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又被关上了。
唇齿纠缠,夏兰筝的话全被堵回胸膛。
楚林川摸着他的下颌,把他的脸微微抬起来。后来他嫌眼镜碍事,用另一只手摘掉,不知扔到了哪里。
夏兰筝的两只手抵在身前,腕骨抵得胸口发疼,嘴角也被牙齿挂得有些不适。但他仰起头回应,堵回去的话被一点点咬碎,渡进楚林川的口中。
楚林川的呼吸像古镇里的江,平静时候无声,风起时江水潺潺。
风透过窗缝,钻屋里来了,屋里也潺潺。
一开始,夏兰筝还试图斟酌这份感情的重量。没过一会儿他把这些全忘了,被抛之脑后的思绪,随血液一块儿沸腾。
咕噜咕噜,只剩一串泡儿。
他快喘不上气,舌尖往外推了一下,楚林川松开他,身子还互相贴着。
“想好了吗筝筝,你到底选谁?”
夏兰筝双手一握,直接砸楚林川胸口:“从来……都没有选谁这一说。”
他加重了“选”字的音节,楚林川在黑暗里舔了舔唇角。
不等楚林川回答,夏兰筝郑重开口:“想好了,哥,我也喜欢你。”
*
“我房间的钥匙……”
夏兰筝抹了把嘴,感觉有点儿肿了。
“什么钥匙?”楚林川从地上捡起眼镜,放在床头问,“什么房间?”
夏兰筝把领带扔他身上:“赶紧的,我得回屋洗澡换衣服。”
楚林川拿过肩头的领带,拎手里捏了捏:“真要回去?那你还过来吗?”
夏兰筝看了眼单人床,楚林川一个人睡刚好,加他一个不得挤得要命?
他脸热,主动上来拿,手落楚林川包里:“看情况,不能太……快了,你知道吗?”
他的手不安分地在包里动,隔着薄薄的布料贴上楚林川的大腿,楚林川看了他一眼,真分不清他是不是故意的。
他干脆把夏兰筝的手拎出去,自己掏出钥匙,含着笑说:“什么太快了?我不知道。”
夏兰筝抢过钥匙就走:“我已经看透你了,别装。”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楚林川脱掉上衣,T恤撑在手臂上,“我又不会把你吃了。”
夏兰筝跑得飞快,关门走进浴室,楚林川的八块腹肌依旧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恋爱是这样谈的吗?
把一个人彻底装进脑子里,时时刻刻想和他待在一起,想牵手、接吻、拥抱,想更进一步。
“啊啊啊啊啊啊——”
夏兰筝蹂躏湿透的头发,在浴室里大叫出声。
谈恋爱的感觉太奇怪了。
他摸了摸嘴唇,上面仿佛还留着楚林川的体温。
不是他主动把楚林川装进脑子里的,而是这人一点一点试探,在他没反应过来时,先一步渗了进来。
直到吹干长发,夏兰筝还在回味刚才的吻。他放下吹风机,看了眼房门,一咬牙,披上外套走了出去。
砰砰——
“谁?”
明知故问,夏兰筝没应声。
房门打开,楚林川湿着发站在门口,把夏兰筝拉进来。
“好慢,洗头发了?”
夏兰筝有样学样:“洗头发了?”
楚林川乐出声:“筝筝过来干什么的?”
夏兰筝见他装模作样,支支吾吾:“我来拿东西,东西呢?”
楚林川不动声色地拧动门锁,等夏兰筝在床边坐下才说:“你已经拿到了。”
“什么?”夏兰筝没听懂。
楚林川指向自己:“我说,你已经拿到了。”
夏兰筝一愣,旋即低头轻骂一句。楚林川又笑了声,到床边揉乱他的头发:“我去吹个头,你困了就睡。”
这谁能睡得着,夏兰筝这样想着没出声。他把自己蜷进被窝,耳边全是吹风机的声响。
窗户没关严,留了条缝,几个从酒吧街出来的游客吵吵闹闹的,从院子外面经过。
夏兰筝靠在窗边往外看,两道身影晃悠晃悠的,溜到围墙后,忽然没了声儿。
窗帘猛地被人拉过来,楚林川单膝跪在床上,一只手撑在夏兰筝身边。
“别看了,不是要睡觉了吗?”
夏兰筝后知后觉外面两人在干什么,手从窗帘底下探进去,把窗户关严实了。
楚林川掀开被子,看了眼夏兰筝:“你穿这么多睡觉?”
夏兰筝穿着长裤长袖,挺厚实的:“我习惯这样睡觉,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楚林川没纠结这个,反正里面外面都一样。
他上了床,把灯关了,又把被子拉上来:“就这样,晚安。”
两人中间隔了点距离,夏兰筝先平躺着,可动动手指就能碰到旁边的人,干脆转过身,背靠墙壁,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楚林川。
“哥,你睡了吗?”
楚林川说:“没有,怎么了?”
夏兰筝的手贴着耳朵:“爸妈会骂我吗?”
楚林川在被子里摸到夏兰筝的手,握住他:“你在担心这个?”
“你真不担心?”夏兰筝不自觉靠近一些,盯着楚林川的侧脸,“如果他们不同意怎么办?”
楚林川睁开眼,转了个身,和夏兰筝面对面:“他们结婚不也没经过我们的同意?”
夏兰筝透过月色看见楚林川的眼睛,没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忍不住乐道:“你敢在爸的面前说这话吗?”
楚林川哼笑一声:“有什么不敢的……夏兰筝你到底睡不睡,明天不还有事吗?”
“什么事……”夏兰筝一顿,怕楚林川不高兴,没敢继续说下去,“哦对,差点忘了。那你睡着了别动,我们就保持这个距离,行吗?”
楚林川无奈:“你这么怕我干什么,我不是你哥吗?”
夏兰筝推了他一下:“这就不是一回事。”
话说到一半,楚林川突然探起一点身子,居高临下看他:“知道不是一回事还过来找我?”
夏兰筝闭着眼睛就要装睡。
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鼻尖抵着柔软的睡衣布料。
“行了,”楚林川胸腔震颤一下,“我不动,晚安。”
*
“你坐在外面干嘛!”夏兰筝扯着程览的胳膊,把人往最里的包厢里推,“还嫌自己不够显眼吗?”
这人照旧黑衣黑裤全副武装,大喇喇坐在靠门的位置。要不是时间还早,准被游客认出来了。
“我不想跟他们待一块儿,”程览闷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坐外面等你。”
“我真服了你,”夏兰筝不好意思地跟酒吧老板点点头,推搡程览进了包厢,“你们又不是不认识。”
说话间两人进入房间,跟陆严清和苏澄打了个照面。
桌上放着两杯完好的咖啡,水珠渗出杯壁,在桌上留下两滩水痕。
程览和他们对视一眼,扯下口罩:“就是认识才觉得烦。”
夏兰筝懒得搭理他,当然其他两人的脸色也不好。
没人料到夏兰筝会把他们约到一块儿,走进包厢皆是一愣,程览最沉不住气,撂下椅子就走。
陆严清双手交握放在桌上,单独坐一方。苏澄的表情好看不到哪去,瞥了程览一眼,转头冲夏兰筝笑。
“好了,人都到齐了。”
夏兰筝原本以为今天会紧张,然而压根没有,恨不得一口气把话说完,想回去找他哥。
楚林川还在民宿等着呢。
他像要发表重要的演说一般,站在桌子边,理理衣领说:“其实我就是想说……”
苏澄在这时忽然起身,不知看见什么,脸上的笑没绷住,嘴角沉了下去。他走出卡座,目不转睛地看了夏兰筝一会儿,周身的气场旋即变了。
夏兰筝还什么都没说,可就是感觉被苏澄看透了。
果然,苏澄在数道目光中开口:“我知道了,筝筝,祝你幸福。”
夏兰筝垂着的手在一瞬间握紧,余光里陆严清喝了口咖啡,手指点在杯壁上。程览刚坐下,有要起身的念头。
门被苏澄带上,砰的一声,夏兰筝顺势开口:“我有喜欢的人了。”
陆严清缓缓抬眼,像早料到一般没有动作,只是默默握紧咖啡杯。程览眼睛大睁,嘴唇嗫嚅,整张脸涨得通红。
“我今天来就是想说这个,你们……以后别跟着我了。”
程览发出粗重的呼吸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猛地起身,把窗户推开透气。
秋风顿时灌进来,陆严清问:“是我想的那样吗?”
就知道陆严清是聪明人,苏澄肯定也猜到了。
“是,”夏兰筝咧嘴一笑,“就是你想的那样。”
“哪样?”程览摘下帽子扔到卡座上,左右看了看,“你们说什么呢?”
陆严清站起身,缓缓吐出一口气,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对不起,给你带来了困扰。这次过来就是想看看你过得怎么样,知道你好好的就行。”
酝酿了许久的话被陆严清全咽下去,那些自私的念头,重新被封锁进心底。他拍拍夏兰筝的背,原本是想笑的,到底没笑出来。
离开前,他在门边站了两秒,回头说:“筝筝,我也祝你幸福。”
包厢的门再次被合上,只剩程览一个人,空气里一片死寂。
“你……”程览喝掉了苏澄没动的气泡美式,被刺得嗓子疼也没注意,“筝筝你跟谁在一起了?”
夏兰筝看了眼空掉的杯子:“这个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程览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重,忙不迭道歉,竟然带了哭腔:“对不起,筝筝……对不起。”
他一把拉上口罩和帽子,夏兰筝依旧没什么表情地站在原地。
程览直直看去,不经意瞥到夏兰筝的脖子——
“卧槽,”程览瞪起眼忽然走近,夏兰筝后退一步,“你干嘛!”
程览默不作声地低头,仔仔细细地看向他脖子上的红痕,指着这处,眼角湿润:“这谁弄的!”
夏兰筝用手背碰了碰,立马意识到那是什么。昨晚睡着后,总感觉有蚊子在咬他。
他就说呢,都入秋了哪来这么多蚊子。
“你哭什么……”夏兰筝推开程览,“都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程览说不出更多的话,一味重复:“谁?”
打开的窗户外,有人叫了声夏兰筝的名字,嗓音格外熟悉:“筝筝,半小时到了!”
口罩上方,程览眨眼的频率降低,因为他认出了这道声音。
“楚……林川哥?”
夏兰筝伸着脖子往楼下看了眼,忽然就笑了声:“程览,我男朋友来接我了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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