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神录》中记载着这样三段话:“务虚之地长一树,神赐名守灵,有许愿之能,濒死或临绝境中人逢机缘下方可来此。”
“神设禁于务虚,天雷断琼枝,神木落地化灵,名唤玄祈。”
“务虚大封告破,神树被毁,灵体散去,因果不详,不记。”
*
西城有条古街,古街有个传言,据说街上第十五号宅院是去地府的入口……
十五号房是东明街一处少有的无人居住的宅院,最后一任房主还是民国时期一位富甲一方的商人,没住多久便举家搬至国外去了。
这房子从那时起便一直空置到如今,偌大的庭院因为无人料理,荒草丛生,破败不堪。
谣传并不是空穴来风,古街众多居民证实自己曾亲眼见过十五号宅院鬼气森森,阴差往来不绝的情形,且有外来游客义正言辞表示,自己同伴自从去过那里,整个人就变得神神叨叨,开始迷信神鬼怪谈。
为此西城区多个派出所接到多次举报,内容大概就是:民众希望警察等国家安保力量可以彻查十五号宅院,将此种怪异情况做出科学合理解释,谨防有心之人作祟,保障公众精神及生命安全。
当地派出所起初也不负民望,派出一队又一队民警勘探驻守,甚至上报市局,奈何皆是无功而返。
于是,实在没什么发现的警局和当地政府这么一商量,在十五号宅院旁边立上了一个警示牌,上面写着:危房区域,禁止进入!
……
入夜,已近凌晨,夜空晴朗,月色如水笼着已经打烊歇息的整条古街,大黄狗领着小弟们寻街视巷,留下一串带泥的狗脚印,偶有几只鸟雀停在屋檐下半新不旧的大红灯笼上,蹦跶没几下就飞走了。
临近深秋,一阵穿堂风拂过胡同打着旋不知要掠向何处。
独有那一座荒宅,好似不受月神青睐,半数隐没在阴影之中,显得更加诡异,却也神秘。
古宅院门前,站着三个男生,看面容应该都只有十六七岁,其中一个男生穿着西装皮鞋,手里还捧着一束红玫瑰,几人一齐抬头望天。
三个人在原地杵了已经有五分钟了。
主要实在是不太敢相信有人约会地点会定在这里。
潘舜估计也觉得再杵下去就太神经了,他皱了下眉,再一次向旁边人确认道:“你确定她约我来这?”
“对,对啊,是这啊。”周益博肯定又不太肯定地说着,然后打开手机看了看,这回总算坚定了一点:“这就是她发来的地址,没错啊。”
“这可是梦晓给你的考验。”林亦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演上了,语气夸张:“英勇的骑士,上吧!披荆斩棘去唤醒沉睡的公主吧!”
潘舜踹了他一脚,有些郁闷,他今天穿成这样,主要是为了庆祝他女朋友生日,以及道歉……
很不幸,前不久他俩人吵架了。
他委托朋友当传话筒,收到的回答就是:十四号晚上十一点半,东明街十五号房见。
时间上潘舜没觉多奇怪,他们这帮子高三牲,白天乃至上半个午夜都是属于学校和作业的。
就是这个地方吧,潘舜再次抬头,仰望鬼气森森的破败洋房……
这院子着实有些年头了,锈迹斑斑的铁门一推,脚往枯枝烂叶上这么一踏,灰尘漫天,呛死个人,幸运的话还能随机中奖踩到几只死老鼠。
三个人吱哇乱叫总算艰难地走到了洋房门口,潘舜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凑上前去,隐约看见不远处有一道影影绰绰的烛火,和桌子后面那道趴着的人影。
他缩回脑袋,嘴角开始抑制不住往上扬,乐呵呵喜滋滋地想:这是准备了烛光晚餐,正好我带了玫瑰花。
然后转瞬又开始谴责自己居然怀疑女朋友戏弄他,真是万分该死。
他这副表情转换在另外两个人眼里看来就着实莫名其妙了,林亦一脸牙酸地问道:“干啥笑成这样?”
“安静!安静!”潘舜竖起食指使劲往自己嘴上怼,一脸娇羞用气音说道:“梦晓给我准备了烛光晚餐!”
林亦狂翻白眼,他其实根本不打算来,一个单身狗来人家情侣生日宴,这是当电灯泡有瘾的傻缺才会干的事。
奈何周益博说寿星也请了他,他就只好当傻缺了。
三个人站在门口又杵了有两三分钟,林亦和周益博一脸麻木地看着潘舜捯饬自己。
终于,潘舜弄好了,他挺了挺身子,抚了抚西装,低着头推门进去了。
“梦晓啊,那个,生日快乐啊。”潘舜有些紧张,差点同手同脚没给自己绊一跤,他磨磨唧唧地走到烛影晃荡的桌前,把玫瑰花举起递了过去,继续说道:“那天吵架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别让这么一点小事影响我们之前的感情……”
潘舜正自我检讨检讨得热烈呢,一左一右两个人狂扯他衣服。
“干嘛?”潘舜侧头咬着牙用气音问道。
“……”林亦下巴死命往桌那边抬,颇有些挖个坑真想把你埋了的架势,也咬着牙回道:“你长不长眼睛啊!”
“啥?”潘舜满脑子的莫名其妙,一直微低着的头总算舍得抬起来了。
这一看可真是要了命了。
桌子后面,烛火后面坐着的那是个谁啊?!
“你!!!怎么是个男的???”
潘舜嗷了这么一嗓子,劈叉劈得都要到太平洋去了。
*
十五号宅院其实有一个名字,叫人间地府交接处。
玄祈一直觉得人民百姓很有大智慧,猜出了个十之**倒也不奇怪。
就是这事实一传开,好奇来这房子里探险,旅游的人就有些多了。
然后体质偏阴的回去可能就会生病,做噩梦,这不就成了那宅子闹鬼的事实依据吗,然后再添油加醋地对周围人这么一说。
好,又吸引了老多人来围观……
玄祈一个非人之物活了这么久,还是不太理解人类哪里有危险往哪里凑,哪里有死就往哪里作的行为。
时代发展,科学技术让大多现代人对于神鬼更多的是抱有猎奇的围观心态,如从前那般怀着信仰去信奉一个神佛的情况已经少之又少了。
神仙的力量也因此再不如从前,加之百年前天界出过什么大事,尽半仙君直接陨灭,整座天都坍圮下来毁了个七七八八。
神仙们不再端坐云端高高在上,而是流浪人间,过着与常人一般无二的生活。
要是有人在某天突然遇到了什么奇迹或出乎意料的神奇好运,那或许便是有某个好事心软的神正与你擦肩而过。
玄祈在电脑电视游戏机的伺候下都快忘了自己也算大半个神仙了,天天装的比人还像人,终于,地府里有灵官看不下去了,生拉硬拽连哄带骗把他弄过来当了这交接处的处长。
人间地府交接处,名字听起来挺高大上,但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外卖公司,外卖公司养着一堆外卖员,交接处就养着一堆勾魂使。
何为勾魂使,请参照黑白无常。
对于处长,也可以接地气地称呼为主管。
主管也不是什么甩手掌柜,自然也是要干活的。
玄祈这天就收了一个不咋听话又执念颇深的亡灵,兴许受了这亡灵影响,他情绪不太高,想忆往昔惆怅那么一下,却被断断续续不成片的记忆弄得有些烦躁,于是便闷闷不乐地躲在这宅院里发呆,结果就遇上了这三个显眼包。
起初他以为那几人也就是听了传言过来瞎看看的,没成想居然还进来了,进来也就算了,还一路鬼哭狼嚎的,生怕吵不醒里面的神神鬼鬼。
玄祈后倒靠向椅背,苍白的面容映着烛光,视线从玫瑰花束向上掠去,语气懒懒带着笑:“现在年轻人表白庆生都这么别出心裁吗,在这种地方……是找刺激?怎么不干脆去墓地啊。”
潘舜呆鹅一样地站在对面,瞪着眼睛瞧了他好半晌,然后期期艾艾地开口道:“你,你,你谁啊?我女朋友被你藏哪了?”
“稀奇了,你女朋友我怎么知道,空口就造谣啊。”玄祈打着哈欠,双手交叠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视线扫到潘舜旁边那人,微停了几秒,继续说道:“别再呆这儿了,回家去各找各妈吧,你兄弟已经被鬼看上了啊。”
“什么玩意……”潘舜皱着个脸不死心地问:“我女朋友真不在这?”
“不在,这里除了你们三真没别人。”玄祈双手搭上桌面凑过去,皮道:“看我真挚的眼神。”
“……”潘舜一胳膊肘捅向周益博,气鼓鼓不可置信地说道:“地址没错的话,她真耍我!”
周益博却是讪讪地笑了几下,视线乱飘,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林亦出声问玄祈:“那你呢,你大半夜呆着干嘛?”
“对啊,你呆这荒宅里干嘛,扮鬼吓人啊?”潘舜也问道。
“我?这我家啊。”玄祈答道。
“家?这地方……”潘舜视线转了个三百六十度,扫视一圈洋房内部后,又震惊上了:“这怎么住人啊?”
玄祈正在想回答呢,就听林亦有些犹豫地开口道:“流……浪汉?”
玄祈一听狂点头,欣慰地看了他一眼,顺便再次感叹现代年轻人神奇脑洞为人解围的能力。
潘舜稀里糊涂地就被轰了出来,出来后他皱着眉边走边琢磨,好似福尔摩斯附身一般,与他旁边两个华生分析起来:“不对,绝对不对,你们有看最近的头条新闻吗,就是说当受害者求救时,绑匪会装无辜博同情应付路人的怀疑,你说刚刚那人像不像?”
“你觉得他是绑匪?”林亦反问,配合他也分析上了:“那人确实挺怪的,谁家好人半夜三更呆在这种鬼地方,但你脑洞也太大了吧,哪儿那么巧啊。”
“靠你个白痴。”潘舜骂完,救妻心切的他转头向周益博找认同感,却见他好像丢了魂似的,低着头只看地上不知在琢磨什么,连踩到老鼠也没反应,潘舜奇怪问道:“喂,你怎么啦?”
周益博闻言缓缓抬起头,看了潘舜几秒后,朝四下扫了几眼,然后停下了步说道:“那个,我其实有个事儿想对你们说。”
“啊?”潘舜疑惑。
“啥事?”林亦也疑惑。
周益博神秘地笑了下,朝他二人招了招手:“一个秘密,你们凑近些。”
两个人虽一脸茫然,却也配合着朝他那儿凑近。
变故也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周益博的手迅速伸进衣服口袋,摸出了一把通体漆黑刻着暗红符文的匕首,朝着林亦的腹部就狠狠扎了去!
潘舜虽目睹,但这变故来得着实太快,他脑子里骤然一片空白。
林亦摔倒在地,潘舜总算回了些神,瞪着眼仓促转头看向那个上一秒还聊着天,下一秒就变成杀人凶手的朋友,结果“你”字还未说出口,那把匕首就直直朝着他这边刺来!
潘舜不及闪避,匕首已近下腹,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那把匕首刺入的瞬间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弹开了,锋利的刀刃嗡嗡地抖个不停。
周益博一愣,拿着匕首的手也因为意外的颤动有些不稳,但他本人似乎异常坚定,发狠似的两手紧紧握住匕首,再一次朝潘舜那边袭来。
就在此时,一只修长白净的手凭空出现在两人中间,牢牢握住了周益博向前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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