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安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方陌生的屋顶,他刚试图挪动一下,浑身上下各处纷纷传来一阵阵刺痛。
“嘶!”他忍不住长嘶一声,在疼痛的刺激下,他脑子里猛然浮现出战败时的场景。
孙安吉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翻身下床,踉踉跄跄地往房门口走去,边走边喊道:“来人啊!有没有人?”
在外面熬药的小药童闻言立刻丢下正在熬制的药炉,赶了过去。
孙安吉一见到小药童,猛地伸手拉住小药童,他眼中满是血丝,满脸狰狞地询问:“这是哪里?你是何人?本将军怎么会在这里?”
小药童见孙安吉面目狰狞,结结巴巴地回答道:“这里……这里是郡守府,将军当日回到营地后就昏迷不醒,公主就安排我照顾将军。”
孙安吉松开小药童,口中喃喃道:“郡守府?”
突然,孙安吉一把推开小药童,脚步踉跄着往院门口冲去。
小药童见状,连忙上前去扶住孙安吉,焦急道:“将军,你伤还没好,还不能四处走动!”
孙安吉一把推开小药童,怒吼道:“滚开,本将军有事要求见公主!”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满脸暴躁。
小药童被推得脚下一个踉跄,心下焦急,却不敢再去扶孙安吉。
孙安吉满心焦急,他不知自己昏迷几日了,但是他绝不能让自己战败的消息传回建安,要不然一切就完了!
孙安吉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刚要出去,却被守门的两位将士拦住。
孙安吉顿时怒目圆睁,怒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拦本将军,还不速速让开,否则别怪本将军无情,军法处置!”
守门的将士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之情,而后,面无表情道:“公主有令,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还请将军不要为难属下。”
霎那间,孙安吉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至极,福佑公主这难道是要软禁他吗?
这个念头如同一根刺般扎在他的心头,让他又惊又怒,又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李相宜已经得到孙安吉苏醒的消息,她到的时候就看到孙安吉正在试图强行闯出来。
孙安吉自然也看到刚刚到达的李相宜,他强压下怒火,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道:“李女官,本将军有要事求见公主,还请女官代为传达一二。”
他自然是认识李相宜的,这是福佑公主经常带在身边的女官。
出发之前,父亲曾经给他交代过福佑公主身边的人员组成。
这个李相宜据说曾是一届罪奴,只是因为救了福佑公主,就成了福佑公主身边的贴身宫人,后来福佑公主身边女官纷纷因为身体不适等原因,无法陪同福佑公主一同前往南越,李相宜才被破格提拔为女官。
孙安吉平日里连福佑公主都不放在眼中,更何况是一介小小女官,可是现在形势比人强。
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见到福佑公主,说服福佑公主将他战败的事情隐瞒下来。
对于福佑公主下令将他软禁在院中,在他想来,这必然是王赞之趁机蛊惑福佑公主,想要趁机揽权,将他架空!
李相宜之前才见识过本地豪强的前倨后恭,没想到现在又看到孙安吉这前倨后恭的态度。
李相宜不慌不忙道:“不知将军有何要事,公主如今事务繁忙,恐怕没空见将军,不如将军先说出来,我自会待将军传达。”
孙安吉一时语塞,他怎能说自己怕战败之事传回建安,所有想要让福佑公主将此事隐瞒下来,于是硬着头皮道:“此乃军中机密,怎么随意说出。”
李相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将军不愿说,我自不会强求,还请将军待在院中好好养伤,等公主有空自会见将军。”
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孙安吉见李相宜转身离开,心中一急,下意识就想冲过去拉住她,却被守门将士拦住。
孙安吉无奈,对着李相宜的背影大喊道:“且慢,本将军是想与公主商讨鹰嘴寨山匪一事!”
李相宜停下脚步,回头冷冷地看着孙安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鹰嘴寨?看来将军刚刚苏醒,还有所不知,如今已经没有鹰嘴寨了!”
孙安吉瞪大双眼,嘴巴微张,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李相宜微微一笑:“早在将军兵败回营的第二日,公主便亲率众将士,攻破鹰嘴寨,鹰嘴寨的山匪昨日已经尽被按律处置。”
孙安吉难以置信地往后退了两步,双眼无神道:“怎么可能?”
李相宜上前两步,直视孙安吉双眼冷冷道:“将军以为谁都像将军一样无能,攻打一个小小山寨,都损失惨重!”
孙安吉听到李相宜讥讽他无能,脸色涨得通红,指着李相宜,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相宜见孙安吉这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嗤笑道:“而且将军以为我不知你想见公主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你无非是怕公主将你战败的消息传回建安,影响你的前程!”
孙安吉被李相宜戳中了心事,恼羞成怒道:“你这贱婢怎敢如此诋毁本将军!”
李相宜冷笑一声道:“只可惜,如今已经晚了,公主已经将此事八百里加急传回建安,将军还是安心养伤吧,等建安的旨意到达,将军恐怕连养伤的时间都没有了。”
说罢,李相宜不再理会孙安吉,转身离开。
孙安吉被守门将士死死拦住,他眼睁睁地看着李相宜渐行渐远,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眼前阵阵发黑。
“噗!”地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他整个人朝后仰面倒下。
小药童连忙上前要扶起他,听见他喃喃自语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回到大堂,李相宜将孙安吉苏醒后又吐血昏迷的事情向闻时安一一禀告。
闻时安看着手中文书道:“让刘太医好好照料孙将军,莫要让孙将军在建安旨意到达之前就出事。”
刘太医接到闻时安的旨意后,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离开皇宫本是为了躲清闲,没想到最近却越来越忙,而且他有预感,以后他可能会更忙。
闻时安放下文书,让人将王赞之和郡丞请来。
不多时,王赞之和郡丞便来到大堂,两人具是恭敬地向闻时安行礼。
闻时安微微点头,神色温和,抬手示意道:“二位免礼,赐坐。”
王赞之和郡丞再次谢过,才缓缓入座。
闻时安温和道:“本宫发现安州匪患十分严重,黔首深受其苦,本宫心中实在于心不忍,欲要剿匪,还安州安宁,不知两位有什么看法?”
王赞之闻言还没有什么反应,郡丞就先坐不住了。
他出身本地豪强,自然知道,安州的大部分山匪都是豪强们养的一条狗,于是自然不愿意闻时安剿匪。
他站起身拱手道:“殿下,安州匪患由来已久,非一朝一夕之功可解,而且这些匪徒盘踞山林多年,对当地地形了如指掌,若贸然剿匪,恐陷入匪徒的陷阱之中,损失惨重。”
他顿了顿,偷眼瞧了瞧闻时安的神色,见她面色未变,便接着说道:“再者,剿匪需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安州近年来天灾不断,黔首本就生活困苦,若此时为剿匪而加重赋税,只怕会引起黔首的不满,甚至可能引发民变,还请殿下三思。”
闻时安听完,语气平和道:“本宫却有不同见解,这些山匪熟悉本地山岭,但难道本地黔首就不熟悉吗?本宫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至于郡丞提到剿匪耗费巨大,怕累及百姓,但大人可曾想过,匪患不除,黔首终年受其掠夺,哪有精力发展生产?长此以往,安州更加民生凋敝!而且剿匪所耗物力财力并不用黔首承担,本宫从建安带来不少物资,皆可用于剿匪。”
王赞起身抱拳道:“如殿下所言,匪患一日不除,安州便一日不得安宁,末将愿率军剿匪,还安州安宁!”
郡丞见闻时安态度坚决,自知无法改变闻时安的想法,只得强挤出一抹笑容,躬身道:“既然殿下已有定夺,臣自当全力支持。”
待离开郡守府,郡丞脸色阴沉,眉头紧锁,回到家中,他遣人悄悄向各府传递消息,将福佑公主意欲剿匪一事告知。
蓝家主将郡丞派过来传信的侍从打法下去后,对着自己寄予厚望的继承人问道:“大郎,你怎么看?”
蓝大郎沉默数息后才道:“儿觉得福佑公主恐怕已经得知,一些山匪背后站着的,正是咱们安州的诸家族”
蓝家主闻言眼中露出点点笑意,他这个儿子果然没让他失望,点头道:“没错,不过她应该还没有证据,所以当日才选择在城外杀鸡儆猴。”
想到当日怀城之外发生地事情,蓝家主脸色还有些微微泛白,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是万万没想到福佑公主这么一个年幼的小娘子,手段居然如此令人胆寒。
当日城门外,山匪的鲜血宛如一条条小溪流到他们脚下,那些惨叫现在好像还回荡在耳边,让他这个在安州沉浮多年的人都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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