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够够反应明显不对。
本打算接到人就回卧室补觉的谈珂临时反悔,强行驱散困倦,躲去靠近书房的小沙发悄摸观望。
木愣地瞧着熟悉又陌生的人影越靠越近,迷惑徐徐爬上谈珞珞眉心。
明明是梦境也吝啬于光顾的人,怎么就忽然出现在家里呢?
是幻觉吧,一定是幻觉。
眼皮眨了又眨,她试图驱散眼前的虚妄。
回忆着从谈珂那得到的信息,代劲试探道:“是叫谈珞珞?我们现在开始可以吗?”
目光紧紧地锁在他身上,谈珞珞没再眨眼,好真实,有点舍不得了。
被人盯得不自在,代劲偏开视线,随手拽出个本子问她,“最近一次考试试卷有没有?”
啧,真实过头了,她不满地想。
听人始终不说话,代劲好脾气地又问了句:“在听吗?没拿试卷?”
试卷试卷,谈珞珞老大不愿意提,皱鼻:“说点我爱听的。”
他一愣,“嗯?”
暗中观察的谈珂忍不住了,爆发了,“谈珞珞,你给我老实上课,别犯病。”
被点名的人僵硬一瞬,霎时挺直腰身,在书桌前坐得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神思恍惚。
不是,玩真的啊?
总算能好好讲课,代劲松一口气,将双肩包搭上她身边另一张椅子随后落座。
书桌干净简洁,没有摆放太多东西,只有堆得高高的一摞书籍十分显眼,他视线克制地停了瞬,很快便被收回。
“一张试卷都没留么?”
“在学校没拿,”心虚地摇摇头,谈珞珞讪讪地问,“一定要用吗?”
“不用也没关系,”察觉到她的局促不安,代劲笑着安慰,“别紧张。”
他从书包中翻出一套试题递给谈珞珞。
“这是我筛选出来的一套基础题,今天先给你梳理一遍九大专题的主干知识点,结束后你把这套试卷做了,明天我检查,可以么?”
谈珞珞一点原则没有,代劲说什么就是什么。
坚定地点点头,又怕看起来不够真诚,她又补充一句,“我会认真写完的。”
忽略最初没头没脑的对话,双方教学还算愉快。
分针转过两圈,课程准时结束,等人离开,谈珞珞脑袋还是晕的,右手麻痹至颤抖。
一笔笔账谈珂记得清楚,他客客气气地将代劲送走后转头就去教训那位不省心的祖宗。
没等开口,就发现谈珞珞的不对劲,他手背贴去人额心,蹙眉问:“哪儿不舒服?”
像是一脚踏入沼泽地,脚下轻飘飘的,身体却不停地下沉,谈珞珞怔忪地唤道:“哥哥。”
被正儿八经的称呼搞得一怔,谈珂大咧呼噜把妹妹脑袋,“在呢。”
手心朝上伸他面前,谈珞珞勾勾指尖,“手给我。”
迟疑顷刻,谈珂难得心软,问也没问直接将手递去她眼前。
没有片刻的犹豫,没有一秒的预告,小狗啊呜张口就咬。
“嗷——”痛觉神经瞬间被唤醒,谈珂龇牙咧嘴地夺回手狠命甩,“谈够够,你真是小狗吗?!”
她着急确认,“疼?”
谈珂瞪她,“废话呢,我咬你一口试试。”
找不见落点的情绪总算稳定,谈珞珞被拯救了,从沼泽中。
心脏锣鼓喧嚣,她声音颤抖,“真真天上掉馅饼啊。”
*
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掐着喉结,馅饼本人没想到活儿这么费嗓子。
懒得等车,他扫辆共享,不紧不慢地骑回家,十几分钟的路程硬是磨蹭到二十分钟。
正午的阳光热烈,代劲顶着鸭舌帽依旧晒得不行,一路沁出不少汗。
拧动门锁,空调风迎面扑来,他终于从撒哈拉地狱降落人间。
猛灌几口水润嗓子,代劲冲凉后舒服些才溜达着去搜寻屋内另一位活人。
好家伙,陈燃还在睡觉。
诚心诚意、真情实感地为他哥的身体考虑,代劲觉得不能再让他这么睡下去,所以没有一丝心理负担地将人闹醒了。
陈燃半掩着双眸撂去一眼,见是代劲,想也没想地翻身,阖目,继续睡。
代劲笑得不行,趴过去又去捏他哥的鼻子:“你是要睡一天吗,快起。”
烦得要命,陈燃没睡饱,皱着眉伸腿咚一下把人踹下去,埋在被子里闷声应:“十分钟。”
扶着地毯坐起来揉一把腰,代劲赶在踩上他哥高压线之前不再闹,拖拉地爬起身准备去厨房糊弄糊弄午饭。
冰箱扒拉出来几个鸡蛋,几根葱花,加之昨晚留下的米饭,代劲愉快地决定简单做个蛋炒饭。
十分钟过去,陈燃打着哈欠准时出现。
听见厨房叮啷咚咙地响,他背着手溜去视察,停了会儿,拿起旁边的酱油默不作声地往锅里加。
代劲皱眉:“你做什么。”
琢磨味道差不多,陈燃满意收手,咕哝着解释:“不放酱油没有味道。”
气得抽他小臂,厨具一扔代劲不再动手,“太咸了,我吃不来。”
陈燃默了默,先把自己那份盛出来,又给代劲那份重新加些白米饭翻炒。
“你口味怎么变这么淡。”
端着自己的超大份蛋炒饭去餐桌和他哥排排坐,张口就反驳:“明明是你口味重。”
陈燃浑不在意:“可能吧,沂清这边的口味要比淮安重。”
“今年还不回?”
“不回。”
意料之中的回答,安静数秒,代劲故作烦恼地扯扯唇角:“又放我一个人承受火力。”
扒饭的空隙瞥一眼满脸写着不高兴的弟弟,陈燃掐了把他脸:“我这不是收留着你。”
臭脸弟弟邦邦敲两下碗沿:“我给你当奴隶换来的。”
“可没你这么没大没小的奴隶,”适可而止地收回手,陈燃含笑的目光掠过餐桌上一玻璃瓶的石头,他随口提醒,“你那宝贝石头还不收拾走?放那待会儿就得摔。”
“你别碰啊,”代劲警告一句紧接着解释,“上午急着试课,没来得及。”
来了兴趣,陈燃问:“怎么样?”
代劲貌似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凑来他耳边八卦,“家教那位好像是那天你办公室那学生。”
眉尾一挑,陈燃半信半疑,“你没认错?”
“不会,”仅过去两天,代劲自信他的记忆力没差到这也能犯错,“挺腼腆一姑娘,你那天凶人家啦?”
“腼腆?”
“是啊,听课挺认真的,就有点怕人,”箸端抵在齿间有一下没一下地咬,他语气含糊,挺不理解,“我也没有很凶喏……”
对于用“腼腆”两个字形容谈珞珞这件事,陈燃持保留态度,但也没说什么,只宽慰了代劲两句。
“你把人教好就成,可能她第一天不适应吧。”
嘴巴里被炒饭塞得满满当当,小仓鼠瓮声瓮气地嗯了声。
喉结一动,仓鼠脸颊咕咚一声瘪下去,他抽张纸巾胡乱擦拭着唇角,“高三生今年暑假有这么长,整两个月喏?”
说起这件事,陈燃好气又好笑,“你算赶巧,不知道哪个兔崽子举报学校违规补课,学校顶不住上面的压力,只好提前放假。”
“看后面情况吧,指不定要提前开学。”无奈地耸耸肩,他搁置好碗筷揶揄地望向代劲,“这次暑假找家教的学生肯定多,你这么晚来都能有人要。”
拎起陈燃的碗筷和自己的摞到一起,代劲弯眼,“那也是我实力。”
陈燃哼笑一声,环臂不说话。
“我下午去找老张,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晚饭不用等我。”
“不是,他到底给你灌什么**汤。”
洗碗正巧途径陈燃身侧,代劲不轻不重地踢他,语气固执,“我乐意的,少乱扣帽子。”
陈燃躲了躲,“随便你,我又没资格管你。”
代劲偏头笑起来,“叛逆哥哥教出来个叛逆弟弟,咱爸快要气死了。”
指背蹭过眼尾,陈燃没接这话,转而催促道:“要去快去,省得扰我清净。”
清澈的水流砸向指根,顺着指尖浸湿吐泡泡的海绵,代劲低垂着眼抱怨,“整天整夜窝在家里,不说约朋友玩,出门晒晒太阳也不愿意,等着发臭发烂嘛。”
“陈燃,你……”话说一半,代劲自己反而不再愿意继续,“算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长出口气,随来监工的陈燃抓了把弟弟柔软的头发,“不用担心,我现在挺好的。”
甩甩手上的水液,代劲笑他,“自作多情什么呢,谁担心你。”
将作乱的手拽走,代劲拿冰凉的掌心贴去他后颈反击,“碰一根头发100,要长不高的。”
“够可以了,你还要和太阳肩并肩?”
“那也不许碰。”
*
卧室弥漫着懒散的惰意,谈珞珞混沌中睡了个悠长的午觉,她慢吞吞地拨开眼罩,盯着房间昏沉的光线发呆。
记忆缓慢复苏,睫毛扑簌地颤,一双圆润黑亮的狗狗眼隐约含着脆弱的期待。
拖着绵软的四肢,她恍惚地打开书房门,被那人留下的试卷安静又本分地躺在桌上,极其乖巧。
指腹摩挲着细腻的纸面,找不到落点的心脏逐渐安稳,谈珞珞攥着卷子幽魂般在空无一人的房子转悠圈。
哥哥不在家,也不知道又跑哪儿玩。
沙发上扒拉出自己的手机,谈珂果然给她留了消息。
[全世界最帅的哥哥:我去见习的医院看一眼,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你醒后要是饿就点外卖]
[看破文的珞:小狗点头.jpg]
表情包回过去,谈珞珞懒洋洋地伸个腰,随后视线下滑,她深沉地注视着手边洁白一新的卷子,反手一个语音利索地拨出去。
吴漾接得挺快,语气讶异:“稀客啊?”
往常谈珞珞放假后会放任自己在文学的世界里遨游个够,看得昏天暗地,没有三天谁也联系不到她。
难得矜持了下,谈珞珞委婉问:“或许,你有时间和我一起做套题吗?”
“你又憋什么坏点子呢?”扬声器静默少顷,就听吴漾迟疑地问。
翘了翘嘴角,谈珞珞没说话,愉悦地按下语音转视频,后置摄像将试卷呈给吴漾看。
见证完毕一场无声的自证,吴眨眨眼,“真准备改邪归正啊。”
“你怎么不问我哪来的试卷?”
“那你哪来的试卷?”
躲在镜头后的谈珞珞唇角疯狂上扬,再也压抑不住,声音都透着甜。
她透露,“家教给的。”
吴漾满头雾水,没明白,“所以?”
谈珞珞咧嘴笑:“家教是我那不得不提的黑历史。”
怔忡片刻,她诚恳发问:“你真的没有去贿赂月老吗?”
“都和你说是天赐的缘分啊。”
“行吧,天赐,”理智终究是占据上风,吴漾没忍住给她兜头浇了盆冷水,“倒是你,美色当前,确定知识还能够成功入驻你的大脑吗?”
思索数秒,真诚小狗一板一眼地回:“至少他布置作业我绝对会认真完成。”
吴漾看着信誓旦旦的某人挑眉一笑,突然问:“被告,你依然要坚持‘我对他没兴趣’的证词吗?”
顿了顿,她笑嘻嘻地承认:“谁说没兴趣啦,我一直对他文身背后的故事有兴趣啊。”
够够盯:不收藏我可咬人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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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证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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