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进宫

马车刚在宫门外停下,便立马有人迎了上来,“哎哟,三公主,你可总算是来啦,贵妃娘娘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是安贵妃身边的太监徐公公,小时候对她也颇多照顾。

虞昭昭浅浅一笑,“徐公公,本宫这不是来了吗?”话毕,转头对跟在身后的薛嬴淡声道:“你在外面等我。”

“是。”薛嬴颔首。

虞昭昭则由着徐公公的带领下,朝着安贵妃的寝宫走去。

徐公公边走边道:“三公主,你可都好久没来朝宁宫了,贵妃娘娘这段时日,对你可是挂念的紧。”

虞昭昭垂下眼帘,唇角轻轻一勾,遮住了眸中的讥讽之色,当初她和安贵妃闹翻之事,旁人并不知晓。她也懒得解释,索性沉默不语。

见状,徐公公还以为她放不下和离之事,便也就没再多言。

很快就到了朝宁宫,徐公公通禀过后,便退下了,虞昭昭独自走了进去。

她已有许久未见过安贵妃了,只见安贵妃身穿一席浅蓝色宫装,坐在美人榻边刺绣,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温婉端庄。

瞧见虞昭昭,安贵妃面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她放下手中物什,几步走上前,作势就要搀扶,“昭昭,你来啦。”

虞昭昭不动神色的避开她的触碰,微微扬起唇角,“母妃召见,昭昭岂敢不来呢。”

安贵妃望着她轻叹一声,“昭昭,你还在生母妃的气吗?”

“怎么会呢?”虞昭昭娇笑一声,眸光潋滟。

安贵妃窥她面上神情,一时也有些摸不清她的情绪,往常,虞昭昭虽然骄纵,但是头脑简单,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可是如今,她却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没有就好。”安贵妃笑意嫣然,“知道你要来,我已经特意让下人备好了你爱吃的饭菜,今晚用了膳再回去吧。”

“好呀。”虞昭昭丝毫没有犹豫就一口应下,似乎回到了从前,两人从未发生过嫌隙之时。

宫婢们很快就端着精美菜肴鱼贯而入,虞昭昭目光扫去,确实都是她平日里最爱吃的,安贵妃还真的是“有心”了。

两人到桌边坐下,安贵妃率先开口,“昭昭,我听淮儿说,他上午有去找过你?”

虞昭昭似笑非笑的乜她一眼,“母妃既然都已经知晓了,又何必再问我呢?”

安贵妃面色有些尴尬的捂唇轻咳一声,温声道:“昭昭,你和淮儿那孩子一向感情好,我这个当母妃的,只是不希望你们因为当年的事情而伤了和气。”

“母妃多虑了。”虞昭昭展颜一笑,眉眼间姝色无双,当真是姣如明月,灿若朝霞。

看着面前这张和死去的陈贵妃越来越像的脸,安贵妃愣了一下,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恍惚。

良久后,她才回过神来,神色愧疚的叹了一声,“昭昭,我对不起你的母亲,没有照顾好你,你怪我也是应该的,当年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是我害了你。”

虞昭昭修长手指绕弄着耳垂间的紫色滴珠耳珰,语气有些不耐烦,“母妃今日唤我来,就是为了要说这些吗?”

安贵妃点了点头,她倏地一把握住虞昭昭的手,语气有些激动,“是的,母妃知道,对于当年之事,你一直心存芥蒂。”

“没有,本公主早就不在意了。”虞昭昭蹙眉,将手抽了回来,语气有些嫌弃,“母妃,若你只是说这些,那就不要耽误本公主的时间了。”

话毕,虞昭昭起身就走,“恕我不奉陪了。”

见状,安贵妃连忙站起身,“昭昭,饭菜都已经备好了,不如用完……”

“不必了,”虞昭昭打断她,径直往殿外走去。

懒得去管身后的安贵妃是什么反应,虞昭昭一路走出了朝宁宫。

她今日入宫,纯粹只是想要听听安贵妃究竟想同她说什么,果然和她猜想的一般无二,真是无趣极了。

日暮西斜,巍峨的宫墙被渡上一层淡淡的鎏金色,御花园繁华似锦,正是四月芳菲好时节。

虞昭昭走到宫门外,却发现原本应该在此处等候她的薛嬴,居然不见了。

虞昭昭原本今日心情尚可,哪怕见到了很多讨厌的人,可是这一刻,胸腔倏地涌起一阵无名怒火。

她压抑着火气,等了将近盏茶功夫,薛嬴这才姗姗来迟。

“你去哪了?”虞昭昭望着他浅浅一笑,嗓音温柔的似乎能够滴出水来。

然而若是书墨在此,定能看得出来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是公主将要发火的前兆。

薛嬴当即跪倒在地,“公主恕罪”。

“去哪了?”虞昭昭冷了语气,耐着性子又重复问了一遍。

薛嬴唇角紧抿,缄默不语。

见状,虞昭昭冷笑一声,“本公主早就说过了,我喜欢听话的下人,既然你不愿意待在本公主身边,那便走吧。”

“公主……”薛嬴猛地抬起头,“属下不想离开。”

“哦?不想离开?”虞昭昭似乎被他这句话给取悦了,唇角蔓起笑意,嗓音云雾般轻软,“你说说看,为何不想离开?”

薛嬴又沉默了,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见状,虞昭昭彻底没了耐心。

这时候,薛嬴蓦地抬起头,一双眼睛明亮的让人不敢逼视,他似是鼓足了勇气,一气呵成的开口道:“属下倾慕公主,想要留在公主身边伺候。”

“倾慕我?”虞昭昭轻声笑了起来,她的肤色很白,在日光下分外耀眼。

薛嬴移开目光,被她笑的有些脸热。

“真有意思,你先起来吧。”

若是旁人这样说,虞昭昭定然深信不疑,只是这话从薛嬴口中说出,她却是怎么都没办法相信。

薛嬴看她的眼神并无任何男女之情,这件一块木头疙瘩,哪里懂什么是倾慕?

“是。”

薛嬴站起身,他身量很高,足足比虞昭昭高了一个头,虞昭昭莫名觉得有几分压迫感,她蹙了蹙眉,“你一个侍卫,长这么高做什么,往后跟本公主说话,要蹲下来一点知道吗?”

薛嬴面颊微红,没说话。

“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震怒的嗓音传入耳中。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虞昭昭面上邃然覆上一层寒霜。

察觉到她神色间的变化,薛嬴下意识抬眼看向来人。

其中一位他认识,正是上午才刚见过的六皇子虞淮,而另外一人,身穿月白色锦袍,衣角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腰间系着玉带,气质温雅,面容清俊,然而此刻脸上却带着怒气。

“原来是靖安候世子和六弟呀。”虞昭昭转过头时,脸上已经是笑意浅浅。

“听说你昨日在宴会上,把四公主身边的侍卫要过来了?”安羡允目光冷锐,自一旁的薛嬴脸上扫过,“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学那些纨绔子弟在府中养男宠的做派了?”

虞昭昭唇角翘起一抹讥诮弧度,“本公主不是一直这样吗?外面不都说本公主府中男宠无数,骄奢淫逸?”

对上她浮着雪光的清眸,安羡允胸腔莫名涌起一阵郁气。

以往,虞昭昭虽然性子娇蛮跋扈,爱耍小性子,但是在他面前时,大多都是温柔乖巧的,可是如今,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只有寒意,再无其他。

“那些只是传言罢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安羡允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柔和了几分,目光温柔。

瞧见他这副假惺惺的模样,虞昭昭就觉得恶心,她索性连装都懒得装了,“世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已经和离了,我做什么,应该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安羡允抿着唇,目光有些悲伤,“昭昭,我只是不想看着你自甘堕落。”

虞昭昭凤眸微挑,神情倨傲,“别叫本公主的名字,你不配!”

话毕,她转过头,抬起手,莹白如玉的柔荑露了出来,她轻轻挑了挑薛嬴白皙的下巴,声音沙沙的,透着几分倦懒,几分漫不经心,“再说,本公主身份尊贵,就算找几个男宠又如何?”

薛嬴喉结微动,他还未反应过来,虞昭昭便已经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似乎方才下巴处那一瞬间温软的触感是他的错觉。

安羡允死死的盯着虞昭昭的手,目光悲痛复杂。

“薛嬴,我们走吧。”虞昭昭觉得没意思,当初厌她辱她的人是他安羡允,如今又装出这副受伤的模样给谁看?

“三姐姐。”

一直沉默着的虞淮蓦地开了口,虞昭昭脚下步伐一顿,只听身后传来少年清澈的嗓音,“三日后的春狩围猎,你会去吗?”

虞昭昭回过头,只见虞淮目光晶亮的望着她,眼底满是期望之色,那神情,像极了以前宫中婢女们偷偷喂养的一只小奶狗。

虞昭昭展颜一笑,如朝霞初绽,“去,为何不去?”

一直到虞昭昭的背影消失不见,虞淮这才收回视线,他蹙紧眉头,目光死死的盯着安羡允,“表哥,你老实告诉我,当初三姐姐执意要跟你和离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

待来到宫门外时,已经是日薄西山了,马车早就等候多时。

虞昭昭抬腿正欲上马车,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蓦地回头,黛眉微挑,“薛嬴,你会不会骑马?”

薛嬴一怔,继而点了点头。

“不坐马车了,我们骑马去吧。”话毕,虞昭昭从车夫手中夺过一匹枣红马,利落的翻身上马。

“驾。”

她挥动缰绳,马儿疾驰飞奔,扬起一地沙尘。

她掉转头,一头墨发被风荡起,红裙翻飞,声音随风飘了过来,“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跟上啊!”

薛嬴无奈,只好打马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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