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日大雪飞扬,寒风不留情。叶似之笑意满面,眉眼弯弯,在万荣阁上语气认真的对她讲“林兮,我喜欢你。”
自己却吓得僵住,头脑空白,片刻后冷着脸厌恶的看着她“你真是疯了。”
小孩子眸光立刻暗淡了许多,声音透着委屈和小心翼翼“真的喜欢,像喜欢‘华裳’一样。”
明明是一番赤诚的情意,可自己却绝情至极,将早前她送与自己的‘华裳’ 古琴拿来还她。
一失手,琴碎心碎情碎,‘华裳’永久的留在了那日的大雪中。
她呆呆的看着小孩子伤心,泪在眼眶里含着,有些无措,可却是狠下心,说出了最伤她的话“你我师徒情分已尽,日后我不再来万荣阁。”
忘了还说了何让人心寒的话,只记得最后小孩子走了,茫茫大雪掩住了她的身影,站在楼上的廊间伫立许久,直至那雪上一排脚印又被雪掩盖。
小孩子喜欢‘华裳’,她失手将“华裳”摔碎了。小孩子看不清,以为是她故意,她也不解释,只想断了小孩子不该有的心思。小孩子还喜欢她,她就言离开万荣阁……
虽早有此意并非针对,可还是伤了小孩子的心。
小孩子便走了。
宁愿自己离开,也不愿她离开万荣阁。
只愿那飘逸的身影能在阁中楼上廊间继续弹着《东山》,一如初见。
可……
她最终还是离开了,为了苏故知与苏璇。
天下第一的林乐师也是高门大户的夫人,不会一直登台露面的。
叶似之不知她的难处,只知万荣阁上无佳人抚琴,一怒之下,更添怨恨。
恩仇在脑海中走了一遍,天渐渐亮了。叶似之醒来见林兮坐在自己身旁,漂亮的眸子因着困顿很没精神,皱着的眉头彰显着她的疲累,而自己身上盖的是她的外衣。
叶似之眉头皱了皱,望着林兮,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
让她守夜还真就守了一夜,都不知道累了就叫醒自己轮换。
她道“对不起。”
随即把她的衣服披到她身上。
林兮愣了愣,怎么也想不到她醒来第一句是她与自己道歉。
杏眸迷惑的望着,等来了一句解释“本想待苏故知赶来就将你留在崖上,不曾想来的是那帮人,只好冒险带你下来,好在之前尝试过,将这特殊的衣服藏在石缝中,只是一同藏好的干粮不见了,许是被小兽偷走了。如此情境,幸好当时未曾误了你性命,可之后几日才是凶险,是我对不住你。”
林兮知叶似之心里有她,有意打开二人心结,当即低头胡乱解释“似之……‘华裳’……非我有意摔碎,一时失手……”
语气怯弱,小心翼翼。
她不会哄人,只能笨拙的解释着当初的发心,如今莫名的她不想再让似之误会——自己并非那般绝情。
可叶似之微微咬牙,因她这没头没脑的解释,眼眶有些发红,只问“你为何要走。”
她曾去万荣阁想再听她一曲,可却是昔人不再,万荣阁再无林乐师。
林兮心虚的不敢看她,垂眸轻声道“为苏故知。”
果然,叶似之轻笑一声,满目嘲讽“是以你决绝离去,安安心心的当你的苏夫人。你曾言,苦学十数载,在万荣阁你最是欢喜……罢了,林兮,怪我当年瞎了眼,你有何好,如此无情无义。”
林兮被戳中痛处,眼眶微红的低下了头。
苏家显赫,虽大晋尚乐,可既是做了苏夫人便不能再做林乐师,苏故知宠溺,知她不愿,已宽容许多。可苏家长辈愈发不满,成亲四年后她不得不离开万荣阁,只是不巧这四年中她遇到了小孩子。
离开前她夜夜难眠,何尝不曾哭过,可又能如何,她为难从万荣阁和苏故知之间选择了苏故知……她的如意郎君,知她,敬她,宠她,爱她。
每念及此,她便伤心的如同丧家之犬。
叶似之不愿看她这副委屈模样,虽次次都是自己逼的,也只得忍着心下情绪道“走吧,刚刚是我话说重了,你并非无情无义,只不过是都给了苏故知罢了。”
明明是想哄人家,可话到嘴边却又成讥讽。她皱着眉认真警示“林兮,不要总是委屈巴巴的,更不要在我面前哭,我厌恶。”
知她说的是气话,林兮倒是笑了,这么多年还是这般长不大,总是心口不一,她起身搀她,故意调笑“都是你欺负的,我哭你才会心疼。”
闻言,叶似之气的肝疼,甩开她自己往外走嘴上骂道“狗女人!”
擦了擦气哭落下来的泪珠,自言自语“你就是欺负我喜欢你。”
你哭一哭,我就会心疼,你却还故意要我心疼。莫不是你以为不论你做了何只需哭一哭我便会原谅?林兮,你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混蛋。
林兮不知她会如此委屈,有些歉疚“莫生气,只是想让你理我,想让你能许我一点一点的慢慢的为我六年前伤你去弥补。”
见前面人丝毫未减慢脚步,赌气似的越走越远,林兮快步追上,心下无奈,这孩子气性还是那样大。心下胡思乱想脚下就又慢了许多步,只听得前面的人语气不善的喊着“林兮,你想在后面喂野狗就再慢些。”
林兮便急忙跟上去,只是免不了又是挨说几句。
“林兮,你可是年纪大了,若是走不动我直接将你喂了野狗去。”
这怪不得林兮,她虽是年长些,可也不至于体力差的走不动路,只能是说叶似之常年舞刀弄枪,体力好些。而林兮虽已三十有五,可貌美,容貌同二十出头的女子一般不见一丝皱纹。
叶似之仍是被她的美貌引的动了心。
手上紧紧拉住她,怕她落在后面遇到毒蛇野兽,自己也放慢了脚步,生怕她跟不上。
二人已是一曰一夜未曾进食,叶似之常年涉险,这于她倒算不得什么,可林兮是养在高门大户里的贵夫人,岂能受的了。
不过这么久却也未曾抱怨半声,一直默默忍着,叶似之心下担忧又有那么一丝不愿承认的心疼。
崖底极大,叶似之看过舆图,估摸着没个六七日是走不出去的,这山谷出去后从洛水乘船北上进京都,需费些时日。而上面那些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摸着怀里的印信叶似之有些紧张,只盼不会遇到那些人。
此时二人一直贴着崖壁走,未敢入深林,再往前走崖壁较缓些,极有可能会有人下来,若是苏故知倒还不错,便不用带林兮涉险,可若又是白莲教徒,那真是无处哭去。不过她觉得白莲教此刻应被苏故知杀光了,教内无人知她与林兮在崖底。
又过了半日,走了许久,已快没了力气,看着林兮面色越差,又不见溪水野果,叶似之心下焦急。她想留林兮在此,自己入深林去寻,又恐林兮会遇到毒蛇猛兽,纠结一番,最终还是咬咬牙,让林兮在一处较隐秘的地方待她回来,自己转身走向处处危险的深林。
天渐渐黑了。林兮心下越发不安,生了堆火望着叶似之离去的方向,可许久还看不见那身影,她打定主意要进去寻人,可脚下发软,头昏昏沉沉的,身子不听使唤,心下想了多次,叶似之若是死在了里面,自己死在这里,不免凄凉。若是能与她死在一处,奈何桥上她一定会与她一起。
愧疚至深,她不愿再亏欠情意,就这般死了,还当真是不甘心。
不知这样向丛林爬了几多时,林兮只觉得浑身半分力气也无,身下尖锐的石块硌得她极痛,可渐渐地似乎又没那样痛,身子若一个壳一样,未有知觉,只束缚她想奔赴林中的魂魄。
若隐若现的,似能看见天上的星月,丝丝微光,看得清鬼魅般的林子,似是能将人撕碎一样张牙舞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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