榭迩在马车上坐着，脑海里还思索对策，那位老大夫嘴严，想来应该是不会那么容易就能让她们套出什么话。
“小姐，到了。”希珠在一旁提醒说。
马车停靠在路边，她下车就看见医馆内人不停地走动，人来人往多的是来抓药的人。
她和希珠一同往里走，然后就瞧见那位老大夫正站在一位看着较为年轻的人身旁指导着什么。
在他们面前是一位手上扎满了银针的妇人。
榭迩站在门旁，静静地等候着。
好不容易等了一会儿，人都几乎走净了，她才客气地上前询问，“老先生近来可好？”
“好，好得很。”他精神奕奕地笑道，“小姐有何指教？”
这话一榭迩眼中闪过一抹不解，又恢复正常，快到让人难以察觉。
她还没说话，希珠就长驱直入开口：“老先生贵人多忘事，前些时候我们还来医馆找过您呢。”
这话一出来，白发苍苍的老者定了定神，仔细看了她们二人好几眼，最后却还是摆摆手，“记不得了，记不得了。”
“这来来往往人多，您记不清正常。”榭迩恭敬地稍稍点头，轻声说道：“我们这次来是想问您一件事。”
话已至此，老大夫就不能不说不认识了，一时有些惆怅，唉声叹气地说，“不是我不想说，只是这件事要是暴露出去了——”
他转身看向门外，眼里满是疲乏，“就怕我这医馆都开不成了。”
榭迩：“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也是，若是真要是有人盯着这里，只怕是会以绝后患、一劳永逸。
心里有了打算，榭迩喊希珠递上银子，感到非常愧疚地说了声“抱歉”就准备往外走。
老者推辞了一番不肯收下，快步走上前去拦住她们。
又探出脑袋来往四周巡视了一遍，才轻轻合上门。
榭迩示意希珠先不急，然后静静地等着老先生开口。
良久，他长叹一口气，走到存放药品的柜台，从里面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出来。
“这是？”希珠接过来，随口一问。
“小姐可以看看这里面，上回老夫说的那位药材购买都记录在册。”他浑浊的眼神里透露着忧伤，提示她道，“说不定其中有你想要找的东西。”
榭迩没有急着打开，迟疑着问，“那您——”
他面色平静，重新从里面取出一本册子来，关上柜门，语重心长地说道，“若是江夫人是真被这药毒害，老夫也有责任。想她一生向善，帮过不少平民百姓，这药馆也没少靠江夫人扶持。”
这就算是他报答了江夫人的善举，至于什么被发现的危险，他也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榭迩微怔，到底还是没说什么，翻开那日前后的购买记录，仔细查阅。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眼睛都有些酸涩。
榭迩再往前翻一页时，忽然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她手指上划，食指定在那个名字上，难道真的是他？
希珠刚眨了几下眼睛，没看见小姐的动作。
见她面容异常，开口询问，“怎么了小姐？”
榭迩前后又翻看了一遍，终究没看见其他可疑的名字。
她将手里的书册合上交给老者，言辞恳切，“要是您遇到了什么事，直接来迟府找我便是。”
总归不能因为自己的行为让老先生陷生死之境而不管不顾。
榭迩推开门出来时，天色有些阴沉。
“这是快要下雨了。”希珠在一旁暗道不好，今日出门没带伞，“咱们得赶紧回去了。”
两人坐上马车，路上还有些摇摇晃晃。
榭迩感觉有些奇怪，却还是将疑惑藏在心底。
另一边，在她们没注意到的角落里，有人从她们从江府出来就一路尾随，现在还跟在马车后面。
“去，禀告主子。”
希珠掀开车帘往外面看了几眼，天色越来越灰蒙蒙了。
榭迩想起刚才在医馆看见的名字，内心波澜不惊，看来要是真查起来，定要好好打探打探。要不然，依着他的性子是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被人抓到把柄。
她收回思绪，就听见小布问话：“怎么还没到？”
“马上马上，这外面黑不溜秋，小姐见谅，实在不敢太快。”
说话的人声音很低，说话习惯也不像是平常那个马夫。
她疑心是自己多想，正要回话时，马车一瞬间就停住。
她们二人因身体惯性往前倒。
外面没人说话，甚至马夫都没开口。
希珠着急，连喊了好几句都没人回答，想掀开帘子就往外走。手刚碰上帘子，却看见小姐牵住她的袖口，朝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周围只能听见风的呼啸声，她们静坐在马车上，神情有些些变化，没人开口。
“小姐，别在马车上躲着了，出来吧。”有人在外面对着她们喊话，声音粗犷，听起来就不好惹。
希珠紧张地将小姐护在身后，头一回不顾主仆身份，忘了规矩，“小姐，您且在马车上待着，奴婢出去会会。”
“希珠，在里面待着，不准出去。”
“小姐！”
榭迩不容她拒绝，握住她的手，感觉到一股凉意，“听话。”
马车外的人见没人出来，一时不好动手，派人去请示主子。
巷口站着一个人，宽肩窄腰，身姿阔绰，身上一股冷冽之气。风吹起男子的衣摆，他手上拿着一把精巧的匕首，站在风口浪尖一动不动。
方才他和人谈论事情，自那件事以后就一直盯在江府的下属匆匆来报，说有人察觉出不对，怕是发现了不妥。
他心里便隐隐约约猜到是这位迟小姐。
“主子，咱们接下来？”
他神色一凛，冷笑，既然这么不听话，那就只好，“杀。”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站在马车前的人收到命令，手上还提着刀，跨步走向马车，准备上前去掀开帘子。
这时候，有人慢慢走来，面容白皙，身型修长，停靠到他跟前，声音慵懒，“你说的好戏就是这个？”
“怎么，这出戏还不精彩？”
迟延明哼笑几声，对他说的戏不屑一顾。刚才这人聊着聊着就说要请自己看一出戏，接着自己就跟着直接往这里来了。
结果刚转头，就看见一辆熟悉的马车被堵在巷子里，看着像是——“让你的人住手！”
男子似是不解，轻笑着反问他，“怎么？”
迟延明心烦意乱，心想纳闷：小妹那么听话的一个人，怎么就惹到这个疯子了？
“旁人我都随你，这个，不行。”
被称为疯子的人闻言一挑眉，听这话意思是非放不可了？
“蔺祄，我不管你要杀谁，她你不许杀。”
“兄妹情深？”蔺祄又做了个手势，然后对着他笑道，“不然我准许你上前去救？”
迟延明暗暗骂了一句“狗东西”，然后全然不顾自身安危径直冲上前。
蔺祄好整以暇地靠在墙上，打量着眼前那人，脸上笑容丝毫不减。
对他的行为感到有些诧异，迟延明可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做事心狠手辣，不管什么亲缘血疏。难得见他这么实实在在的关心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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