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发、编发辫,抚平她眉头,擦净她脸上因噩梦而浮出的汗滴。
就像在摆弄自己最心爱的娃娃。
很专注。
可惜这个“娃娃”是谢道藏。
“我们这样攀扯谢道藏,万一她师父和慕尘宗……以强权压人?”王良担忧道。
“你还装起来了。”祝言说着发笑话,语气里没有任何笑意,“你不是诅咒她?天天诅咒,我都听到了呢。”
靠叶灵。
王良沉住气,“晚辈是怕误了前辈的筹算。”
“晚辈?”祝言乜他一眼,“我比你年轻那么多,你给我当爷爷,我都嫌老。也是厚着脸叫上了。”
王良恭维不成,试探不敢,深谙多说多错,只得沉默。
“谢狗保她,嗯……的确有这个可能。”祝言撒完小脾气,讲回正事,“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既然祝言这么说,王良也不敢再深究。
他没别的选择。
“还不快滚?”
“是。”
王良用嘴咬住法器,爬上去盘腿坐稳后,飞往三法司。
这头,合欢宗血流成河。
祝言从河里打上来的水都是红的,用来给荼毗洗脸,荼毗脸上也是血水。
越洗越脏。
祝言把木盆一砸,丢进水里。
“真是败兴。”
水盆砸到河里的浮尸,又弹起来滚到一边儿。
祝言不耐烦,抓了把浮尸身上的血。
她把收集的死者血抹在荼毗脸上、身上,把荼毗的脸彻底画花。
她反而越看越满意。眼睛都笑弯了。
“我们回去啦,姐姐。”
天赋【空间跃迁】。
祝言凭空割裂空间。
细雨蒙蒙的合欢宗山林,出现一片黑色,就像睁开缝的邪神眼。
眼白里是凌虚山后山。
祝言抱起荼毗,钻进了裂缝。
荼毗就这样一身是血地被人在凌虚山后山发现。
在失踪整整一日一夜后。
*
合欢宗被屠全宗。
大殿嘲风录到影像,行凶者为谢道藏。
消息传到梵音宗,妙香心绪大乱,去请了妙音,要随那幸存的王良,连带三法司一行,一起去慕尘宗讨个说法。
妙音师姐妹,去过趟合欢宗,看见那惨状,至今还泪盈盈的,恍恍惚惚。
往日师父悉心教养,师兄弟师兄妹相敬友爱,犹在眼前,一转眼就全死了。
妙香是真方寸大乱。
妙音伤心之余,知道幸存者是王良,自己另有盘算。
王良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去秘境,他治不了谢道藏,拿不到香引轶,连累宫叶师妹白白丧了命。
他出秘境不久,人人嫌他,如何这般巧,合欢宗满门被灭。
妙音自觉和王良脱不了干系。
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为今之计,只有趁机施压慕尘宗。
最好逼谢道藏谢罪,把她身上的九衢尘卷夺了来。
问那画灵……她的今禾,到底身在何处。
如此想定,妙音叫上梵音宗几个元婴期弟子,其中顾我见是必带的。
顾我见一听是声讨荼毗去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师母,莫不是哪里搞错了?”
妙音看他这幅胳膊肘往外拐的样子就来气,往他手臂上拧了一把。
顾我见“嘶”一声,“师母,我只是问问。”
妙香擦擦泪,把三法司传来的录像,给顾我见看了。
“球球,师叔知道,你与她是朋友。”妙香道,“可铁证如山,你断不能再包庇他。”
顾我见瞧着那段录像,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画面中,女修的的确确是荼毗。
使的也是和风万华镜剑法。
连剑匣、背的两把剑,都如出一辙。
就是造假,也造不出这么真的。
况且三法司有秘密法器思箴,可辨录像真假。
能放出来传播,那必然已经鉴定过为真。
顾我见眼睛里一点儿笑意都没了。
“我知晓了。”
梵音宗元婴弟子自回去收拾,备好法器伤药,不打无准备之仗。
弟子舍内。
气氛压抑。
往常这种时候,顾我见总有一箩筐话,笑话、八卦、日常话,说得客舍里热热闹闹,每个人都心情跟着雀跃起来。今儿个他不讲话,大家伙儿很不习惯。
季钟给琴木上油,叹一口气,“球球……你这总得分手了吧?”
顾我见听了一怔。
本来是做假。一番合作。如今他们之间,又添了血海深仇。
顾我见轻嘲道:“分与不分,又有何区别。”
天风肃以为顾我见是自伤,心里着急,偏他嘴笨,哪壶不开提哪壶。
“球球,你别伤心。师母、道侣,总要选一个的。”
顾我见神情怏怏不乐。
这可是八百年在他脸上都看不到一回的。
“说什么屁话!”洗几虚打一记天风肃,“球球肯定帮合欢宗。我们受过合欢宗多少好处,你们这些没良心的,莫不是都忘了?”
小师妹秋声也知晓了一些世事,察言观色说:“我觉着,荼毗师姐不是那样的人。”
在诡异气氛里,梵音宗弟子收拾完,跟着妙音妙香一起,赶往慕尘宗。
洗几飞行法器多,邀了顾我见一起坐。
穿云破雾,面上都是融化的云,潮湿冰凉。
洗几压低声,“球球,师兄问你句心里话,你现在到底……还喜欢师母吗?”
顾我见:“我自然敬重师母。”
洗几气得跺脚,“非要我把话挑明了。我问男女之情!谢道藏、师母,你到底喜欢谁?”
顾我见被说懵了,好一会儿,才不好意思道:“我表现这么明显吗?”
“你当我们都是傻子。你对师母那心思,山上的鸟都看得出来。”洗几道,“现在这情势,师母定不会轻饶了谢道藏。所以我问你到底喜欢谁?”
顾我见稀里糊涂的。想了半晌。
“我不知道。”
洗几恨不得打他一掌。
“混账。你总不能想两头甜?”
都喜欢?
洗几恨不得自己上手清理门户了。
顾我见笑出来。
“师兄……我……你还不清楚?
我这条命,哪有未来,能许给别人……”
盛怒的洗几,瞬间熄火,不可置信,“你怎么……”
“我怎么什么都知道。”顾我见摆正背琴位,“自己做人真,就容易看透旁人假。”
“我知道师兄们一起瞒我,没底线宠着我,我不怨的。”
洗几吃惊之余,愧得说不出话来。
是他们骄慢。
觉得球球单纯,好拿捏,不会发觉。
风过面,法器疾飞,下方,缩小的慕尘宗全貌,已出现在视野里。
“不管怎么着……”洗几叹,“师兄一直希望,你能多过几天快乐的日子。”
“我也是这样想。”顾我见说。
洗几咽了口口水。瞧他背着琴,确无怨怼神色。也无黯然神伤。
似是早已接受现实多年。
洗几心里一痛。
一眼白纸看到底的人。洗几看不透他的心思了。
飞器降落,妙音妙香出示身份牌,慕尘宗守门弟子一看是合欢宗弟子,面露心虚之色,直引他们到凌虚山。
一路畅通无阻。
妙音一看,夹道都是白面赤发人,手足带镣铐,皆是三法司弟子。
看来三法司早已开过道,慕尘宗才这般配合。
“诸位请,悬衡长老并中土各派要人,都在凌虚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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