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晗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公主府的。她一路都在想胥轻莜那些话。
既然天下夫妻,都是相守再相爱。那她又如何能确定,太子哥哥与胥轻莜成婚后,不会相爱呢?
若相爱了,那柳惜颜又算什么?年少的遗憾吗?
且不论这些相爱不相爱的,光是从胥家全家性命上说,让胥轻莜拒绝婚事,都是不可能的了。
直到这时,温晗笑才真真正正明白,什么叫圣旨无法拒绝。
可上街买个包子,都还有嫌难吃要退货的。怎么皇帝赐下来的东西,就不能拒绝呢?
“唉!真麻烦!”她叹了一口气。
本来是去胥府找麻烦的,结果自己反倒沾了一身烦恼。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春天还未到来,夜里没有一点儿声音。
距离公主府不远处的皇宫,御书房里明亮如昼,可气氛却压抑得如同外面黑魆魆的夜。
太子温衡跪在皇帝面前,沉声说道:“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你不愿娶胥家小姐?”皇帝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冷意。
“儿臣不愿!”
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
最终皇帝开口了:“看样子是真的了,你喜欢上了柳家那位三小姐!”
温衡闻言一惊,不明白父皇为何会知道这件事。但父皇既然知道了,他也没必要继续遮掩了,立即抬头恳求道:“父皇,儿臣与惜颜真心相爱,还望父皇成全!”
面对如此深情的儿子,皇帝顿时冷意全消,转而染上几分颓然,长叹道:“朕的皇儿呀!你知道现如今柳家的势力吗!你耽于情爱,却是拿盛国江山做赌注!”
“父皇!”温衡争辩道,“儿臣绝不会的!”
“那你是要诛了柳家全族吗!”皇帝的声音骤然凌冽。
温衡语气软了下来:“父皇......”
他虽然没说完,但脸上的犹豫,已经告诉了皇帝答案。
皇帝又是一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里面,耐心道:“柳家如今气焰正盛,若柳家女子成了太子妃,柳家如虎添翼,朝中众臣,谁还敢与其抗衡。届时满朝文武,上上下下,都是柳家人。你这个皇帝位子,又能坐多久?皇儿,你想过没有!”
温衡没办法反驳父皇的话,只能解释道:“父皇,柳相忠君爱国,定不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皇帝听了这话,越发觉得自己儿子天真,气得冷笑一声,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那柳小姐告诉你的?”
但温衡已经被困在了自己的爱情中,连忙叩首,争辩道:“还请父皇再给儿臣一些时间,至少能让儿臣有机会为父皇辩明忠奸!”
皇帝可不信柳相是什么大忠臣,但给自己儿子一些时间,让他看清身边人,也是一桩好事。
他微微摇头,终是软了口气:“罢了!”
温衡闻言,面色一喜,立即磕头谢恩。然而他话音一落,上面的皇帝也起身了:
“皇儿,开春后,宓河那边估计就要打起来了。你早日做决定吧!”
皇帝说完,人也走出了御书房。剩下的温衡又喜,又惊,又忧。
宓河是盛国与庆国接壤的地方。每年开春,粮草匮乏之际,盛国与庆国总会在宓河那一块儿,生出大小许多摩擦。
这本来也没什么,然而这一次,父皇却特意提了出来。再想到温晖提前离开京城,温衡逐渐明白过来,神色越发凝重。
就这样,皇帝再没提起太子的婚事。朝上众臣谁也不明白,也不敢妄下定论,只能在私下与自己信得过的党羽说几句。
而钦安殿走水一案,更是熄得莫名其妙。明明前天还风风火火,大查特查,可一夕之间,突然没声了。
就好像水里的鱼儿马上就要上钩了,钓鱼的人却收杆走人了。
蒹葭宫里的宫女也被放了出来,据说是驸马已经查明,火灾就是意外。
不过百官还是不敢放心,依旧托各方关系,天天打听着。
然而,不管驸马与皇帝说了什么,不管百官们如何打听,日子还是一天天过着。
终于到了十五灯会。
天气开始回暖,檐上的残雪融化成水滴,滴答、滴答,敲在青石街上。百姓们都在为晚上的灯会做准备,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温晗笑是喜欢凑热闹的,公主府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就这样,她还嫌不够,打算去街上再买几个来。
不过没等她上街,四皇子温濯到先找上门来。
他风风火火地闯进公主府,跟个麻雀一样,浑身上下透着兴奋劲儿,找到温晗笑就咋咋呼呼:“笑笑,你知道吗!太子今日出宫了!”
此时温晗笑还没反应过来:“这有什么不对吗?”
温濯丝毫不客气,从夕云手里接过茶水一饮而尽,继而说道:“你忘了?给太子赐婚一事好像搁置了。你说,太子今日出宫是为什么?”
刹那间,温晗笑脑子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去见柳姑娘!”
“没错!”温濯笑得十分灿烂,同时好声诱惑道,“笑笑,你就不想去看看吗?”
“当然想!”
温晗笑回答的很干脆,同时也有些惊讶,没有想到自己的小皇兄也是个喜欢八卦的主儿,一点儿都不像其他男子。
不过兰妃已经很奇怪了,作为她的儿子,小皇兄特殊点儿,好像也正常。
于是乎,这点小惊讶就被她翻篇了。
随着天色逐渐暗淡,整座京城却逐渐明亮起来。等到夜幕完全落下,天地陡然倒转。地上的街市灯火煌煌,繁华得如同天上宫阙。而漆黑的夜,却如同往常的街市,静谧而压抑。
运河上的浮冰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水面灯影绰绰,时不时飘来一两朵莲灯。
河岸上的凉亭里,突然爆发出阵阵娇笑,原是一群女子在那嬉戏。风度翩翩的公子们,则聚在不远处,像是无意般,偶尔瞥过来几眼。
然而在这风花雪月中,却有两个煞风景的存在。
陆景枫走走河边的街道上,看着对面桥上的男男女女,打趣道:“秋煞,你知道吗?这十五的灯会又叫情人会,是会情人的!”
这话里明显还有几分抱怨,郁秋煞权当没听出来,坦然一笑:“可惜,今日你只能会我了。”
随即,目光移向远处,又补充了一句:“或者,辜小姐?”
陆景枫微微蹙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真在那人群中发现了辜欣妱的身影。再回首,只见郁秋煞面上毫无愧意。
“秋煞,我还真没白认识你!”陆景枫感叹了句。
郁秋煞顾左右而言他:“景枫,你是怎么说服陛下,不再追查宫中失火案的?”
平白被人耍了一次,陆景枫自然没那么好说话了。轻然一笑,冷嘲道:“我还以为,我爹都告诉你了呢!原来,还有你们不知道的事呀!”
辜欣妱显然是特意前来“偶遇”的。左顾右盼一番,终于看见了这边的陆景枫二人。她面色一喜,立即领着秋芙赶了过来。
周边人来人往,喧阗嘈杂,却遮不住辜欣妱话中的欣喜:“陆公子,好巧!”
她轻轻攥着手帕,眉眼低低,似喜似羞。
然而面对这般佳人,陆景枫却不解风情,笑道:“秋煞一番苦心,能不巧吗!”
“诶?”辜欣妱抬起头,显然有些意外。
郁秋煞适时出来岔开话题,好声道:“既然有缘,辜小姐,不如一同走走吧!”
辜欣妱赶忙同意:“那好呀!”
她说完,便站在了陆景枫身边。却没想陆景枫停了一步,落在后面。等他再次上来时,就站在了郁秋煞身边。
这般悄无声息的动作,似是无意之举。辜欣妱不好说什么,也不好意思再换位置。只能有些失落地立在了郁秋煞身边。
......
顺着河岸不远处,柳惜颜提着一盏莲花灯,行步姗姗。在她身边立着的公子,就是换了身打扮的太子温衡。
皇帝暂时取消赐婚,最开心的莫过于他们二人。如今,他们终于能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
可悄悄跟在他们身后,带着面具的三人,就有些见不得人了。
温濯明显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有好几次都差点暴露。温晗笑简直后悔不已,当初就该把这个拖油瓶甩家里!
“小皇兄!你走那么前面干什么!”
温晗笑立即上前拽回了温濯,取下面具,低声警告:“你离他们那么近,他们稍微转头就能看见我们好吗!”
温濯有些惭愧,但还是不服:“我那不是想,离得近就听得清楚一些吗!”
眼见太子二人即将消失在人海,夕云赶紧叫停了争吵的兄妹:“好了!公主,四殿下,太子他们马上就不见了!”
他们这才放下争吵,赶紧重新戴上面具,躲躲藏藏,一路追了过去。
然而他们行事太过谨慎专注,都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在周围人眼中,有多么注目。
幸好灯会上人多又热闹,众人都只想着自己的好事,没有过多去深究。只好奇地看一两眼,就路过了。
很快,太子他们来到了桥边。
平时一座普普通通的桥,在这十五的夜晚,摇身一变,就成了月老的姻缘桥。仿佛只有在桥上走一遭,才能证明两人是一对儿。
那桥上,几多才子佳人,指着水面上的河灯,言笑晏晏。
可面对这么一个绝佳的约会地点,太子居然选择无视,还快步路过!
跟在后面的三人一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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