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大唐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发生了。
前朝宇文家权倾朝野,其后人,时任司农卿宇文颍,被派往庆州。庆州总管杨文干与先太子李建成交好,后反。
秦王李世民捉宇文颍回长安,以其撺掇杨文干谋反,诛之。
秦王回朝,太子邀酒,毒杀未遂。后发生玄武门之变。
李世民张开大弓,一箭射死了自己的哥哥,先太子李建成。高祖李渊退位,称太上皇。李世民即位,开辟贞观之治。
【1】
贞观十四年六月,长安起大风,大风拔木,是不祥之兆。
沈煜皱眉看着屋舍上那片将滑下来的瓦,只能从一边绕路过去。他惜命,总不能被瓦片砸死了,传出去笑死人。
沈煜擦干净琴弦上的血,收起来放回原处,等着上完药就去告假。做完这一切,同舍的林余青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着急忙慌告诉沈煜:“汉王带了太子过来,不知道哪个倒霉蛋要被汉王带走了。”
沈煜不解:“汉王怎么了?”
林余青看四下无人,悄咪咪靠过来:“汉王喜欢兔儿爷,常常来这选些带回去,玩腻了就扔了,给几十上百两银子。”
沈煜轻轻点头,也不知道听懂没有。林余青一下子就看到他卷起袖子给手上涂着药。,右手小臂与手指上一道一道红痕触目惊心。
“怎么弄的?这么严重!”林余青拿过药膏,拉过他手给他上药,忽而闻到一股果香,像是西域的柑橘。
“一不小心睡着了。”沈煜谎言拙劣。
林余青见惯了他不靠谱的样,觉得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仔细闻了闻他身上的味儿:“你这什么香?”
沈煜低头轻嗅自己的衣服,摇摇头:“没闻到,多半是昨日给你做熏香时候不小心染到的。”
“得去告假。”林余青说,“这样你就不用和汉王撞上了。”
沈煜点头,往北堂去了。为防声音交杂,练琴在北,奏乐在南。照理太子要赏乐,该在南边。
少卿沈青竹听了他告假的理由,骂到:“沈煜啊沈煜,你当我傻?睡觉能弄成这个样子?我看你就是想偷懒!”少卿又仔细看看他手上的伤,的确弹不了琴了。
沈青竹顺手抄起扫帚装模作样地给了沈煜两下,沈煜跳着躲过沈青竹的扫帚,终于在他连连叫苦下,沈青竹扫帚一扔,发落道:“去把院子里的落叶扫干净了。”
沈煜乖乖拾起扫帚,往阶下去了。
正扫着,一个穿银白圆领团纹绸缎窄袖袍的男子,踏门而入。沈煜听声有人来,便回头。目光撞上那一刻,树叶摇着的声音停了,天上停云,人间风止。
沈煜转瞬反应过来这就是太子,立刻跪地行大礼:“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笑问:“谁拜见太子殿下?”
“太常寺乐人沈煜。”沈煜回答那叫一个毕恭毕敬。
太子扶起沈煜,注意到了他手上的伤,一点点卷起袖子,生怕弄疼他:“怎么弄成这样?”
“换弦时候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就这样了。已经上过药了。”沈煜说着,收回手,又整理衣袖,左手举起的时候,白色的菩提串显了出来。
太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菩提串,以及他格外好看的手腕。手腕处格外细,和他纤长的手指一样,骨节分明,手上的血管呈青色。
少年垂发理袖的模样格外诱人,太子越发觉得,这个人生来就有这样的魅力,一举一动都勾人极了。
沈煜注意到太子的目光,理好衣袖便抬眸看着他。
太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双清澈的眸子,是暮光下涟涟秋水,或是桃花落春水。
流水落花皆无意,情生缘起他人语。
看的久了,太子总得说句话打破尴尬:“你信佛?”
沈煜清浅一笑:“我信命。”
太子笑了,恰好少卿沈青竹也出来了,慌忙来到跟前行礼:“殿下,这小厮今日手有伤,殿下要听琴,随我来北堂。
汉王元昌,也就是李承乾的叔叔,生的也是丰朗俊逸,正倚在门边,看着李承乾和这个少年纠缠。
汉王喜欢年少貌美的青年,来太常寺的路上碰上了李承乾,生生把他拽了过来。沈煜恰好是他喜欢的类型,不过若是太子喜欢……
夜里东宫,大风止息。。
东宫宫人报李承乾:“殿下,汉王有礼。”
李承乾手上拿本书,眼也不抬,懒懒道:“先放着。”
“殿下,王爷说了,需您亲自打开。”
李承乾放了书,看不真切,只道:“拿进来。”
四个宫人抬了个大箱子进来了,放在地上就恭恭敬敬立在一旁。
李承乾搁下属,上前打开了箱子。
是沈煜。
双手被绑在身后,眼上蒙了白巾。因为害怕,眼泪已经濡湿了白巾,还在止不住的发抖。即便如此,也只是低低的呜咽。
李承乾解了他束缚,扶额苦笑,汉王真是的……
沈煜在东宫的日子很无聊,李承乾将他发配去了崇文馆,没事就调调琴。
终于有天,李承乾闲得慌,又想起府上有个乐师,就传召他。
沈煜在屏风后抚琴,前面是太子和贺兰楚石一边下棋一边讨论朝事。
“薛延陀派人来和亲,你说怎么办?”李承乾落了一子。
“这漠北薛延陀,最早属于突厥,后来归铁勒部,起先是薛部和延坨部。两部合一后,势力愈发强大。十二年前,大唐为了讨伐东突厥,与薛延陀部落达成合作,这才有了两边合作。薛延陀如今已是漠北的草原霸主。与东突厥的战争让他们元气大伤,他们需要时间休养生息。如今来和亲,明面上是巩固联盟,实际上是为了拖延时间。待到他们缓过来了,就会向大唐开战。草原人永远坐不住。所以和亲,随便提拔个女人交过去就是了。不必认真。”贺兰楚石说完,两人忽而发现琴声停了。
贺兰楚石镇声道:“殿下,讨论朝事,不该有怜人在侧的。”
“小事。楚石有经天纬地之才,日后定能助我治国安民。我明日朝事与父皇提,日后我为天子,你便是我的左右仆射。”李承乾忽略了屏风后的事,连连称赞道。
注:唐初并无实质的宰相,这一时期,左右仆射又称左右相。
贺兰楚石看出来李承乾的心思,应道:“都是孔老教得好。”
孔颖达任国子祭酒,又在东宫开了课,贺兰楚石这一夸,说的是东宫上下风气都好。
贺兰楚石一子落下,李承乾一笑,他这才发现自己落错了地方。
棋局定了,贺兰楚石知道李承乾的心思,正好借了由头离开。
李承乾这才对屏风后面道:“出来。”
沈煜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深深一拜:“奴才该死。”
“听了多少?”
“奴才什么也没听到。”
李承乾笑了,擦净短刀,慢慢走向沈煜道:“你会说出去么?”
沈煜瞥见了刀光,镇定道:“殿下要剜我舌头么?”
李承乾落在沈煜前面,道:“抬起头来。”
沈煜这才直起腰,却仍跪着。
他不喜欢跪着,但这里是东宫,太常寺也常要跪着。每每去给达官贵人奏乐,末了贵人一高兴一赏赐,他还得跪着说谢。所以他不喜欢给达官贵人演奏。那日听说太子和汉王到了太常寺,他弄伤了手去告假,谁知还是碰上了太子。
真是孽缘。
沈煜直直盯着李承乾的眼睛,好似他没有跪着。
李承乾一手托着他的下颌,一手拿匕首抵在他唇上:“我若要剜了你舌头呢?你不求求我?”
沈煜往后躲了躲,但那只手牢牢捏着他,刀刃还在唇上,他避无可避,便不开口。
李承乾这才拿开了刀。
“殿下喜欢就剜了。日后搁屏风后面听些事,颇有意思。”沈煜道。
“你喜欢听朝事?”
“闲日无聊,什么都听些。但沈煜不善表达,东宫生疏,亦无伙伴。”沈煜道。
李承乾乐了,说着说着让他逮到机会“一表忠心”了:“那看来你没人可以说了,就不剜你舌头了。日后搬来承乾殿,你爱看书就看书。”
“谢过殿下。”沈煜想拜,却被李承乾拦了,只等他说完,李承乾就出了东宫。
对沈煜而言,太常寺是牢笼,东宫亦是,如今只能养在承德殿,这是把自己的囚笼一缩再缩。人只是要活下去,总有一天能获得自由。
太子偶尔出猎会把自己带在身边,出门的日子却也极少。沈煜觉得自己快疯了,一边向往自由,一边习惯于被囚于禁苑。
师父说过,太子的恭良温俭让尽是演给朝臣师长看的,他实则玩物丧志,不尊师长,败德已久,私下举止可称为“疯狂”。
沈煜那日见太子,只觉得他称得上书里说的“君子”,斯人玉立,肃肃乎若松下风,渺渺乎如云间月。
如今日日养在太子身边,更是看他理事沉稳,待人温和。
君子,这么一个词足以概括他。
但自从回了东宫,太子愁多喜少,眉宇间是正气凛然,也是不曾舒展。
不过很快沈煜就意识到,太子的确疯狂,尤其是在床事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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