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多久?”
夏兰筝声音沙哑,想抬抬手背,被楚林川摁住了。
“正好31天,”楚林川一边按着他,一边摁下呼叫铃,转头冲几个木桩说,“要么出去要么站远一点,空气都浑浊了。”
于是三个木桩挪远了,脚掌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挪,一个挪窗边,一个挪床脚,另一个挪到那头给医生开门。
夏兰筝在一周前有了意识,所以听他们吵了一个礼拜的架。大部分时间是楚林川单方面输出,时不时有人低低嗯一声,他也分辨不出到底是谁。
刚才的动静不小,夏兰筝听着听着就醒了。
他做了大半个月的梦,大概把这辈子和上辈子的事儿都细数了一遍,但梦里很安静,许久没这么热闹了。
“哥。”夏兰筝哑声说。
楚林川正在跟医生说话,没听见。医生上前也是满脸难以置信,器械上各种指标正常,给夏兰筝量体温,体温也正常。
问夏兰筝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房间里的人捏了把汗,随后听病床上的人慢悠悠来了句:“有点饿,想吃排骨汤。”
医生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拍拍脑门陷入短暂的思考,只好转头跟楚林川说:“一切正常,非常健康。这样吧,再观察两天,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一个接一个走了,房间里几个男人终于有机会上前。
这次楚林川没拦着,但眉毛一直皱紧没松开,干脆打电话通知家属去了。
夏兰筝看了眼他哥,这才又看向病床边的人。
陆严清脸上的乌青明显,开口第一句就是“对不起”。有人开头,程览和苏澄也纷纷开始道歉。
夏兰筝听笑了,陆严清也笑,就是笑得有点勉强。
程览脸上全是胡茬,看着憔悴得很。再一看苏澄,头发长长不少,衣服上还挂着颜料。
至此,夏兰筝在这狗血文里的剧情全部走完,再看这几个主角攻,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甚至可以轻松跟人开玩笑:“程览你多久没洗脸了,不想干了吗?”
程览抿了下唇,想碰碰夏兰筝的手,夏兰筝把手缩进了被子。
陆严清在床头倒了杯温水,回头跟楚林川对视一眼,对夏兰筝说:“筝筝,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好。”夏兰筝说。
苏澄等陆严清离开,走到床边,往杯子里放了根吸管:“等你出院,我们可以一起去看花卉展吗?”
不等夏兰筝答应或拒绝,苏澄自顾自接话:“筝筝,我也先走了,下次见。”
楚林川目送苏澄出去,瞥了眼程览:“你呢,还不走?”
程览在床边坐下不动,夏兰筝其实挺想和楚林川单独待会儿的,又不好意思赶人走。
不过很快程览的手机响起来,他接起听了一会儿,一眼看向楚林川,挂断电话:“楚哥真有你的,想方设法把我送进组是吧!”
程览三步两回头地离开,走出病房,探头进来挥挥手:“筝筝,我下次去你家看你!”
夏兰筝也跟他挥挥手,扭头见楚林川还在看他,咧嘴一笑,嘴上干掉的皮疼得他“嘶”了一声:“感觉好热闹。”
楚林川从包里掏出个唇膏,捏住他的下巴,自然地帮他涂抹,抬眼跟他对视一眼:“是挺热闹的。”
夏兰筝推了楚林川一下,砸吧两下嘴,坐起来踩在地上:“我去上个厕所。”
“行,”楚林川收起唇膏,背着手看他,“要我帮忙吗?”
夏兰筝连连摇头,拖鞋还没穿好,径直往卫生间去:“别,我自己来!”
关上门,听楚林川在外面说了句:“害什么羞,这一个月都是我帮的忙。”
“……”夏兰筝拍了下门板,低头往自己下面看了眼,“那我谢谢你,以后不用了 !”
“我通知了爸妈和楚林煜。”楚林川隔着门说。
“知道了,”夏兰筝憋了口气,“你离门远点好不好?”
他怕楚林川听着响。
在卫生间里磨蹭了半天,洗手的时候发现指甲刚修剪过,估计还是楚林川帮的忙。
“好了?”楚林川关上半掩的门,“裤子穿好了吗?”
“我现在完全没问题,”夏兰筝揉了揉饿扁的肚子,忽然问,“哥,宋星淮和陆严清怎么样了?”
听见这个名字,楚林川抬了下眼,在夏兰筝不停催促的目光中,不得不开口。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啊?”
夏兰筝不信,肚子跟着叫了声,他又问:“那陆严清跟我……”
“没有,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楚林川斩钉截铁地打断,“我发现你知道的挺多,怎么不知道自己有危险?”
夏兰筝盯着自己的指甲盖儿,避开楚林川的视线。
“有些东西我控制不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宋星淮落水……算了,反正不会再有下次了。”
楚林川也看向他的手,这一个月里,他对这双手熟悉得能背出每一条掌纹。
“你不会再走了吧?”楚林川说。
说起这个夏兰筝又高兴了,苹果肌立马扬起来,用一个字表达喜悦:“对!”
楚林川跟着笑了声,起身把病房里的窗帘拉开,阳光顿时铺满整个房间。
他站在窗边看了眼外头的树影,摇曳的光斑,落在他搭在窗框上的手背上。
夏兰筝静静地看着他,察觉他似乎想说点什么。
正巧这时楚林川转回了头,移走手,垂在腿边:“那我能不能跟你说一件事?”
夏兰筝眨了下眼睛,并拢膝盖,只发出一小个音节:“嗯?”
楚林川摘下眼镜,不再通过镜片看他:“夏兰筝,我喜欢你。”
他的目光太直白了,夏兰筝忽然想上前,帮他把眼镜戴上。
这话砸到地板上,碎片落得到处都是。
像有人给夏兰筝注射了一剂什么东西,强行将他沉睡了许久的身体唤醒。
他旋即闻到消毒水味,分不清是否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随后鼻腔里闯入初秋的气息,不似夏日的空气那样复杂,比夏天更安静。
安静到楚林川的话音落了一分钟,夏兰筝还能听到它的余音。
他说不出话,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缓慢地、再次吐出一个短小的音节。
“啊?”
楚林川不再接话,给他思考的时间。
夏兰筝清了清嗓子,病号服被他紧紧攥在手里:“哥,我也很喜欢你。”
楚林川笑了声,好像有点无奈:“别装,筝筝,你现在已经完全清楚,喜欢这个词代表什么。”
夏兰筝哑然,他的确知道,但就是因为知道,才匪夷所思。
狗血文不是已经完结了吗?
那现在是什么!
楚林川是他哥。虽然没有血缘关系,那也还是他哥。
夏兰筝身上的衣服被拉扯出一条条褶皱,像他此刻复杂的情绪一样,一层压着一层,混乱不堪。
待他理出最中心的一条,松开手,褶皱忽然就全都消失了。
脑子里只剩一句话。
楚林川是他哥,这样不对。
病房的门哐当一下响了,楚林煜咋咋呼呼地闯进来,叫着喊着夏兰筝的名字。
夏兰筝猛地回神,楚林煜飞扑过来想抱他,被楚林川揪住丢了回去。
“小点声儿,这是病房。”楚林川一条腿横在中间,不让情绪激动的楚林煜靠近。
杨玉晓抹着眼泪过来,抱住夏兰筝,把眼泪全憋了回去。
“筝筝你吓死妈妈了,”杨玉晓给夏兰筝顺了顺头发,“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怎么说?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夏兰筝的鼻尖泛酸,揉了下没哭出来,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答:“哪里都舒服,医生说没问题,再等两天就可以回家。”
杨玉晓和楚林煜放心了,又说起要给他补办一个生日,就在家里过,买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
楚朗进了病房,把餐盒放在桌上:“先安排一个心理医生。”
众人一怔,刚才太着急,没人想到这件事。
夏兰筝失笑拒绝,但楚林川已经退回到窗边,给朋友打电话,安排最好的心理医生。
于是他不再纠结,也没敢多看楚林川的表情,埋头填饱肚子。
众人在病房里一直待到晚上,楚朗和楚林煜先一步离开处理工作,医生过来了一趟,杨玉晓带着备忘录跟人沟通去了。
房间里又只剩夏兰筝和楚林川两人,安静得能听清彼此的呼吸声。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夏兰筝心里明白,不把话说清楚绝对不行。
楚林川上前帮他掩被子,捏了捏他的发尖问:“想不想洗澡?我问过医生,说可以碰水。”
夏兰筝抓住他的手,点头又摇头,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指指自己,又指指楚林川:“我们,呃……”
“你又不姓楚,”楚林川记起第一次跟夏兰筝见面,在卫生间里那晚的对话,默了几秒说,“还好你不姓楚。”
夏兰筝觉得楚林川疯了。
“哥,你根本不知道。”
楚林川抽出自己的手,没什么表情:“别说绕口令了,你不说清楚知道什么,我怎么知道?”
夏兰筝瞪他两眼,泄了气,缩回被子里,手脚全部躲在里面,只露出一张脸。
他往病房外看了一眼,希望杨玉晓赶紧回来。
这一看他却愣住了,外头的人影熟悉,夏兰筝一溜烟从被子里爬出来,推了推楚林川:“你出去。”
楚林川削苹果的手一顿。
夏兰筝重复了一句:“哥你出去。”
楚林川把苹果放桌上,往门边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宋星淮敲了敲门,站在门边没动。
夏兰筝已经从床上起身,坐在床沿,冲楚林川说:“哥,你出去等吧,我跟他单独聊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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