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抚司.诏狱。
密不透风的地下,照不进一丝光线,触目都是黑暗。空气是混浊恶臭的,鼻尖充斥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让人闻之作呕。
四周高高的墙壁,挂满了血迹斑斑的刑具,在火烛的照射下,每一件都让人看了丧胆,寒意顿生。
墙角不时有老鼠窜过,地面分不清是血还是泥,透过一扇扇矮小的牢门,里面蜷缩的人影常常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宁入刑狱,不入诏狱,一入诏狱,十进无出。
北镇抚司外犹是春雨绵绵,万物萌发之时,里面却感受不到丝毫春光,只有阴冷,恐惧,惊怖。
一只苍劲有力优美的手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火盆中的铁烙,他坐在火盆边,穿着一身黑色麒麟袍,火光在他俊美冷厉的脸上打上明明灭灭的光影,透出一股鬼魅别样的妖邪张力。
他淡淡一掀眼皮,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层阴影:“张侍郎,本统领再问一遍,你招还是不招?”
对面的刑具上吊着一个只着白色中衣的中年文官,只见他身上血迹斑斑,到处都是鞭痕,显然遭受了一番严厉的酷刑。
闻言,只见他冷笑,色厉内荏的怒斥:“本官何罪之有,你休想屈打成招!想我堂堂正三品官员,国家栋梁之材,圣上亲选天子门生,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日月可鉴。韩重元你又是什么东西,朱门纨绔膏梁之徒,终日只知锦衣玉食,犹不知忠孝节义,逼疯庶母,残杀手足幼弟,几被逐出门庭,像你这等无情无义之人,如果不是蒙蔽了圣上,有何资格来审查我?”
他骂得酣畅淋漓,却不知道站在男人背后的几个锦衣卫小旗皆簌簌发抖,恨不得掩住耳朵,免得听到上司的阴私旧事。
诏狱里空气像下降了几度,男人抬起眼眸,眸光里有阴鸷一闪而过。
“张大人,本统领真的很敬佩你的勇气,”他徐徐起身,将手里烧得通红的铁烙印在男人的脸颊,听得男人发出惨叫,他倾身在对方耳边细声道,“我很期待张大人继续嘴硬,正好可以再实验一下几样新刑具效果如何,你可不要轻易招供,让本统领失望喔!”
张侍郎已经痛得话也说不出来了,冷汗直流,眼睛半眯着眼看就要昏过去。
就在这时,通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千户苗绍华匆匆进来躬身禀告:“统领,陛下有诏,让您速速进宫。”
韩重元幽沉的眼珠转动了一下,丢下铁烙,沉沉道:“好好招待张大人,让他好好说说是怎么接受北狄贿赂的?”
“是。”一干锦衣卫俯首帖耳。
天空一片蔚蓝,笼罩在京城上空的雨终于停了,仿佛也为人间天之骄女欢喜,庆贺明珠公主萧婉终于可以不用和亲。
不同于其他朝代,本朝以黑色为尊,其次红色,银白色。
踏着水迹宛然的青砖地面,韩重元穿着御赐的黑色麒麟服,来到皇帝召见的宫室。
作为锦衣卫统领,监察京城内外情报,韩重元对明珠公主如何招惹了北狄王子一事一清二楚,也知道近日爆发出的明珠公主非皇后亲生,真公主另有其人的新闻。
对皇帝召见自己,他心中已经有了预感,恐怕和真假公主之事脱不了关系。
果然,天顺帝招他进前,踌躇了半晌,交待道:“韩卿,朕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你。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婉儿非皇室中人,而今为了应付北狄人,只有尽快找回真公主和亲,你带人去把她接回来吧!”
韩重元眼神闪动了一下,拱手问道:“敢问陛下,真公主身在何方?”
提及这事,天顺帝也是尴尬别扭,他尽量正色道:“此事涉及承恩公,线索在他那,你亲自去查问,速战速决。这事攸关国体,韩卿尽快办妥吧!”
不是天顺帝无情,只是如今外有北狄咄咄逼人,内有爱妻娇儿哭泣不休,他实在是心力交瘁,顾不上一个素未谋面没有感情的女儿,只想尽快将人找回来送去和亲,好恢复平静美满的生活。
虽然知道对那个女孩不公平 ,然而天意如此,萧婉在他们身边养育多年,感情深厚已然舍弃不下,还不如补偿亲生女儿一个公主之位,以后天各一方,各自安好吧。
韩重元作为帝王心腹,天子手中的刀,自然不会违命,当下颔首:“谨遵陛下旨意,臣告退。”
事不宜迟,韩重元当即出宫带着手下直奔承恩公府。
承恩公沈国舅似乎早有预料他的到来,乖乖地在府中备茶等候。
而后韩重元经过重重查问,终于抽丝剥茧一点点弄清了真相,搞清楚了承恩公府在真假公主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并循着线索找出真公主到底被带往何方。
将案情真相整理了交给天顺帝,看着皇帝复杂的表情,最终叹息一声压下了对承恩公府的惩罚,韩重元垂下了眼皮——皇帝,真是爱屋及乌,好肚量啊。
看来哪怕知道了真相不堪,有了皇后求情,也是不了了之。
翌日。
锦衣卫统领韩重元,率领一百锦衣卫,还有一名礼部官员,带着公主仪仗和赏赐,奔赴千里之外的齐州府横溪县上江村,亲迎公主归京。
在韩重元出发一个月后,萧沫在一个被殴打致死的女孩身上睁开了眼睛——她被雷劈得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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