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内。
剑灵霜携:“你打算认真了?不认真也行啊,毕竟以你的体质……”
顾我见屏蔽了脑内音,专心调琴。
霜携:……
他算是发现了,什么好人,跟谢道藏待久了,都能学坏。
学会屏蔽别人,只专注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
百星群英会,排行榜像抽了风,热门的种子选手上上下下,集体掉分进行时。
排行榜一片混乱。
今天冒头拔尖的,明天掉到百名开外。
大家的排名都在动,有人借病弃赛一天,啥也没干,第二天排名还涨了。
这其中,属荼毗心情最烦躁。
她控排名的难度变大了。变数太多。
事情逐步脱离掌控的感觉,已经让荼毗烦躁,更烦躁的是,她还多了个尾巴。
经过顾我见的提醒,荼毗不再只沉迷于自己的世界,而是也留心观察其他选手怎么控分控排名。这就被她留意到了。
那个“祝言”。
她指定是有点毛病在身上的。
“祝言”专门在排行榜上咬她的尾巴,追她的比分,就要在荼毗后面一名。
前一名,后一名,祝言都不行。
荼毗:真是给道邈悠谷这帮人玩上了。
一片掉分中,荼毗的第五名越来越难控住,一日,她气狠了,当天比试恨不得杀穿地心。
顾我见欣喜若狂,“荼荼,你要让我地下赌.场大发横财了?”
要知道,他到现在还是押的荼毗第一。
荼毗面无表情,“不。”
她要卷,猛卷,卷死剩下九十九个神经病。
她改策略了。
直接猛卷卷到第一,然后开摆。
只要固榜前几天当演员掉分,花式输比赛,拿第五名就容易多了。
荼毗一变风向。
祝言跟着变,祝东风也跟着变。种子选手一起跟着变。
大佬集体掉分,又变成了大佬们默契地集体上分。
荼毗筋疲力竭,她真是服了这帮人了。
把比赛当计分游戏玩儿呢。
比着比着,荼毗也忘情了。一生要强的修真女是这样的。
还是顾我见提醒她,“你不是要第五名?”
荼毗才在赛程最后几天松懈下来。
顾我见反倒认真了。
荼毗完全没留意到。她更不会想到,顾我见从摆烂变得认真,契机是有日他们漫步在夕阳的比试场,无数选手鸟归林般涌向出口,或兴奋或疲惫或懊恼。
顾我见跑前跑后,交新朋友,感叹:“好多人我都不认识。”
“榜首才有被关注的权利。”荼毗指指观众席,“有人在意?”
顾我见:被卷到了。
因此,万年摆子顾我见,才动了认真比赛的心思。
是荼毗让他明白了,只有强者,才会被注视。
蝼蚁燕雀,无人在意。
这就是人心。
强者掌权,品尝了权力带来的滋味,就不会想再回到泥沟里了。
*
白驹过隙。
冬雪覆盖了比试场地,安静地吞没一切嘈杂。
化雪时,百星榜的排名变动,越来越微小。
前四名刚到百星,荼毗就紧追而上,牢牢地锁住了第五名。
至此,她一颗心才定下来,目的总算达成了。
而后,她就看见排行榜动态变化,她下面一名,祝言,也到了百星。
荼毗:晦气。
反正第五名已经拿到了,别的她也管不了。
荼毗眼不见为净,回去先睡大觉。
一觉睡了好几天。
练是不可能再练了。
她卷那么久,不就是为了更好地开摆。
这一觉特别沉,荼毗中途几次半梦半醒,一翻身又睡着了。
整个人根本累得爬不起来。
等她醒过来,就从顾我见那获悉,百星群英会,固榜了。
已经有一百名选手积满百颗星,不日就要举办最后的颁奖盛会。
入夜。
荼毗听到窗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从容而懒散。
她和顾我见对视一眼,她立刻把顾我见塞进被窝,团成一团。自己则抢先一步开门跨出,正和准备敲门的谢却风撞个正着。
谢却风背着月光而立,眉目冷漠,看到荼毗那一刻,冰冷倏然化开。他后背背着弓,从肩膀探出。
一头如雪的银发,被他侧挽成一束,从一侧肩垂下。望去有母亲般的温柔。
用来挽发的黑色发带,他只随意打了个结,荼毗看着像是死结,强迫症作祟,她忍不住踮起脚,去帮他解开死结,重新绑好。
谢却风习惯如此。
他身体自然地弯腰,头倾向前方,方便荼毗动作。
月华如水。师徒相依。
荼毗总算把那细细的死结抽开,用手指梳理谢却风的头发,重新帮他绑了个蝴蝶结。
谢却风颇为好笑地瞥了眼发带,煞是满意。他才不介意男子用蝴蝶结合不合适,他只觉得好玩罢了。
他抱着手臂,下意识摸了摸弓箭的模样,更温柔更雌雄莫辨了。
荼毗也跟着笑起来。
“师父,三日后就要颁奖了,你会在的吧。”
荼毗的尾音充满期待。期待他大跌眼镜的样子。
谢却风捕捉到这种期待,便也含了笑,“嗯”了声,弯下腰摩挲荼毗的侧脸。
“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荼毗才不说。
她正动脑筋,怎么能让谢却风别进屋,别提前暴露了蠢球。
谢却风俯身,愈加凑近了她,鼻尖对鼻尖,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将吻未吻。
“ 我不是说了,不拿第一,我就杀了你。”
荼毗大脑一下空白。
然后她仔细回想,肯定地回答:“你没说过。”
谢却风动作停驻。
少顷,他倏地笑了,手指描摹荼毗的下颌线。轻轻喟叹,“还是你懂我。”
荼毗:……谢谢。其实她不是很想懂他的地狱笑话。
而且,下颌一侧痒痒的,荼毗被他摸得不耐烦,兀自忍着。
谢却风摸她下颌,隔着皮摸骨,心尖泛出酸疼来。
“比完了,又睡了几天没吃饭?”
荼毗如实点点头。
起不来,根本起不来。睡了好几天大觉,脸都消瘦几圈。谢却风在外忙,久不见她,所以一下子就发现了。
“我带你去凡间吃小馆子?”
荼毗“嗯嗯”都发出口,苍蝇小馆子的口味最是特别。她“嗯”完想起来不对,痛心且违心道:“不了,胃疼。”
谢却风没再强求。
荼毗情志郁郁,肠胃时有不舒服。谢却风一时没想到她在撒谎。反以为她是要强,没拿第一名,心中忍着气。
他抱住荼毗,“第五名也很好。”
荼毗冷不丁他这一抱,心中意外。可身体的习惯,让她浑身发软,难言的依恋感从内心生出,扩散到四肢百骸。
她很难拒绝拥抱。
尤其是谢却风的。
那是她穿来这个冰冷世界后……所获得的第一个拥抱。充满了安全和家的感觉。
荼毗回抱住他的腰。
一时间静静的,两个人就隔着门槛这么抱着,都不说话。
默契地,两人几乎同时松开手,同时开口。
荼毗:“是宗主的意思。”
谢却风:“这是我给你带的……”
谢却风正解下弓,拿出随身空间里的一堆儿小玩意,两个人都愣住了。
谢却风一点就透,略想了想就猜道:“第五名的奖励不错?”
荼毗没否认,她看着谢却风拿出的那堆物件,都是漂亮的凡间时兴的饰品折扇,谈不上多么昂贵,但做工细致色彩华美,在光线折射下有不同的颜色,女孩子见了很难不心动。
荼毗心动了一下,就平静了。
这种东西,只堪收藏。毫无实用性可言。
但她还是接住了谢却风的情绪,随手拿了一粒五彩琉璃镂空香球,嗅了嗅香气,状似无意道:“师父这些日子,在凡间?”
谢却风没设防,“不然,我给你凭空变出来?你就喜欢这些。”
荼毗“哼”了一声,“这都是我小时候喜欢的了。”
她的心里有感动,又感到怪异。
大约是谢却风对她太好了,她会不自觉防备。
谢却风不以为意,“那你喜欢什么,我帮你带。”
荼毗:“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她顿了顿,“师父还要去凡间?”
“嗯,有桩事,你的好宗主,托我去办。”
荼毗忽略他那个“好”字里的嘲讽意味,“那祝师父早去早回。”
谢却风俯身,吻了吻她的发顶,“颁奖那天,我会回来,为你授礼。”
荼毗乖巧地点了点头。
目送那背弓箭的颀长身影,慢慢远去。迎着皎月,仿佛走向月亮,又仿佛是月中人。
荼毗关上门,后背贴住门。
他要去凡间?
不,应该说,他还要去凡间。
看来,宗主给他安排的任务,有点棘手。
想当初,妖兽祸乱,谢却风只不过去了一趟,就能收拾好。哪怕辛苦点,那也没有跑第二趟的道理。
可区区凡间,却需要谢却风跑两趟。
宗主给谢却风安排的是什么任务,荼毗是着实有点好奇了。
荼毗把谢却风带给她的礼物,随意倾倒在地上。
她拨.弄着那些小玩意儿,像拨弄火堆。东西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她猛然看到里面的一串珠子,心里狠狠一动。
这串珠子,她有印象。
十八粒,各个材质不同,颜色不同,每一颗都有法力。
这不是凡间的玩具。
荼毗眉头一皱,这是与她比试过的一个弟子,在擂台结界里用过的法器。荼毗没见过这么正统的路子,在这个选手手底下吃了不少亏,重伤才险胜。
她拨过珠子细细观察,原本纯白的串线,已经被深红色浸透,凑近了闻,能闻见很淡的血腥气。
荼毗深深呼出一口浊气。
谢却风……
在杀人。
他是想让她知道呢?还是不想让她知道呢?
或许,都有。
只是他们彼此太默契,无需言说,就会互相装傻。
荼毗假装没看见他黑色发带上的点点污渍,深色的,带着锈血味道。他也假装不知道屋子里另有其人。
霎时间,荼毗觉得没劲透顶,剩下的“礼物”,她也不想再看了。她把这些东西塞进包袱,丢进了随身空间。她本意是想当垃圾一起丢了,不过要预备谢却风以后问起来,她是个怕麻烦的性子,索性放在随身空间里,哪日谢却风问,她好及时拿出来交差。
床铺上,团成一团的被窝滚了滚,探出一个脑袋来。
顾我见涨红了脸,差点憋窒息,他问:“人走了吧?”
荼毗忍俊不禁。蠢球还挺谨慎,怕谢却风没走远,多憋了会才出来。
荼毗摆出严峻脸色,故意哄他,“没走。”
顾我见:……他看起来很像傻子吗?
荼毗又笑。
顾我见低落:“你对他就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荼毗回应,“我不会捉弄他。他毕竟是师父。”
“那我算什么?”
荼毗听他的口气,听出酸溜溜的味道,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她斟酌字词,“你……算合作伙伴?”
“呵呵,那真是多谢你高看我。”顾我见快速说,“我刚才还以为我得溜到床底下去?”
谢道藏和她师父卿卿我我,他这个外人,合该退避,退到床下,挖个洞进地底。
荼毗回过味来,找回了逗他的节奏,“没想到你有这种癖好。”
顾我见:……
他跳下床就往门外走。
荼毗问了句:“去哪儿?”
顾我见头也不回,“回梵音宗。”
那架势,喊出了“回娘家”的气势。
荼毗躲在床上直偷笑,隔着床幔,她装作不在意,“好。”
*
颁奖日当天。
一大早,天光未亮,百名英杰就陆陆续续到达颁奖地点。
没有上榜的弟子,也怀着或遗憾或羡慕的心情,早早到达观众席。
很多人慕名而来,是想见见这前一百名,更想看看这一百人的师父。能教出优秀的徒弟,师父必不是凡俗,很多师父都是新生辈们的偶像,若能借颁奖仪式的机会,近距离观瞻这些大能,他们亦与有荣焉。
因此,宽阔的场地,早早地就挤满人。
荼毗被顾我见找到时,她真是吃惊,“你属狗的?”
怎么回回都能精确找到她?
顾我见不红脸,反把脑袋顶送到她手心底下,一副求摸摸的架势。
荼毗掌心还没挨着他,他就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
荼毗暗笑着收回手,警告他:“要是有什么追踪的东西黏在我身上,你趁早收了啊。”
别等她动手揍他。
顾我见听明白了她的意思,颇为失落地捣鼓了一会,往荼毗身上喷了些香氛。
“这样,我的追踪术就找不到你了。”
荼毗甚是满意,“行。”
仪式还没开始。
荼毗闲着没事,去看看最终成形的百星榜。
第一名爆冷门,秽衣舟弟子,赛欺霜。
名字娇俏,但这人是个男修。
这人荼毗没对上过,但荼毗见过他和祝东风的比试,此人生得欺霜赛雪,男生女相,生得实在是好,在女灵修中人气极高,观众席大半边都是支持他的字牌。
不过,赛欺霜打起架来,碎冰裂玉,比之祝东风还要张狂。那股子不要命的狠劲,荼毗见了都要逊色几分。
大仇未报,她还是相对惜命的。
且荼毗摸到这人一点弱点,就是不喜别人点破他女相,否则他会极度生气。也算是个收获。
秽衣舟属魔教,这届叫魔教弟子拿第一,又能吹十年。
第二名是道邈悠谷的祝东风,这也是预料之中。
第三是裴回月。
第四商泠瑟。
荼毗安安稳稳,扎根在老五。
老六更安逸,更稳当,道邈悠谷祝言是也。
荼毗:……六。
就非得跟她屁.股后面一名。
在她下面一名就这么开心?
怕谁谁来,荼毗正嫌晦气,小尾巴祝言就黏上来了。
祝言自来熟地圈住荼毗的手臂。
荼毗熟练地上抽下拉躲避。
甩不掉,真的一点都甩不掉。
这祝言齐刘海大眼睛,和祝东风相貌相似,据说是龙凤胎。
明明是兄妹俩,气质却截然不同,完全不会让人弄混。
荼毗控分后,就时不时被祝言“偶遇”、黏上。
祝言看着不强,但每一次荼毗就是甩不掉她,除非她自己愿意。
继顾我见这个狗皮膏药一号后,祝言荣升狗皮膏药二号。
专黏荼毗。
狗皮膏药一号·顾我见不满,靠在了荼毗的另一边。
他倒是机敏,不敢碰荼毗,就只是衣衫挨着衣衫,但他那一米九的个子压过来,荼毗半边日光都晒不到。
狗皮膏药二号笑眯眯,一个眼刀子过去,顾我见脚下一绊,差点摔了个大马趴。
顾我见骂道:“邪了门了,怎么每回碰见你都没好事?”
祝言笑眯眯地挽着荼毗,讲近来比赛的趣事,“姐姐,你想不想知道赛欺霜被八万春合欢魁首抓去接.客七夜的事……”
荼毗一脸正色,“没兴趣。”
荼毗内心:快讲!
细讲。
荼毗脸上不动声色,可祝言不知道从哪儿看出来她的心思,半露半藏地讲起这段轶闻。
“等等,我也要听!”
地上的顾我见麻溜跳起来,追上二人。
左右两个“护法”架着她走。
荼毗累了。
她放弃挣扎了。
祝言黏够了,依依惜别,回道邈悠谷的席位去了。
荼毗松口气,就听顾我见问道:“你还没问我第几名呢?”
荼毗的火又刷地上来了。
修真界幼师,舍我其谁?他们俩,把她调成修真界第一幼师,指日可待了。
她压了火,哄:“你第几。”
顾我见挑挑眉,“榜单,你从下往上看。”
荼毗惜视线如金子,纡尊降贵再到榜前看。
从下往上,倒数第二,第98名,是“梵音宗顾我见”。
荼毗回看顾我见。
顾我见满脸傲娇,就差把“快夸我快夸我”写脑门上了。
荼毗变成苦瓜脸,犹豫道:“你磕丹药了?”
顾我见愣了愣,片刻反应过来,怒道:“我凭实力。”
荼毗显然不信,拍拍肩膀规劝他,“咱们今天公开,别坏事。”
顾我见气得心梗,“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靠谱?”
他可是认真打上来的。
虽然用了五成力气,但他已经很卷了。
荼毗还没回话,便听斜刺里有人应声,“那是。球球一向不靠谱。”
应声的正是洗几,顾我见被同门拆穿,一时错愕。
洗几大咧咧勾住顾我见肩膀,笑着朝荼毗道:“球球他就是这样的。平时最不靠谱。但他身边人都不靠谱时,他又突然靠谱起来了。”
洗几朝荼毗强调,“而且是最靠谱的那种。”
这次百星群英会,梵音宗没人想出来丢丑,也嫌弃浪费经费。
要么风雅,要么借风雅赚灵石,玩琴棋书画的谁高兴打打杀杀。
只有顾我见出来顶。
洗几简单解释后,荼毗点点头。
“摆烂系男学表”,她如是总结。
顾我见没听懂,但他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待要分说几句,洗几还把他往前一推,他差点栽荼毗身上。
他勉强维持住了平衡。
却看见荼毗朝前探出双手,准备好接他了。
洗几长吁短叹,孺子不可教也。谁让球球自己站住了。
顾我见瞬间把自己哄好了。
他悄悄对荼毗眼神示意,用口型无声说:“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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