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昔都上了高速,一条大路直通关外。
涂冲一刻不停开了十几个小时,终于在第二天上午到达天地关关口。
他们在离关口不到五百米的地方停车。
米依依很乖巧地向胡老头作别:
“胡伯伯,路上保重。回去见着我爸,让他放心,我这边什么都好。”
说着就要带苟子涵下车。
涂冲还没忘了交代她们:
“你们就在这边等一会儿,哪儿都别去。车一过关我就回来。”
米依依笑靥如花,呲出一口洁白的小牙齿:“放心。”
然后拽着苟子涵下车就跑——可算能远离雷电高危区了!
两人站在半山腰,看越野车带着火花噼里啪啦向关口冲去。
不久,车停在关外,是涂冲正和胡老头儿做最后的道别。
米依依转回头对苟子涵说:“你走吧。”
苟子涵:?
米依依背着手,趾高气扬看着苟子涵,说:
“果然是条蠢狗。你现在不走,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快走吧。”
苟子涵瞪大双眼,这时才明白她的意思。
米依依要是想弄死他,完全不用费这种事。
这确实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有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转身就跑。
刚跑出去没几步,身后米依依叫道:“等等!”
苟子涵小心翼翼停下来,转过身去,委屈巴巴看着米依依。
米依依来到他近前,手心里托着三样东西:
“这些你拿着,万一遇到危险,或可用来自保。”
苟子涵下意识接过,狐疑地看着米依依。
米依依眼神躲闪了下,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收了这些,我就算帮过你了。咱俩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狗子晕乎乎点了点头。
苟子涵一头扎进山里,希望靠复杂的地形暂时甩开涂冲。
他心里非常清楚,无论怎么逃,迟早会被涂冲找到。
他会取回妖丹,吸收这二十年累积的灵力
——那时候的自己会重新变为一条狗,“苟子涵”就从世界上消失了。
倘若他心生怜悯,自己可能会以狗的身份了却残生……
苟子涵咬牙切齿:还不如直接搞死我算了!我才不要和流浪狗抢屎吃。
他的愤怒与时俱增,他妈的涂冲,老子把你当后爹、把你当兄弟……迷糊时候还把你当老公!
你他娘的就打算吃我!
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轻轻松松如愿!
老子就是个小点心也得是带刺的点心!
扎死你丫的!
他拼命逃,在山坳里凑活了一晚上,天一亮睁开眼就继续跑。
跑着跑着突然眼前一闪,一只白狐狸拦在眼前。
白狐狸仰起脸来,用涂冲的声音说:
“别跑了,聊聊。”
苟子涵呼哧带喘,心里涌起许多恐惧,但愤怒很快压过了恐惧,吼道:
“聊什么?!”
“聊你怎么骗我?”
“聊你处心积虑接近我就是想搞死我?”
“聊你打算怎么吃了我?”
“聊你奶奶个腿儿!”
话音未落,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什么东西往涂冲那边一扔,口中念念有词,撒腿就跑。
以涂冲的眼力,也只看见一小片半透明指甲样的东西向自己弹过来,一侧头,躲开了。
不想这片指甲还没落地,就在半空中化作一只巨大的狸猫!
这狸猫见风就长,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竟长得和那天遇到的巨蟒有得一拼。
这硕大的狸猫身躯,只是蹲着,就挤倒了不知多少棵树,还在无休止地变大,再变大。
忽然,狸猫两条前腿趴在地上不住往前伸,屁股撅起,伸了个大懒腰——
在它伸腿撅屁股的过程中,爪爪所过之地,掘出两条深深的沟壑——可比挖掘机厉害多了!
这狸猫伸完懒腰,尾巴胡子都翘起来,很高兴的样子,仰天口吐人言:
“喵!喵!喵!你睡着啦?”
“喵!喵!喵!小猫咪来了呦!”
涂冲还在震惊迷惑之中,这狸猫原地起跳,跳起恨不得有百米之高,接着并起四条腿,扬起尾巴和脑袋,“喵嗷”一声,自由落体砸在涂冲头上!
这么一只庞然大物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刚才涂冲蹲着的地方,赫然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这狸猫欢快地原地踩了踩,仰起头来,喵喵叫道:
“睡什么睡!起来嗨!”
话音刚落,它又后腿一蹬,原地窜起,飞到天上,再次自由落体,又砸进坑里。
把已经埋进地底的涂冲砸得更深了。
躲在远处树后的苟子涵刚开始还有那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待看到这巨猫跟蹦弹簧床似的上上下下不停蹦,同时发出欢快的喵喵声,心里竟生出一丝怜悯:
可怜涂冲一只大妖精,因为妖丹不再,最后竟是被一只猫生生踩死,这真是……
——真是罪有应得!
谁让他想吃老子!
呸!
走了!
苟子涵朝还在蹦跶的巨猫那边啐了一口,扭头往城市的方向走去。
走了好几个小时,他才走出山区,见到公路。
搭车进城,办了临时身份证,刷脸买了一应用品和手机,又补了张手机卡。
晚上,他已搭上返回长觉的火车,就要回归正常人类的世界了。
这时候他才有时间打开手机,看看正常人类给他的消息……
没有信息。
苟子涵以为是刚开机新消息没有过来,又等了会儿,果然来了几条短信。
打开一看,三条移动的,两条银行的。
他给郑女士发微信:妈!你都不知道我遇到什么了!吓死我了呜呜呜呜呜!你等我回去跟你说!
发出去好半天,也没有收到回信。
他干脆直接打电话过去,很快就被那边摁掉了。
再打,又被摁掉了。
再发微信:妈!接电话啊!
这条发出去没多久,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苟子涵惊了,他连忙去翻郑女士的朋友圈:只看到一条横杠。
连日来的亢奋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悲伤迅速涌上来,苟子涵终于有时间伤心了。
妈妈也不要我了……
她还有三弟。
她早就不想要我了,我就是不肯承认……
我确实太没出息太蠢了……
谁让我只是一只愚蠢的哈士奇啊!
我没有家人、没有来处……甚至连人都不是……
我只是一条流浪狗!
呜呜呜呜呜呜~~~~
一米九几穿戴时髦的小伙儿把脑袋埋进枕头里呜呜大哭,觉得他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可怜的人……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苟子涵终于哭够了。
愤怒再次席卷大脑:哼,哭什么哭,这点儿出息!
母子没有隔夜仇,我将来一定好好孝顺我妈。
原来是狗怎么了?
涂冲一死,谁还知道我曾经是条狗?
我现在是人,以后也会永远是人!
我还是妈妈一点点养起来的,早就是狗生赢家了。
我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做最优秀的那种人!
嗯!
他气哼哼翻过身来,一睁眼,眼前站着个人,正笑眯眯看着他。
涂冲?
涂冲!
苟子涵僵在下铺,一动不能动。
涂冲还是初见时中年公务员的样子,连黑框眼镜都还是那副。
他见苟子涵吓得脸都白了,笑着坐在床边,一只手轻轻放在狗子胳膊上:
“怎么,怕成这样。我还能吃了你?”
对面铺的大姐从手机后头偷偷瞄了他们一眼。
苟子涵结巴了:
“怎怎怎、怎么会!”
涂冲笑得更灿烂了:“那就好。”
说着也摸出手机来,靠在他腿那边的车厢壁上,很自然地玩起了手机。
苟子涵僵了半天,腿都麻了,才敢慢慢把腿从他身后抽出来,坐起身,靠在车窗旁边。
不聪明的脑子都要烧冒烟了,也只想出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够聪明的办法。
但是呢,试一试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他小心翼翼下地穿鞋。
涂冲笑眯眯问:“干嘛去?”
“上上、上厕所。”
苟子涵惊恐地看着涂冲,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暴起把自己给生啃了。
涂冲只是“哦”了一声,就低下头继续玩手机了。
苟子涵来到两节车厢交界处,厕所紧挨着车门。
把手上虽然是绿色的标志,他还是在外边站了好一会儿,装成在等的样子。
这是一辆普通火车,他实在太累了,为了卧铺,只得买这种什么小站都停的慢车。
窗外是无尽的黑夜,隐约可见缓慢起伏的山脉,火车“咣当咣当”……
渐渐慢了下来。
门开了,是个极小的站,根本没有乘客上下车。
灯光昏暗,照着铁轨和三间平房,那就是站台。
很快,火车重新发出轰隆隆的声音,门就要关上——
苟子涵一个侧身,跳出车厢。
脚刚落到站台上,火车就开走了。
他玩命儿地跑,翻过铁栏杆,努力往小山上爬。
一夜逃命,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周围全是连绵起伏的小山,都不高,线条柔和,山上都是些灌木,没有什么高大的树。
他打开手机,果然没有信号。
但是指南针还能用,他思考了下,觉得既然长觉在南边,就决定往南边去。
翻过一座小山,脚下一条小河,河水清清亮亮,可救了狗命。
他把脑袋扎进水里,一通狂灌。
抬起头,就看见涂冲担忧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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