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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官署内,沈明渡立在桌前,声线稍稍压低。
“殿下,备案的账册始终不见影踪。要不问问官署内的锦衣卫,或许他们知道放在哪里。”
眼下二人是待在经木原先的书房中,此地没有其他锦衣卫办差,仅有他二人,谈起这些倒是不怕被用心之人听去。
萧崇坐在圈椅中,随意翻阅桌上的文书,都是些没什么大用的东西,对办案无甚帮助。
他近日劳累过度,忍不住掐揉眉心:“指望他们,不如指望崔昭。”
“崔大人?”沈明渡顿时捕捉到什么,有些好奇地问,“平江园那天,崔大人跟殿下说了什么吗?”
那次沈明渡没去,后来殿下回来,也没有提及平江园内发生的事。一般殿下不主动说的,沈明渡也不会没事找事地去问。
人和人之间需要有些边界感。他打心底里并不想知道太过关于殿下的事,总觉得会让自己夜里睡不好,是怎么回事?
但眼下萧崇主动说起来了,情况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萧崇略作回忆,眼角倏地漫开愉悦的笑,一扫才刚的疲态,看得沈明渡毛骨悚然,感觉下一秒就会听到什么恐怖的话。
“啊……确实有,我还想要砍他手指来着。”
果然啊!
沈明渡心底惊涛骇浪,面上始终不动如山,这完全源自他二十多年的官场打磨,准确地说是在昭狱中的磨炼,他如今已经可以做到笑着回答萧崇这句堪称“惊天地泣鬼神”的话。
“看来崔大人在殿下心中的印象倒是变好了些,上次殿下不是想杀他来着嘛,这次只是想砍手指。”
到底在说什么,感觉自己也变得变态了……
萧崇像是被这话给点到,陷入沉思。他不说话时,眸色很深,整张斧凿刀刻似的脸庞都变得阴煞,下颌疤痕似蛇又似蜈蚣,平添悚然之气。
好可怕。
就在沈明渡快被吓破胆,跪地求饶的时候,萧崇突然开口道:“你说得对,我不应该砍他的手指。”
沈明渡:“?”
我好像没说吧。
还不等回忆一下,含着冷笑的话接踵而至:“我应该杀了他。”
完蛋。
崔大人,实在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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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署外,天井之下站了几个人,其中就有副使王兴,他面相老实,被五六个人围在中间,七嘴八舌说着关于萧崇的事。
“这位新来的殿下好像人还行的样子,我看也没有说到下值时间,还不让咱们回家。”
“对呀,而且最近变清闲了,你们发现没有?”
“我知道为啥!因为殿下把大部分的活都揽去自己做了,不像死了的那位,天天睡大觉,把活都分给咱们干。办好了,功劳是他的,办不好,就罚在咱们头上!”
“殿下真好啊,经木死得真是活该!大快人心!谁不知道他跟刘胤合起伙来捞江城百姓手里的钱,平江湖的事就有他俩的手笔!”
此言一出,左右都倒抽口冷气,王兴当即打断他的话:“这话别乱说了,经木虽然死了,可刘胤还在呢,都是大人物,碾死咱们简直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王哥,我们知道。这些年您顶着压力,扛下了不少事,我们都记着。回头殿下走了,这官署肯定是您来管。我们都跟着您干!”
王兴没露出什么喜色,一副心中有事的愁相。不过他平时也如此,所以大家没怎么在意,又聊起来说:“殿下最近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我看他身边的人来来回回在官署内翻找。”
“我也看见了,你说殿下要是跟我们说一声就好了,我们肯定立马帮着找。”
“是啊,若是咱们能帮帮殿下就好了,日后他回了宫里,说不准还能在圣上面前美言两句,也算我们功劳一件。”
听到这里,王兴顿时抬起眼,目光亮了下:“对,帮殿下的话,也是为咱们谋福祉。殿下会记得我们的好。”说着,迅速转过身,大步往里走。
众人不解:“王哥,你干嘛去?”
“我去帮殿下。”
王兴丢下这句话便脚步飞快地走了,众人面面相觑,没把他这话放在心上,转头又聊起现下的改变,颇有些感慨。
他们太过投入,也就没人发现,廊下拐角有一人匆匆转身离去,转眼就出了官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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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崔昭都要睡下了,门房突然来传信,交过来张拜帖,是刘胤递来的。
崔昭困得不行,看都不看,直接叫人给回绝了。
转日,刘胤身边的小厮又来做邀。
李鱼把请帖递到,崔昭坐在院中的秋千上,脚尖踢来晃去,褐发如绸缎般舞动,仍是一句“不见”。
三日过去,崔昭找了各种理由回绝,也不出门,刘胤那边突然就消停了,没再遣人上门。
崔昭眼看时机成熟,鱼儿上钩,也该收网了,便拉着李鱼出了门。
他二人没坐马车,就在长街上晃悠,很快身边便停下一辆马车。
刘胤的脸出现,隐在马车的阴暗中,憔悴得简直不像话,眼底爬满红血丝,像是几日没睡觉,浑身散发出快死了的气息。
崔昭拢着手仰脸瞧他,惊怪地“呦”了声:“哎呀刘大人为圣上还真是尽心竭力,这是几宿没睡了?”
“大人就别开我玩笑了,求大人救命啊。”刘胤哀哀地唤,小厮立刻掀起车帘,请崔昭上马车。
车帘掀起的瞬间,一股难言的刺鼻味道袭来,崔昭颇为嫌弃地蹙眉,头都发晕,立刻掩鼻拒绝。
李鱼拿出帕子递给干爹,叫他捂着鼻子。
帕子上的熏香味道怡人,驱散了钻进鼻子的那股臭味。崔昭总算好受点了,他左右瞧瞧,昂着下巴点了点街对角的酒楼。
好巧不巧,便是冬雨楼。
“我正好馋桃花酒了,就去那儿说罢。”
随后崔昭与刘胤一前一后步入冬雨楼,这景象恰被沈明渡瞧见,惊疑道:“殿下,那不是崔大人嘛!”
转眼看到同行之人,又惊:“怎么和刘知府一起啊?”
萧崇眸光落定在飘曳的青衣上,兴色愈浓,似蓄势以待的猛兽,准备扑杀猎物。
“有意思,过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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