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答案

田翠儿,田员外的独女。早年也是养在闺阁中的千金大小姐,奈何后来家道中落,字还没认全呢,就得挽起袖子煮饭洗衣,照顾家人。

生活的磨难一点点磨掉了她身上千金小姐的影子,留下的只是一个喜欢穿青裙的普通少女。她并不像辜欣妱那么高贵而矜持,和同样没有礼数的温晗笑倒是谈得来。

可惜才入陇关,段源策就接了田员外一家离去。温晗笑都没来得及与她告别。

现下二人再次相见,自是欣喜非常。

田翠儿几步跳到温晗笑面前,笑着问道:“公主,上次走得太匆忙,都忘了和你说谢谢!”

“没什么!你在陇关还习惯吗?”

温晗笑本是出于礼貌随便一问,却没想田翠儿不假思索答道:“自然习惯了,这里不知比京城好多少倍!”

“诶?”

温晗笑有些惊愕。天子脚下的城池怎会比不过这边陲小城。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田翠儿脑袋一歪:“本来就是这样喽!”

这句话说完,又烦闷起来,叹道:“在京城,一不小心得罪了人,性命都不保。你看我们家就是这样喽。而且,京城里谁都可以欺负我们。爹爹常说,翠儿,看见那些穿绫罗绸缎的,一定要绕着走。如果避不开,一定要把头低下来。”

“可在这里就不用!”她重新笑了起来,明媚而灿烂,“爹爹又可以做生意了,我也能出来玩,不必再担心冲撞了哪家贵人,这辈子都见不到爹娘。”

温晗笑知道她说得对,只是心里还有一丝莫名的不甘:“可京城总比这里繁华些!”

田翠儿努努嘴,毫不在意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上面人穿得再好,吃得再好,玩得再好。我还不是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担心哪天别冲撞了那些穿得好、吃得好的老爷公子。不是我说,天下没有哪个人不是这么想的,要不然大家怎么都往陇关跑呢!”

此时温晗笑骤然醒悟过来,陇关的确是越来越热闹了,因为来陇关的人越来越多。明明兴阳才是燕国帝都,是燕国最安全、最舒适的地方。然而百姓迁徙时,却选择了陇关。

她这才意识到,兴阳的繁华只属于云天上的贵族。而踩着泥地的普通百姓们,不仅与这份繁华无缘,还要为这份繁华供给自己的血汗。

原来,不止陇关百姓不需要皇帝。

田翠儿见她不语,疑惑问道:“公主殿下,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什么!”温晗笑立即笑了起来,随后又小心问道,“翠儿,你觉得现在的皇帝怎么样呢?”

田翠儿与温晗笑熟悉了,因而回答的时候也没想太多,直言道:“不就是那样咯,和以前的皇帝没什么区别。”

说完后,才意识眼前人身份,慌忙请罪:“公主殿下恕罪!我不该非议圣上!”

可她越是诚恳,越是害怕,温晗笑也就越失落,最后只淡淡说了句:“是我问你的,就算有罪,也是我有罪,你不必害怕。”

恍惚间,温晗笑发现她和田翠儿之间裂了一道天堑,不复以前的亲密无间。她心里生出一点愧疚,这点愧疚不仅是针对田翠儿,而是每一个她看见的百姓。

等到温晗笑离去后,段源策从人群中走了过来。田翠儿一见着他,就立刻奔了过去,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灿烂:

“段公子,翠儿没出错吧?”

段源策莞尔一笑:“没有,翠儿说得很好。”

......

和田翠儿说了那些话后,温晗笑也没心情再去找陆景枫了,又踱步返回陆府。

正巧,两位嫂嫂找过来,说是有事要单独和她谈谈。于是温晗笑只好丢下夕云,跟着二位嫂嫂走了。

夕云闲的无聊,又想起了京城的事。哥哥和胥咏年的话不断交替在她脑海中回荡,她不喜欢这种想不明白的感觉,索性又出门去了。

陇关旧城废墟中,荒草漫漫,荆棘丛生。秋风掠过荒草,发出细微的簌簌声。可这唯一的声音并没热闹荒芜,反而越发寂寥。

在一片残垣的中心,是一方巨大的石台,上面刻着复杂精致的花纹。因为年岁久远,那些精致的花纹大都被青苔和枯叶尘土覆盖。

这里本该是无人涉足的荒地,可今日石台上却站了一个锦衣公子。郁秋煞微微垂目,望着手中那支青玉短笛,不知所想。秋风吹来,青丝乱舞。

秋风过后,他收了玉笛,抬眸微笑道:“夕云姑娘,你回来了?”

夕云有些不悦,小声嘟囔了句:“切!居然被你发现了!”

显然郁秋煞听见了,提醒道:“夕云姑娘,你带着禁步呢!”

夕云低头瞥了眼腰间的禁步,这是公主为她做的那块。自从佩戴后,就从没摘下来过。

当初郁秋煞说她该戴一块禁步,压住步子里的燥气。所以刚佩戴时,她的确很注意,行路总是小心翼翼的。可日子久了,那禁步的声音如旧,而她却逐渐听不见了。不,不应该说听不见,而是她习惯了。

所以这禁步戴与不戴,都没分别。

现下夕云也意识到这一点,但她却悟错了郁秋煞的意思,心情更不悦,没好气道:“是呀!我就是心浮气躁!还请郁将军赐教!”

说罢,飞身上台,直接动起手来。

郁秋煞微愣,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可转瞬的功夫又恢复了原样。就在那软剑靠近喉间时,随手一弹,弹开了软剑,还说道:“夕云姑娘,这就是你的重逢之礼吗?”

“不是!”夕云收剑而立,无比认真道,“这是哥哥的建议!郁将军,请赐教!”

郁秋煞脸上神色微裂,不禁感叹道:“你们还真不愧是一对兄妹!”

但夕云可不会因为他这一句赞美而停下比试,相反她的剑招越发凌厉起来。二人就在这石台上,你来我往,见招拆招。

十几招后,夕云一剑刺去。这本该很容易躲过去的剑招,却没想郁秋煞丝毫未动。于是她赶紧转剑,刺破一片锦衣。随之而落的,是两截断笛。

那清脆的玉碎声,在这寂静的石台上格外响亮。

“可惜——”

郁秋煞一声长叹,脸上终于没了笑容。他默默拾起玉笛,看了又看,叹了又叹。

夕云见他如此,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补了句:“那什么,我赔你就是了!”

郁秋煞目光从玉笛上挪开,转而看向她,无奈轻笑:“夕云姑娘,笛子容易买,可笛子寄托的情却难寻。”

“这是你心上人送的?”夕云心里更不好受了。

“不是,是我妹妹。”

“你还有妹妹!”夕云震惊了。

郁秋煞再次收了断笛,这一次,他将笛子放在了胸口处。他望着远处那座石城,缓缓说道:“我妹妹若还活着,那该和夕云姑娘差不多大了。我记得她喜欢唱歌,喜欢吹笛子。可这些都是我讨厌的。”

夕云不知道此刻该安慰还是什么,只好说了句:“那你和你妹妹感情一定很不好。”

郁秋煞闻言回首看着她,轻轻一笑,继续道:“是呀,她最喜欢在我念书时吹笛子。我心里烦她,可又害怕先生,不敢停止念书。后来,我们全家都被巫祝抓了,她出生时辰不好,被人扔进了疯狗笼。”

“我还记得,她死死抓住铁笼,哭着对笼外的我说,哥哥,救救我,我以后都不打扰你念书了!”

可惜当时的郁秋煞救不了任何人,只能看着自己的妹妹活活被那群疯狗分食。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调总是轻轻的、缓缓的,神色也还是那么轻柔平静,仿佛是说的是今日天气如何。

夕云想不明白,这么残忍的事,他怎么一点也不在乎。更不明白,一个人为何能把自己不在乎的事记得这么清楚。

就在她为这此而困惑时,郁秋煞忽然问道:“夕云姑娘,此次回京如何?”

“啊?”夕云回过神来,没有多想,直接答道,“就是那样喽!”

然而话音一落,胥咏年那句“夕云姑娘,我喜欢你!”再度浮现脑海。她的脸色瞬间就不自然了,有些困恼地皱皱眉,看向旁边的荒草堆。

“喂!如果有人说喜欢你,你会怎么回答?”夕云问道。

她一直觉得像郁秋煞这种长得俊美又花言巧语的人,应该不缺女孩子喜欢。那么他对这个问题应该很有经验吧。所以她就这么直接问了出来。

郁秋煞神色无异,微微思考了下,答道:“在下心有所属,辜负小姐厚爱,抱歉!”

可这答案并不是夕云想说的话,或者说她不想把这话说给胥咏年。她隐隐约约觉得,如果这么说了,那胥咏年就与她永远无关了。

那个笨手笨脚,什么都不会的草包公子,每次见她都会笑得很灿烂。看到那笑容,莫名的,她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夕云再次问道:“除了这句呢?”

“在下心悦姑娘已久,愿娶姑娘为妻。”

“再除去这句!”

郁秋煞没说话了,而是仔细地看着她。夕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生气道:“喂!你就只有这两句吗?”

“因为这问题的答案就只有两种,拒绝或是答应。夕云姑娘,你会怎么选呢?”郁秋煞的目光未变。

可夕云却有一种被看穿的羞怒,她愤愤甩身离去,丢下句:“哼!我什么都不选!”

然而时光并不会因为人停止选择,而停止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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