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叙安跟那些老师不一样，他不是真想教林嘉述什么，只是想利用林嘉述便宜行事，所以实在没必要因为林立秋而把两人的关系搞僵。
明叙安寻思着先找个话题跟他熟络熟络，正好嗅到他身上有股温暖又清爽的香，斟酌之后问道：“你用的什么香水？”
“没有，沐浴露。”林嘉述又在作业本上划了几道，生硬道，“我才不用香水，都是女孩儿用的。”
坏了，才说一句就精准踩到了这位少爷的雷区，明叙安有些想笑：“那我以后见你也不用香水了。”
“没有，我没说你。”林嘉述的身形显而易见地僵了一下，摸了摸后脖颈，耳廓不知不觉红了，“你那个...很好闻。”
他的声音轻了下去，似乎是在害羞，明叙安对于他突然对自己表现出的善意有些不明所以，又细细回想了一遍这半个小时里和他相处的言行细节，要说是对父亲的安排的抵触，也许用“认生”这个词来概括他的态度更为合适。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只好由他主动来打破这层坚冰。
“隔这么远闻得到？”明叙安忽然将林嘉述的椅子往自己身边一拉，笑道，“凑近点。”
林嘉述猝不及防往前扑了一下，还好双手及时撑在了明叙安椅子的扶手上，才没摔在对方身上。等他稳住身形一抬头，才发现两人挨得有多近，别说是味道，就连气息都能互相感觉到。可明叙安脸上一点慌乱也无，用指关节抵着唇角，笑意淡而又淡。
林嘉述直白地盯着他也不说话，这下不止耳朵，连着整张脸都红透了。
明叙安被他盯久有些不自在，赶紧将他扶了起来：“抱歉，唐突了。”
林嘉述挪回原位，咬着虎口“嗯”了两声，突然回过神看向明叙安：“没有，不唐突。”喉结滚了滚，又踟蹰道，“闻到了…很好闻。”
“嗯。”明叙安点点头，后知后觉得两个男人之间的闻香行为有些尴尬，空坐了一会儿也不知再找什么话题，索性说道：“很晚了，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他才刚站起来，林嘉述就立刻转过了身，一双小狗眼仰视着他，满是不加掩饰的不舍和期待：“明天你还来吗？”
明叙安压住一切尽在掌握的笑，挑眉反问道：“你希望我来吗？”
林嘉述低下视线，不说话了。
明叙安不逗他了：“你希不希望来我都得来，你爸爸付我薪水，你是我小老板。”他拍了拍林嘉述的肩膀，“明天下午放学后我来找你，我们一起打打桌球，周末天气好的话带你打高尔夫或者骑马。”
林嘉述微笑着点头，态度已和初见时截然不同：“好。”
“明天见。”
“明天见。”
林嘉述送他下了楼，叫司机送他回去，见他坐进车里之后三两步跑进自己卧室，翻出了手机给好兄弟方宸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就迫不及待道：“宸哥，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方宸说：“你也爱上樱空桃了对吧！她拍的人妻系列绝了！”
“你有病吧，我跟你说真的。”林嘉述眉飞色舞的样子跟刚才简直判若两人，“跟他握手我紧张地手都在冒汗！”
方宸惊讶道：“我靠你咋做到的？”
林嘉述奇怪这有什么难的：“我爸安排的啊。”
方宸：“你跟你爸不是关系不好吗，他还支持你追星啊？”
林嘉述破口大骂：“追什么星，你真有病吧？”
“不是你说你摸到樱空桃的手了吗？诶，我管你叫声哥，什么时候能让我——”
“傻逼。”林嘉述没等他说完就挂了电话，将脸埋进枕头里傻笑，满脑子都是明叙安身上淡淡的松木香。
第二天原本是台球课，但明叙安被林立秋邀请周末去打高尔夫，顺便介绍个人给他认识，还要他带上林嘉述。
明叙安只好抽了点时间给林嘉述做了个高尔夫球紧急培训，总不至于让他在外人面前太丢脸。
两天相处下来明叙安发现林嘉述其实很爱笑，一笑，左脸颊就会露出个酒窝，很招人喜欢。
不过他的球技真是有够烂的。
周末林嘉述特地来接了明叙安一起去高尔夫球场，明叙安问他知不知道林立秋要介绍给他认识的人是谁，林嘉述说不知道。
说起林立秋的时候他的脸色总是不好，明叙安就没多问。
到了高尔夫球场，明叙安远远看见林立秋旁边站着一个男人，个子很高，年纪看着跟他差不多。那人站姿随意散漫，却藏不住一身的贵气，时而和林立秋勾肩搭背，看来两人关系不错。
“林总。”明叙安上前跟林立秋打了声招呼，看向一旁那人，问道，“这位是？”
“你就是顾宣吧？”那人笑着大大落落地伸出手，“我叫祁慕川，嘉述的表哥。”
明叙安跟他握了握手：“你好，祁总。”
“客气了，我们年龄应该差不多大，叫我慕川就行。”两人又相互客套了几句，祁慕川注意到了在明叙安身边一直没说话的林嘉述。
“嘉述，又长高了。”祁慕川勾上他的肩膀，用力捏了捏他的脸，“怎么不叫表哥？”
林嘉述被拧疼了，伸长了脖子躲，不情愿叫了声：“表哥。”
“诶这才对嘛，”祁慕川说，“听说姑父特意请顾老师教你打高尔夫，一会儿就看看你的球技有没有进步。”
明叙安玩笑道：“我才接手没几天，嘉述要是打得不好，可不能怪我教得有问题。”
林立秋和祁慕川都笑了，林嘉述始终阴着张脸没有融入对话。
说话间，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女人朝几人走了过来，张口叫了声：“大哥。”
林立秋回头：“林素，你来了。”
祁慕川喊了一声“林姨。”
明叙安注视着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一瞬间脑子里塞入了无数纷杂残破的回忆片段，美好的、惨痛的都一一揭过，那张模糊的女人的脸和林素的脸渐渐重合。
十八年不见，她老了很多。
出神片刻，祁慕川一声“嘉述”唤回他的思绪。明叙安转过头顺着祁慕川的目光看过去，见林嘉述独自一人拿着球杆，一声不吭往球场另一边走去。
林素有些抱歉地看向林立秋：“是我又让这孩子不高兴了。”
林立秋哼了一声：“别管他。”转头又和颜悦色地给不相熟的两人介绍起来，“小顾啊，这是我妹妹，林素，你跟着慕川叫林姨就行。林素，这是我跟你说过的，给嘉述找的老师，顾宣。”
林素在笑，但明叙安看得出那笑并不发自真心，只是为了掩盖她探究的目光：“没想到小顾老师不仅年轻有为，长得还一表人才。”
明叙安虚情假意地笑：“哪里，您叫我小顾就行。”
林素的眼神逐渐变得意味深长：“我怎么觉得小顾老师这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明叙安并未立刻接话，眼神微乎其微地变了变，正要开口，被祁慕川抢了先：“林姨，都说好看的人长得千篇一律，你看他是不是跟我长得有几分相似？”
林素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贫嘴。”
明叙安抿嘴低头笑，默认了这个解释。林素又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移到他身上：“小顾看着跟我们也是同个圈子的人，家里是做什么行业的？”
“父亲做出口，母亲是律师，不过他们都已经退休了。我母亲喜欢加拿大的枫叶，就和父亲两人在魁北克定居下来。”明叙安扶了扶眼镜，泰然回应，“我跟着过去住了一年多，吃不惯那里的东西，就又回来了。”
林素精明的视线刺在明叙安脸上：“做出口？具体是做哪方面的出口？公司名叫什么？”
她这一连串审讯般的问题问下来，明叙安还没说什么，林立秋先看不下去了：“好了林素，小顾家里的事就别多问了吧。”
林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抱歉小顾，我对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实在有些好奇。”
明叙安大度地笑道：“没事。”
林立秋因他这一笑更加愧疚，瞪了林素一眼，用眼神无声地数落着她。
祁慕川很会看眼色，见林立秋和林素似乎有话要说，识相道：“姑父，我跟小顾老师去旁边打会儿球。”
林立秋立刻说好，让祁慕川好好照顾小顾老师。
两人走到球场中间位置，一边是林立秋和林素，另一边是林嘉述，三拨人互相听不见对方说话。
祁慕川这才暴露本性，锤了锤祁慕川的肩膀，以一种相当亲近的口吻揶揄道：“加拿大？枫叶？你可真够会编的啊，大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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