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夏兰筝的视线不知该往哪里放，还好楚林川不是真在他跟前，不然肯定能看见他红透的脸。
“我说，”楚林川说，“我……”
“停！”夏兰筝猛地蹲下去，蹲成一朵蘑菇，“别说别说别说别说别说了。”
“你给我念咒呢？”楚林川笑起来，待夏兰筝那边一停，立马接着道，“我说我想你了，不是哥哥的那种想，明白吗？”
夏兰筝把手机拿远，楚林川的声音还是一个劲儿地往耳朵里钻。
“筝筝，你还要躲多久？”
“那边好玩吗？”
“昨天我带包包出去遛弯，邻居说咱这萨摩耶养得真好，白白胖胖的。”
夏兰筝原本还在当蘑菇，听到最后这句笑出声，意识到楚林川在听，连忙捂住话筒。
“我听见你笑了，”楚林川说，“别当蘑菇了，小心被包包吃掉。”
“你怎么知道我蹲着的？”夏兰筝问。
“我猜的，”楚林川说，“以前你蹲我面前，我老想踹你屁股……”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夏兰筝拍拍裤腿，钟海和姜念正鬼鬼祟祟地蹲在草垛子里看他，“我跟朋友玩儿呢，先挂了。”
“嗯，”楚林川说，“你想我的时候，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夏兰筝抓着发尖大叫一声：“我有点儿生气了。”
嘟。
电话被他挂了。
然而这事儿还没完，钟海巴巴地跟上来：“哥，谁给你打电话了？苦的还是辣的？”
夏兰筝回头瞪他一眼，脸上的红还没散：“我这辈子都不吃藕盒了。”
钟海嘟囔：“我知道了，酸的。”
夏兰筝最爱烧烤，今晚却吃得心不在焉。姜媛问了两嘴，钟海神神叨叨，拦住她说什么酸的苦的辣的。
姜媛白他一眼，拖着凳子坐远了。
差不多十点，姜媛抱起不肯睡觉的姜念离开，钟海喝得醉醺醺，夏兰筝和另一个房客把他抬回了房间。
热闹散去，世界安静下来。这时的藕片就是藕片，酸的苦的辣的都不会有。
夏兰筝洗完澡，在床上躺了会儿。他的窗挨着窗户，一睁眼就能看见月亮。
今晚的月亮太圆了，他根本睡不着。
已经凌晨三点，他干脆不睡了，起身拿来插座，接上台灯，摁亮一抹暖光，支起手机，久违地登上账号开启直播。
【好哇夏兰筝，你还知道回来。】
这个点直播间人不多，弹幕齐刷刷跟上。
【好哇夏兰筝，你还知道回来。】
【好哇夏兰筝，你还知道回来。】
夏兰筝找充电器的功夫，屏幕被这句话刷满了。
“别刷了，”他失笑，“今天想听什么？不过我这边没工具，条件有限。”
【别别别别别助眠了，算我求你。】
【羊呢？羊不在吧？】
“不在，”夏兰筝说，“我助眠水平挺好的，怎么就求我了？”
【你别管，反正别助眠，求求求求求。】
【就聊天吧，为什么这么晚开播？】
夏兰筝调整角度，反正都退圈了，他没遮遮掩掩，整张脸露在镜头下：“换季了睡不着，你们怎么没睡？”
直播间里有百来号人，都是夏兰筝的铁粉，收到了开播提示。
【睡不着，看了看你之前拍的综艺。】
【我最近也在看，筝筝为什么要退圈？】
“对不起，不该这么突然。”
【没事啊不用道歉，我们就是好奇。】
夏兰筝垂眸想了想，不知怎的，想起和钟海的对话：“其实人生就像一块藕……算了。”
他想起钟海，就想起那句“酸的”，想起“酸的”，思绪就又飘楚林川那去了。
就此打住。
【你和程览，呃，这个可以说吗？】
夏兰筝瞄了眼这条弹幕，提起这件事，竟然比“藕的哲学”更容易说出口。
“我和他没什么，”夏兰筝说，“就是朋友，也算发小。”
他翻了翻在线列表，没看见那几个男人的账号，松了口气，装模作样地放了首慢歌。
“这歌挺助眠的，”夏兰筝说，“困了就睡。”
【筝筝现在在哪？】
夏兰筝说：“这是秘密，反正在一个很开心的地方。”
说完他又顿了顿，欲盖弥彰地找了根头绳，把头发扎上。
说到“秘密”两个词，他的心竟然也跳得很快。
【开心最重要啦。】
“对，”夏兰筝理了理发尾，头发有点儿过长了，他一直没去打理，“祝我们所有人都开心。”
他以前一直觉得，必须要在有限的生命里做点什么，这才能叫生命的意义。
可重来一次，好像很多事变得不一样了。宋星淮、钟海，甚至是大大咧咧的楚林煜，他们都有许多不开心的事。
开心可太难了。或许每一天平平淡淡、开开心心，就是生命的意义。
那楚林川会觉得开心吗？
夏兰筝从来没问过他这些，楚林川也没跟他提过。
【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1，感觉主播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笑死，晚上就是容易多愁善感啦，小主播怎么又哭又笑。】
夏兰筝回过神：“如果有人在你面前，只展露开心的一面，是不是说明你跟他不熟？”
【啥？话题转得这么快？】
【有可能，反正我在同事面前就这样，泛泛之交，大家不会展露太多自己的生活啦。】
夏兰筝嘴角撇了下去，不熟这两字太刺眼了。
很快另一条弹幕吸引了他的注意。
【分情况吧，如果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我只会展露好的一面。】
【也对，一来不想让对方担心，二来不可以在crush面前示弱！】
夏兰筝的嘴角扬了上去，看了眼屏幕，太过明显，他拧开矿泉水喝了两口。
【筝筝说的肯定不是这种情况。】
【也是……呃……哥们儿……】
“别提这个了，”夏兰筝呛咳一声，赶紧把这几个字滑到看不见的位置，“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活在当下，看向未来。”
【大拇指】
【大拇指】
【好好好，夏兰筝你到哪进修去了，怎么变成诗人了？】
夏兰筝跟弹幕开起玩笑，有人问他是不是一个人在外面度假，他回了声“对”。
不料话音刚落，房间的门被人敲响。
“等等啊……”夏兰筝站起身，扯了件T恤把镜头盖上，“马上回来。”
外面是喝醉的钟海，他睡到一半胃不舒服，来夏兰筝这借热水壶。夏兰筝不爱喝热水，姜媛给他的热水壶上积了层灰。他擦了好一阵，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拖鞋啪嗒啪嗒地响。
钟海捂着胃在门边喊：“哥，找到了吗？没有就算了……”
这些声音全被话筒收了进去，直播间里漆黑一片，看不见，却听得清楚。
一开始大家还在讨论别的。
比如夏兰筝好像瘦了，有人反驳，说他明明胖了点儿。另一波人仔细回忆，说，什么胖了瘦了，那是不小心碰到美颜了。
紧接着听见钟海的声音，弹幕安静两秒，随之而来的是满屏问号。
【？】
【？】
【谁？这么晚了，谁？】
【男的，我听清了。】
【知道是男的，关键是谁？凌晨四点了，他不是说一个人？】
没人知道具体情况，调大音量听响，听得抓心挠肺。
就在这时，屏幕闪起礼物特效，烟花游艇乱作一团。
【？】
【？】
【又是之前的大佬吗？】
【是又不是，咋这么多人o.o】
【1、2、3……谁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哥三个喝多了吗？】
【？】
“我回来啦！”
夏兰筝猛地掀开衣服，一张脸就这样凑上来，盖了层粉扑扑的腮红特效。
“衣服碰到美颜了，等等，我关一下。”
他一直没驯服这堆怪异的特效，说是要关，却越弄越多，活生生整出一身汗。
他没功夫看弹幕在发什么，瞥到几个问号，以为在笑他，也跟着笑笑没接话。
最后他破罐子破摔，干脆不弄了：“算了，大家去睡觉吧，我下播了。”
古镇上，四点多已经有鸟在叫了，再过一会儿有人上工，他这里临街，指定吵得睡不着。
夏兰筝一点没犹豫，“拜拜”一声，打断了观众没来得及发完的弹幕。
【急死我了，你倒是看看后台啊！】
折腾了一晚，夏兰筝果真困了。睡醒时天已经大亮，楼下隐约传来姜念和姜媛吵架的声音。
夏兰筝喜欢这种氛围，微眯着眼睛继续缓神。他没听见钟海的动静，估计大学生也还没睡醒。
迷迷糊糊间，夏兰筝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大概是陆严清在打卡。夏兰筝把头埋在被子里，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手机消停两秒，又一个声音响起来。
“谁啊……”夏兰筝终于舍得睁眼，“不是每天只打一个吗……”
定睛一看，睡意全无。
现在是下午两点，手机里共有五个未接来电。一个是陆严清的，其余四个全来自楚林川。
“怎么了怎么了？”夏兰筝从床上坐起来，“真出事了吗？”
楚林川的呼吸声比以往重，夏兰筝轻而易举便能听见。
“醒了？”语气和昨晚也完全不一样，像在责问上班迟到的助理，“看看你的直播后台。”
夏兰筝懵了，打开免提，戳进账号。
“卧槽。”看见账户余额的这一瞬，夏兰筝没忍住骂出声。
怎怎怎么这么多！哪来的！
他点进详情，L、sc、CCC。
夏兰筝倒吸一口气：“……”
“看清楚了？”楚林川听他半晌没动静，“魂还在吗？”
“在呢，”夏兰筝下意识跟他解释，“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播的时候根本没看见！哦，估计是我朋友来找我的时候……”
楚林川听不得“朋友”这俩字，昨晚他也在直播间，听见那动静，恨不得马上杀到夏兰筝面前。
“给他们退回去，”楚林川打断，“我给你，早上已经打你卡里了。”
夏兰筝再次无言，查了查卡里的余额：“楚总，收到，谢谢。”
楚林川哼笑一声：“筝筝，你开心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夏兰筝其实猜到楚林川看了他的直播，明知故问，“开心，你呢？”
弹幕的话他到现在还记着，如果是楚林川的话……楚林川应该会说开心，然后祝他也开心。
然而剧本没按照他编排的走。
楚林川说：“你好像一点都不想我。”
偏得太远了。
楚林川模仿他昨晚的语气：“筝筝，我有点不开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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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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