枫拉出来挡箭。
温晗笑眼中划过一丝落寞,又问:“你们都干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就只是喝酒。”
“去万芳楼只喝酒,谁信呀!”温晗笑脸色沉了下来。
胥咏年赶紧解释:“真的!公主,在下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那......景枫呢?”温晗笑语言间有些犹豫。
“公主放心,景枫就跟个木头一样,姑娘都贴身上了,还杵在原地。我也好奇呀,你说他对姑娘没兴趣,干嘛来万芳楼喝酒。”
温晗笑眉宇间染上了几分喜色,慢慢坐正身子,轻咳了一声。可马上,她又开始发愁了,盯着桌子上的茶壶,郁郁轻叹。
胥咏年左右思索一番,还是安慰道:“公主,你与景枫认识许久,该知他不是那种浪荡多情的人。”
“他确实不多情,他是无情!”温晗笑感叹道。
胥咏年明白过来,皇帝御笔亲赐的婚姻,谁敢拆散,更何况女方还是公主。若想解除婚约,只有温晗笑亲自去求皇帝。
但温晗笑显然不知道这一点,于是胥咏年说道:“景枫这么做,在下大概知道点缘由。”
“什么缘故?”温晗笑打起了精神,转而看着胥咏年。
只见胥咏年面色为难,纠结了半天,最后才犹犹豫豫说道:“公主,恕在下冒犯!”
“什么冒犯不冒犯的,有话直说!”温晗笑等得不耐烦了。
岂料胥咏年并未直说,反而问道:“公主,你以为,当驸马是好,还是不好?”
温晗笑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好了。锦衣玉食,宝马香车,又不需要做事......”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渐渐低了下来,人也没一开始那么坚定了。
胥咏年见她明了,便道:“这确实是驸马的好处,却也是驸马的坏处。公主以为,景枫想要的是什么呢?”
温晗笑彻底明白过来,驸马就是个虚职,虽有厚禄,却无实权,一生不进。若是普通人,自然想找个白领钱的官儿。但陆景枫是什么样的人,怎会甘心在驸马这个位子上虚度光阴。
自古以来,那些天之骄子,人中龙凤,从来瞧不起驸马。甚至有人为拒绝娶公主,而自毁容貌。
就像如今,陆景枫不惜自毁名声,也要气她。
因为只有她提出合离,皇帝才会同意。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