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依依离开后,涂冲怎么也睡不着,心里乱糟糟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他干脆起来算了一卦。
奈何算人不算己——苟子涵又种着他的内丹,约等于他的一部分,也算不出什么。
米依依那只猫倒是大吉之象——可这岂不是说明她稳占上风?
更吓人了。
就这样一直忐忑到天亮,果然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两人正吃着宾馆糟糕的自助早餐,收到航空公司来电,原定航班因为机械故障取消。
同时,这一天其他往美市去的航班不是客满就是取消,改签也只能到第二天。
苟子涵翻遍订票APP,也没找出可以替代的出行方案。
手机一扣,手枕在脑袋后头,仰天叹息:
“真倒霉——那我们只好在彦港玩一天了。”
涂冲心不在焉,一个劲儿琢磨:
米依依不知道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不能再拖了,得赶快想个办法把内丹里的菁华吸收了。
夜长梦多。
怎么说服狗子下手弄死我?
需要他知道真相吗?
可以的话,能知道多少?
他能接受吗?
……
涂冲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从眼镜片后头悄悄观察苟子涵。
苟子涵只烦恼了不到一分钟,又打开手机,开始兴致勃勃搜索彦港旅游攻略……
仿佛什么都没有在他脑子里留下……
不服不行。
这时,餐厅涌进来好几波旅行团游客,俩人这才发现宾馆附近有一家旅行社。
苟子涵很感兴趣,飞快吃完,撂下句“我去看看”,转身跑了。
涂冲这边还没擦好嘴,就见苟子涵蹦跶着跑来,晃着手里一张宣传单:
“哥,我给咱俩报了个小岛休闲一日游。”
半小时后,涂冲苟子涵俩人套着救生衣,和一群老头儿老太太坐在冲锋艇上,正乘风破浪,向一座小岛进发。
苟子涵兴奋得嗷嗷叫,在轰轰响的马达声中对他喊:
“灵感,福至心灵!一出门,我一眼就看见旅行社门上贴着这个岛。“
”——又能钓鱼、又能烧烤、又能游泳,还有篝火晚会,一天一夜,实在太适合咱俩了。”
涂冲听见“福至心灵”四个字,心里“咯噔”一声。
人心实在很容易引导,尤其苟子涵这种脑子不怎么好使的人。
前几天引诱他去靶场,他也觉得是“福至心灵”,自己想去。
苟子涵看他板着脸不太高兴,蹭到他身边:
“哥,咱们都连着跑这么久了,恰好今天有时间……我想让你高兴高兴。”
说完就睁着那么一双狗狗眼看着涂冲。
涂冲被他这么看着,忽然就不好意思起来。
这个小岛才开发没多久,旅游设施不多,主打一个原生态休闲游。
导游把他们安排在海边民宿,跟他们讲清楚哪个地方可以租渔具、哪块海滩可以烧烤、什么时候集合……大家就自由活动了。
苟子涵和涂冲在岛上随便逛了逛,发现这就是一个小渔村。
不少人家都晒着渔网,岛的另一边还有小码头,停着渔船,海边很多大大小小的礁石。
除了那一块儿开发出来的海滩铺了沙子,其他全都是原生态的滩涂,螃蟹在泥里咕嘟咕嘟吐着泡泡,一脚踩上去淤泥就会没过脚脖子。
苟子涵便有些失望。
他是个爱热闹的人,还以为这个小岛会像M剧里那样是个假日狂欢岛,到处都是穿着比基尼的美女跑来跑去。
结果,这岛上跑来跑去的只有狗子和光膀子大爷。
两人围着岛转了一圈,回到指定烧烤的沙滩,随便找了个摊子吃东西,又折回民宿,睡了个午觉。
再出来逛,已经下午三点多。
涂冲想起刚才看见一户人家租赁渔具,便租了两套,找了个游人不多的滩涂,跳到大石头上,和涂冲一起钓起鱼来。
钓了不到一个小时,苟子涵便不耐烦了,扔下鱼竿,活动着筋骨说:
“不行,我得动动,坐得屁股都麻了。”
说着便跳下礁石,跳到滩涂上,四爪都插在泥里,刨来刨去。
瞬间快活起来。
涂冲刚认真钓了会儿鱼,就听远远的苟子涵喊他。
回头一看,苟子涵像孙悟空出世似的,张牙舞爪拎着一条大鱼往他这边跑来。
跑到礁石下,把那条鱼举过头顶,叫道:
“哥!哥!在那边捡的!咱烤了它!”
又伸着脖子,看看涂冲空空的鱼箱:
“哥!别钓了,还是赶海爽!”
涂冲的目光在他腿上和胳膊上逡巡:
苟子涵腿上都是淤泥,直没到大腿根儿,跟穿了一双黑丝袜似的。
他摇头拒绝:
“你玩儿吧,我钓鱼就行。”
苟子涵一腔热情也没能把涂冲给点燃了,只好把自己捡的那条鱼扔进涂冲的鱼箱里,又张牙舞爪跑走了。
涂冲看着他吃力地在淤泥里跋涉,忽然摔了个大马趴,再站起来就成了个小泥人,没来由心情就好起来,莫名其妙呵呵笑了一阵。
这时,他身后有个娇滴滴的声音“啧啧”道:
“咦~好蠢。”
涂冲心里一惊,回过头,果然看到米依依稳稳当当坐在他身后,不知已经多久。
米依依看他惊讶神色,睁大猫眼:
“你竟然没发现我?”
上上下下打量他:
“涂冲,你怎么废成这样儿了?”
涂冲目光躲闪,自然不能告诉她自己内丹离体修为大减……恼羞成怒道:
“你怎么在这里?!”
今天的米依依穿得普普通通,头发扎成个马尾,脸上一点妆都没有,蓝T恤卡其色短裤,冷不丁一看像个清秀的邻家女孩。
这个邻家女孩一双猫眼正咕噜噜转着,满脸都写着“我要算计你”。
她做出夸张的嫌弃表情:
“拜托,这又不是你家岛,想来就来喽。”
涂冲有心问“那你在我后边干嘛”,但想到她肯定巴拉巴拉“这海又不是你家的”,“这石头又不是你家的”,只好把嘴闭上了。
米依依看他不说话,也不和他交流,拿出手机,按了几下,一会儿功夫接通了个视频。
她那刚才还笑眯眯的脸立马笼上淡淡的哀愁,细声细气跟那头说:
“爸爸,胡叔叔,我见到胡哥哥了呢……嗯,在我旁边呢……”
说着毫无预兆蹦到涂冲身边:
他们两个人一起出现在了镜头中。
涂冲毫无心理准备,一眼看见镜头里那俩老头儿,整只狐都吓木了。
直到手里鱼竿掉下礁石被浪卷走,才恢复了呼吸。
他努力自然些,板着脸喊人:
“爸,米叔。”
米老头儿轻轻点点头,没有说话。
胡老头儿眼神儿恍惚了下,帅脸扭曲一瞬,很快又板起来,拿出庄严的样子,盯着涂冲:
“你现在怎么长这样了?”
涂冲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胡老头儿,这冷不丁看见,心底还忽悠了一下。
但胡老头儿一开口,还是当年那个德性……
他心底几乎已经要熄灭的小火苗儿,“腾”一下又“噌噌”着起来了。
假笑道:
“我喜欢就行了。”
两人昨日重现,瞬间重回几十年前保守老登叛逆黄毛儿的战斗模式。
就连米老头儿和米依依都觉得现在的场景十分亲切。
胡老头儿眯缝了眼:
“在外边野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回来结婚。“
”还让你依依妹妹去找你,你哪来那么大的脸?!”
涂冲抬起眼,不说话,冷冷地看着他爹,翻了个大白眼儿:
试图用脸表达出自己的对抗态度和对传统陋习的不屑一顾。
胡老头儿看儿子那样儿,越发觉得他脑子没发育好。
不断对自己说“不能和残疾狐一般见识”,把语气放缓了扮演慈父:
“虫儿呀,你也老大不小了。“
“虽说咱生出来就有病……但爹妈、你兄弟姐妹、大姑大姨……”,
他抬头看看旁边的米老头儿,
“你米叔,你米家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们……也没有嫌弃你嘛……”
涂冲:……行,什么不爱听你捡什么说。
“你看你依依妹妹,打小就这么腼腆文静的孩子,为了去找你,小小一只,还没化形就要出关!“
涂冲:呸!腼腆文静?呸!
”这良苦用心!咱老胡家,得感恩啊~”
旁边米老头儿连连摆手:
“应当的应当的,咱们子一辈父一辈的交情,说这些……”
俩老头儿相互吹捧起来,给涂冲烦得,恨不得一头栽进海里把自己淹死。
他眼睛放空,没有焦点地向海面望去。
忽然发现苟子涵不知道从哪儿搞了条大红色的游泳裤,正在他视线正前方的海里悠哉游哉仰泳。
他仰躺在海面上,两条手臂缓慢地拨动着身边的海水。
随着他的轻轻波动,身体缓缓向反方向移动,偶尔脚蹬一下,就在水里蹿上一蹿。
此时已是黄昏,红彤彤的夕阳正迫近海面,又经海水反上来,海天间云蒸霞蔚,煞是辉煌。
苟子涵正好漂浮过海里夕阳的倒影,看起来无着无靠,就像没有重量的灵魂,游荡在浑然一体的宇宙之中……
涂冲脑袋里突然冒出个非常矫情的词:“自由”,
“这他妈就是自由的感觉!”
他的心思正随着苟子涵的大红色泳裤飘飘荡荡,忽听得耳边米依依哼哼唧唧说:
“……可是,胡哥哥不愿意和我结婚呢?”
只好把注意力拉回现实。
米依依这话一出口,对面那俩从明朝过来的老头儿立马不干了。
米老头儿吃惊之后,看涂冲的眼睛里写满:“你小子别太不知好歹”。
后来索性懒得搭理他,转头去盯着胡老头儿。
胡老头儿羞愤交加,把桌子拍得“啪啪”响,怒吼:
“你敢?!你要有一丝儿对不起依依,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到关内弄死你!!!“
……
涂冲觉得他嗓门太大,很刺耳,在这种噪音中想保持平静确实颇有难度。
他偷眼去看米依依,米依依在镜头外俩老头儿看不见的地方对他做了个鬼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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