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楚林川见夏兰筝脸色不对，“晕船？你刚才吃了多少蛋糕？”
夏兰筝拍开楚林川的手，心里还乱着，话也胡乱着答：“我不晕车。”
楚林川半趴在围栏上：“你脸色不好，坐会儿？”
夏兰筝点头，再次坐上沙发，整个人陷了进去，蜷成一团。那边有人在喊楚林川的名字，问他房间的门怎么开。
“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楚林川轻推了夏兰筝一把，夏兰筝还是没反应。
他叹了口气，“你那几个朋友也上船了，离他们远点儿，听见没有？”
夏兰筝这才转了转眼珠，坐起身，往沙发最边上靠，抱住膝盖：“行，那你快去快回。”
楚林川笑了声走远，夏兰筝看着空洞的海面，愣住了。
如果他没记错，原主就是在今晚丧失性命。现如今剧情错乱，喂鲨鱼这段还会发生吗？
夏兰筝绷紧脑子里的弦，浑身发冷。他看见了不远处的程览、苏澄，以及跟星湃一众艺人站在一起的宋星淮。
等等。
还差了一个，陆严清是不是没上船？
夏兰筝眼睛亮起来，关键人物不在，这剧情保准进行不下去。
就说嘛。
原主不可能死在自己生日这天，怎么着也得换个日子。
心率逐渐降下来，夏兰筝觉着自己又行了。他今天就在这坐一整晚，跟楚林川黏在一块儿。
有几个参加派对的人坐到夏兰筝边上，凑上来恭喜祝福，随后掏出手机，要和夏兰筝交换联系方式。
夏兰筝其实一个人名都没记住，拿二维码让他们自己扫，分神往楚林川那边看去。
楚林川站在人群中，比周围的人高出半个脑袋，夏兰筝如释重负舒了口气。
之前隐隐听说过，他哥挺受欢迎的，不管跟同龄人还是长辈，都能说上几句话。夏兰筝心想那是没人没看清楚林川的真面目，楚林川切开里面是黑的。
不过黑就黑吧，夏兰筝喜欢跟他待在一块儿。
正琢磨着，楚林川侧身一步，另一个人影从他身后冒出来。
铛——
“诶，筝筝！手机掉了！”
“屏幕碎了，”有人捡起来，“没事儿，正好换新的！”
夏兰筝一直没说话，嘴唇咬得紧紧的，面色倏地一下煞白。
“筝筝，没事吧？”一男人探过身，手掌差一点贴上夏兰筝的额头，“你脸色不太好，晕船吗？”
夏兰筝搭在膝盖上的手一直在抖，颤颤巍巍地举起来，“啪嗒”一下，拍开男人的胳膊。
“别碰我。”
众人噤声，夏兰筝一整晚都安安静静，脸上挂着淡笑，看着心情好脾气也好，没人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被拍开手的男人倒也没生气，冲周围人使了个眼色：“我去吧台要杯热水。”
众人散开一些，纷纷顺着夏兰筝的目光看去。
一眼看见扎眼的楚林川，以及他身边另一个大家都熟悉的人影。
“什么情况？在看谁呢，楚林川还是陆严清？”
“不知道，不过他不是跟程览……”
“嘘，小点声儿。”
“你们听说过苏家苏澄吗？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好像听他和程览在吵架。”
“你们不知道吗，苏澄在自己的展览上……”
剩下的话没说完，可能怕人多耳杂，几人在微信上唠去了。
不知谁忽然小声道：“陆总怎么过来了？”
陆严清像半个长辈，向来和他们玩不到一块儿去，会来参加派对本来就挺奇怪的。
然而更奇怪的是夏兰筝，陆严清分明冲他来的，他却没看他，眼神飘忽，像在找什么人。
夏兰筝看见人群边缘的宋星淮，巧的是宋星淮也在看他。
愣神的功夫，眼底闯入一个高大身影，陆严清穿着一丝不苟的正装，跟记忆中的样子没多大出入，但夏兰筝就是觉得他不一样了。
“筝筝，生日快乐。”
陆严清带着礼物，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他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打开卡扣，里面躺着一个流苏耳坠，和夏兰筝上节目戴的那颗很像。
夏兰筝艰难伸手，直觉告诉他不对，但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谢谢。”
毕竟这只是一个生日礼物。
旁人都在感叹耳坠漂亮，不管真情实意还是恭维，氛围倒是融洽。
直到程览从另一侧走出来，深吸一口气，直愣愣看向陆严清：“陆哥，你什么意思？”
据说跟程览刚吵了一架的苏澄也站在边上，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过众人都听他轻嗤一声。
突如其来的变故，似是把海面砸出个窟窿。
跳舞的、喝酒的……不远处音乐声震耳欲聋，灯光闪烁。但沙发这边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数人沉默，神色各异。
明眼人都看出氛围不对，陆严清和程览的关系一直不错，怎么快吵起来了？
苏家这位又在掺和什么？
楚林煜喝得半醉，但鼻子敏锐，一下子察觉气氛诡异。不知道逮住了谁，总之是戾气最重的一个，拉着人胳膊就说。
“别吵别吵，今天都不准吵！谁吵我跟谁急。”
程览、陆严清、苏澄纷纷动了动嘴唇，看起来想开口，因为楚林煜的话忍住了。
越过众人，夏兰筝看见楚林川和身边的人说了点什么，人群散开，他只身靠近。
夏兰筝几乎是下意识朝楚林川伸手，楚林川捏住他两根手指，站到他身边。
围观的几人因为楚林川的表情悻悻离开，三步两回头。只见楚林川眼神微暗，嘴唇凑到了夏兰筝的耳边。
他说了什么，大家无从得知。因为楚林川的嘴唇被夏兰筝的自来卷遮住，唯一能窥见的，是夏兰筝一下子挺直了脖子。
哗哗的海浪声将楚林川的声音推近。
夏兰筝清楚地听见，楚林川在他耳边低语：“我们筝筝好受欢迎，这么多追求者，你选谁？”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楚林川话音刚落，几个男人齐齐转头，目光正正好好落在同一个人身上——
夏兰筝捏着烫手的首饰盒，脚掌在地上摩擦一瞬。
“……？”
他第一时间看向楚林川，似乎要向他求证。但楚林川的表情他看不懂，甚至令他害怕。
“苏澄展览上的主题作品，是筝筝的手。”
“程览……你的好发小，不顾自己的身份，在微博给你告白。”
楚林川一一数给他听，捻了捻他脖子上的皮肉。
“陆严清送的限量款耳坠，筝筝知道广告语是什么吗？”
夏兰筝摇了下头，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话他不该知道。
“永恒的爱。”
“……”
楚林川旁若无人地和夏兰筝耳语，目光始终没有从他的眼睛上移开。
薄唇、眼镜、像猛兽逮捕猎物的眼神，夏兰筝被楚林川唤醒在这个世界，度过的第一晚的回忆。
他永远记得当时因为惶恐，而被自己睡得汗津津的床单。
夏兰筝掐了下掌心，指甲嵌进了肉里。都到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不懂的！
该死。
站在这里的不该是他，而是宋星淮！
楚林川突然凑什么热闹！
海风毫无征兆地吹起来，吹得夏兰筝头发纷飞，呼啦呼啦地晃在身后。
楚林煜是唯一一个不知情的人，操着半醉的嗓音，这才看清被自己拽住的人是谁：“哟，小程是你啊……不是，你们站着干嘛，坐啊。”
夏兰筝咬咬牙有了动作，主角也好配角也罢，他得离开，急需单独空间。
“筝筝！”身后有人出声。
夏兰筝没去分辨那到底是谁，也没回头，步伐迈得很大。他只听清一句，这句不用分辨，是楚林川的声音。
“让他一个人待会儿。”
*
夏兰筝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开始怕水。
水从盥洗台里流出，夏兰筝伸出两个指头，想将水掐住似的，捻动指尖。
但水是抓不住的。他盯着流入管道里的水，心想说不定他什么都抓不住。
不再用手试探，他闭眼将脸凑到水流下，世界变得朦朦胧胧，气味、声音……全部被隔绝在外。
夏兰筝还是想不通。
宋星淮的剧情怎么跑他身上来了。
他到底是哪里吸引了主角攻？什么时候？为什么？
夏兰筝回忆不起来，有关这方面的一丁点线索都没有。这几人和他待在一块儿的时间，还不如楚林川多。
到底什么才是喜欢，喜欢到哪去了！
想到楚林川，夏兰筝鼓了鼓嘴巴。憋着的那口气吐出大半，剩下的一半，像他哥一样，顺着水一起流走。
夏兰筝不喜欢刚才楚林川的表情。
镜子里的青年鬓发濡湿，水淋淋地贴在脸侧。睫毛上挂着水珠，他眨巴一下，眼眶里的水却越眨越多。
恼火地一拳砸在台面上，被疼得嘶了一声。
后退半步，看着镜子里的脸，夏兰筝蹙起眉，越蹙越高，最后狠狠皱成个“川”字。
反正剧情都乱套了，不如破罐子破摔。
夏兰筝谁也不喜欢，在这个世界谈恋爱会出大事。如果过了今晚他还活着，就提前开始旅行，离这几个男人越远越好。
这事儿他考虑了很久，因为哪儿都想去，决定不了第一站，所以干脆先把行李收拾好了。
夏兰筝拿起纸巾，完全没把自己的脸当脸，胡乱擦干净完事儿。
丢了纸团走出卫生间，海风猛地一吹，他顿了顿脚，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往楚林川的方向去。
一路警惕可疑人物，比如鬼鬼祟祟，打算把他绑起来扔海里的那种。
等等。
打电话给楚林川吧，直接让他过来。
说干就干，输入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夏兰筝躲在墙边，安静地听楚林川的手机彩铃。
就在这时，围栏边隐约传来人声，约莫三四个人，声音粗哑，在黑夜里有点儿渗人。
夏兰筝直觉不对，迈开步子就要走，却看清了其中一个人影。
……谁？
怎么是宋星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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