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溪苑觉得自己记吃不记打，只要苏枕眠软着声音给他道了歉，他就觉得自己能够原谅他八百回——
不过冷静下来转思一想，他又有点儿唾弃嫌弃自己。
……
“不争气啊不争气。”
洗完澡出来，梦溪苑换上司家管事一早就准备好的睡袍，盘腿坐在客房的飘窗台上和远在A市的顾丛西打电话。
顾丛西满含嘲讽道：“我看你就是典型的被卖了还乐呵呵帮人数钱的那种笨比，这苏枕眠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晕头转向地被人牵着鼻子走？”
“……”听出电话那端隐带的薄怒，梦溪苑多少有些理亏心虚道，“你，你别老是骂我呀，这不是……也没出什么事儿吗？况且再说，这苏枕眠不是也跟着过来了吗？”
顾丛西“呵呵”两声都懒得说他了，而是直接问，“什么时候回来？”
梦溪苑垂眸扒拉着睡袍上的腰带，声音闷闷道：“……应该是后天吧，刚才听他们聊天的意思，说是司楚身体情况不是太好，但是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苏枕眠回国外静养，于是他哥就只好用了些手段请苏枕眠过来跟他彻底说清楚，反正我听他们的意思好像说是等跨完年就回去了。”
“早该回去了，真是闲着没事儿瞎折腾，纯属自己给自己添堵。”顾丛西闻言冷哼，语气里没了往日的吊儿郎当，反倒是有种与他哥同出一辙的冷漠，只不过一个是与生俱来的性格使然、而另一个则是骨子里带着养尊处优惯了的傲慢，“——那要不要我过去陪你？”
“嗯？”梦溪苑握着手机微微晃了下神，忽然问了另一个问题，“顾丛西，我之前……就是很小的时候，是不是就认识你哥了啊？”
顾丛西沉默了片刻，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梦溪苑略显纠结地挠了挠下巴，轻叹了口气，“……就是突然想到了而已，你和你哥是双胞胎，没道理小时候我只认识你不认识你哥啊。”
顾丛西被他话里完全站不住脚的逻辑给逗笑了，“笨死了。”顿了顿，又似无奈道，“亏得我哥那会儿总是想着给你补课，怎么一回头就把人忘得彻底？”
“……”梦溪苑对此也是大惑不解，“对啊，为什么捏？”明明长着一张脸，没道理只记得顾丛西，完全忘了顾而羲啊。
梦溪苑一想到之前刚换完宿舍的时候，他还险些将顾而羲误认成了小时候的隔壁邻居就后知后觉的感到丢人，也难怪那时候的顾而羲都不太想搭理他。
梦溪苑垂头丧气地咬了咬唇瓣，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脑子好像真的不太好使？
“行了，别想了。”顾丛西在电话那边儿笑，“别说你不记得我哥了，就连我不过是举家移民出去呆了几年，你倒好直接将我号码拉黑删得干干净净，要不是我毕业回来的早，你是不是也快把我给忘记了啊？”
“……”这话说得倒也没毛病。
梦溪苑面露心虚，十分生硬的转了个话题，“那什么，不早了，我得睡了。”
顾丛西嗤笑一声倒也没为难他，只是在挂断电话之前又忽然问道：“阿苑，今年过年你打算怎么过？”
“嗯？”梦溪苑眨了眨眼睫，显然没有考虑到这些，“不知道，也许一个人过？”
顾丛西轻哂，“怎么，那个谁不陪你过年么？”
梦溪苑默默反应了一下“那个谁”——是谁时，心里多少有些别扭道：“啊，你是说苏枕眠啊，他应该会很忙吧？”即使不忙，那过年应该也是要回去陪他父母的啊。
梦溪苑对此不是特别在意。
却又听顾丛西在那儿幽幽道：“那你真可怜啊。”
“……”梦溪苑木然着表情挂断了电话，这人真的好烦。
-
转天中午。
梦溪苑一觉睡到了十点半。
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脖子都酸了，就在他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准备下楼去找苏枕眠时，结果一开门就看见了病中未愈的楚二少，神情冷淡的坐在轮椅上也不知道来多久了。
“你……”梦溪苑略显犹豫地偏头看着他，“怎么起来了？”
司楚闻声面无表情地抬眸看过来，“聊聊？”
梦溪苑顿时有些紧张地抿了下唇角，“可以，但是你身体没问题吗？”他好怕这哥们儿聊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情绪激动得吐血倒地来故意碰瓷他。
司楚扯唇冷笑，“你怕我？”
梦溪苑微微蹙眉，摇头，“你想聊什么？”说着四处张望了一下，没忍住又问道，“你有看见苏枕眠吗？”经过一整晚，他的手机彻底没电变成了一块略显分量的方钻。
司楚没搭理他，只是调转轮椅的方向径直朝前滑过去。
梦溪苑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司家祖宅是一套新中式园林风的合院别墅，里面环境清幽雅致、布置的十分讲究。
许是司家兄弟二人不常待在国内，以至于这座园林别墅显得格外空旷冷清。
梦溪苑一路默不作声地看着，直到前面的司楚按下了室内电梯，他这才略略回过神来。
“我输了。”司楚没甚表情地抬眼看着电梯里的数字，薄唇轻启，“输得很彻底。”
梦溪苑：“……”
“叮”的一声——
电梯缓降到负二层停下。
司楚率先驱动轮椅滑出去，而稍稍落后的梦溪苑则心情略显复杂的跟了上去。
负二楼似乎是一层全部打通了的私人收藏室。
满墙的画展照片以及各式各样的珍藏品。
梦溪苑只扫了一眼便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你……这是……”
司楚抬手轻轻抚过墙体上一张保存完好、但依旧抵不过岁月洗礼，开始逐渐泛黄褪色的相片，忍不住露出微笑回忆道：“这是阿眠，这里，所有一切都是阿眠的过去和现在。”
梦溪苑看他就如同看一个只会躲在阴暗角落里窥伺爬行的神经病，“你一直在监视他？”
司楚却笑了，“我和阿眠从小就认识。”说罢，他的眸色微沉，随即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手工刀，迅雷不及地朝着他起身扑过来，咬牙恨声道，“——要不是因为你突然出现，阿眠早就和我在一起了。”
“！”梦溪苑瞳孔骤缩，下意识想要躲闪避让，却被这忽然暴起的神经病死死地勒住脖子，一把撞上了身后的玻璃展柜上。
这玻璃展柜上方放了一堆精细的易碎品，而此刻这些易碎品受到外界重力的冲击，瞬时稀里哗啦的砸落了一切。
梦溪苑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随即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脑袋额头滑落了下来，他整个人又呆又懵地眨了下眼睫，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在他身前用尽全力抵住他脖子、拿刀威胁着的司楚则微微偏了下头，忽然低笑出声，“你刚才不是问苏枕眠去哪儿了吗？那么我告诉你——”
“因为牵扯重要的合作项目往来，我让我哥一早就将他们支走了，所以现在整个别墅里只剩下了我和你。”司楚略略垂眸欣赏着面前少年惨淡又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心生愉悦的笑了起来，“梦溪苑，你害怕么，不过害怕也没用……因为这会儿没人能赶回来救得了你。”
说着便用手中的那把薄薄一片的手工刀在他脖颈处比划了两下，充满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你说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招惹苏枕眠呢？”
“——他是我的，你知不知道？！”说罢，眼神一狠，手下一用力直接朝着他脖子扎了下去。
“噗嗤”一声——
血色瞬间喷溅了他一脸。
而与此同时，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响彻在整个地下室的楼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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