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柳素拿过瓷碗，搁在桌上，伸出手腕让她闻。一股清新淡雅的雨后牡丹香，钻入鼻间。
“闻见什么味道了？”
元嘉喜欢这香味，深深吸了口气，“好香，好好闻。”
“这是文均老先生调出的女儿香，香舍里的姐妹每人都独有一款香，是为王爷调制的。但是不管什么香，他那鼻子都不闻到。只觉得我们一个个臭不可闻，他说那味道是人味，人肉烤焦了的味道。所以根本没有人能够靠得进他的，只有你。”
人味，人肉烧焦的味道。是温玉前世在肉场里闻到味道，即便是轮回转世依旧刻在了灵魂中。像是他前世的贫苦一样，在今世留下刻薄、节俭、眼拙的毛病。
柳素：“元嘉，你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只要你放下过去，忠诚于王爷，他就会护你一世周全的。他的为人，你也看到了，说是造反。可他只和朝廷作对，并未伤及无辜。你娘还有小灵越，他从衮州带来也没有伤害她们。所以你无需害怕他，日后你做的好，他也许还会让你和你娘见面，让你走出王府。他现在囚禁你，只不过是因为无法确认你的身份和心意。”
这些话，元嘉懂的，可是她无法去为自己的身份圆谎。一双鹿眼里充满犹豫和为难，看碗里的玫瑰酥酪都不香了。
但她还是按捺住了自己冲动的心，比于温玉真挚有热烈的情感，她更关心生孩子的大事。除了研究人，更要研究草木精怪。
入夜，用过晚膳后，柳素带着婢女亲自来给她梳洗打扮。意识到侍妾的事弄不好要成真了，元嘉死命的挣扎，最后双拳难敌四手，还是被塞进了温玉的集古斋里。
他不喜人味，院子里小厮婢女在戌时都退到了外面。只在月门下留了个守夜的小厮，门上有一只拳头大的铃铛，直通内院子。夜里屋内有什么需求，只需拉铃便可。
元嘉到时，温玉月下一人独酌。看见她杵在门下不动，他就招手。但招了好几次手都不过去，弄得他有些毛了。端着酒杯上前，居高临下得看着她。
“觉得委屈了？”
“没觉得委屈，可，可是我不想给您当侍妾可以吗？除了这个，什么都可以。”
“呵，是吗？”
她竟还和自己讨价还价。
“不委屈就把酒喝了。”
温玉将酒杯塞到元嘉的唇边，“你以前的事，你愿意说，可以告诉本王。不愿意说，以后便都不要再提起。留在本王身边，只要不背叛本王，梁父山的事便原谅你了。不但不会杀你，还会让你和你娘母女团圆。”
她晓得他说的是真话，接过酒杯，一仰而尽，被呛得泪眼涟涟，脸颊通红。
他伸手将她揽进怀中，闭上幽深的眸子，“好，那我们说好了，谁都不再提以前的事。以后你就陪本王歇在集古斋里，你表现好的话，本王就让你和你娘见面。”
元嘉一杯浓烈的白酒下肚，顿时就烧迷糊了脑袋，脸颊泛红。迟钝了好些时候，才慢吞吞道：
“可，可以，但是我不给你当侍妾，也不给你当姨娘。”
“为什么？”
“因为，因为....”她顿了一响，“因为会有孩子，大人碰我，我就会有孩子的！”
“有孩子不好吗？你是个细作，本王都允许你靠近本王了。你还不允许本王靠近你？你不是来报恩的吗？难道本王这张脸报恩，只能让你当牛做马吗？”
是他先想要靠近这个女人的，温玉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的心。他的皮囊并不差的，英雄救美报恩的戏码，凭借他的脸蛋，难道不该以身相许吗？
她是他唯一能够靠近的女人，他想要她以身相许的。
元嘉靠在他的肩头上重重点头，“嗯，大人千万千万不能碰我！除了以身相许，我可以许大人香车美女，金银珠宝，高官俸禄....”
“可这些我都不缺，本王只想要你，你知道吗？”
温玉提溜起怀里的人，她醉了，一杯酒就醉了。迷离着眼睛盯着他，就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和前世那张脸相重合。
“你来报恩不愿以身相许，是因为这里有了别人了是吗？”
他本该套些别的话，触到她脸色，指着她的心口，却又觉得什么都没有她心里的那个人重要了。
“没有，没有……”
元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心里只有大人，大人对我来说是很重很重要的人。所以我才会来找大人报恩，没有大人，就没有今天的我。”
温玉的脸色冷了下来，双手几乎是掐着她的肩膀，“喔，是吗？那你还记得你的恩人叫什么名字？你怎么知道他一定就是本王呢？”
对于那一饭之恩，他完全没有印象，而且他从就养在深宫里当萧辞的替身。假太子留于宫中，而真太子避祸藏在民间。
“我记得他的，他叫阿福，就是大人。”
阿芙，萧辞小名便做阿芙。
温玉也用过二十年，狰狞着面皮，悲切的大笑。
“喔，是吗？阿芙，阿芙，你睁大眼睛看看本王到底是谁！”
可笑，事到如今，他还是萧辞的替身。
“你就是阿福，我知道，知道！”
元嘉嫌弃他扒拉自己的眼皮疼，用力挣扎。最后还是徒劳，在他的手掌泄了气，愤愤抱怨道：
“大人，阿福以前性子可好了，你怎么变成样子了，一点都不像他！”
“他那么好，那你回去找到他好了！来找本王做什么，滚！”
他叫温玉，是阿玉！他给自己取的名字，在拥有这个名字之前，他只有一个代号花猪。
而元嘉被那头暴怒的狮子推到地下，摔疼了尾椎骨。她起不来，醉了酒，就拢起自己腿脚在地下团成一团，仿佛这样她就回到了土里，温玉就看不见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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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花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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