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旖旎靡梦红尘井(九)

回到原处街道,她从袖内取出一张纸条,此物是孔黎临走前给她的地图,显眼的朱砂红在一处地方勾着圈,与她所在之处相距不过几道街。

随后她到了标记处,忽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略有诧异之色。

孤竹京亦在。

他站立在一个三面环道的楼宇拐角,此楼她一眼望去,额匾上写着“白楼”二字。

字如其意,是接待白事之所。

入殓送葬、报丧守灵,亦或是祭祀的香烛纸钱种种,诸如此类,应有尽有。

不过,孤竹京到这白楼做何?说来奇怪,近来不是孤竹京的父皇寿诞,就连白楼周遭路过的百姓沾染晦气,而唯恐避之不及。

此人还明目张胆出现在此,孤竹京似是察觉到任舒映打量的视线,她一惊,纵身往侧道而行,至于他有没有看见,那就不知道了。

她要去的是白楼旁边的药馆,此药馆出售的皆是非寻常人家用的药材。

掌柜是一个老巫医,因为店铺内无客,懒洋洋地躺在一把木椅上闭目养神,任舒映张望好一会,以为是睡着了,试探的唤了声:“掌柜?”

闻言,掌柜冷不防站起来,目不转睛盯着她:“要买什么?”

“百毒蛊水。”

他忽地神情怪异起来,似是在思索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为何会要此等毒物。

任舒映面不改色,继续道:“我要的不多,一个签筒这个量便够。”

随后,掌柜没作应,而是一步一步徐徐走来:“你可知百毒蛊水是何物?”

她微顿,眸中微动。

莫非这掌柜怀疑她要用此物做恶?

她寻了一借口,摆头答:“不知道,我是按着家中长辈要求来买的。”

掌柜虽听进去,但始终半信半疑,不过生意还得做,半晌他道:“随我来吧,百毒蛊水需要在蛊坛里临时取。”

跟着掌柜,他边引路,边解释:“此水经毒蛊精粹,毒性霸道。万分要注意,一旦用手触碰到便会变的青紫,一日后全身溃烂,无药可解。”

“切记,不可沾火,其烟,嗅久至幻。”

任舒映默默听着,一一记下。

——

取到百毒蛊水,随后向原路折返,不料她冷不防在一个马鹏见到了她的马车,她定眼望去,心下生疑,顿足不行。

奇怪,不是和扶鸾约定在一处酒楼见吗?怎么会在此?

马车上没有车夫,马则安然拉长了脖子悠然吃着草,打量良久,她压下心头不适,终是提步走前去。

掀开车帘瞬间,一道冷冷的寒光闪过眼眸,刀从里面飞掷而来,来不及看清楚马车内的情况,只得暂时侧身躲避。

在遇到袭击,主要还是意识下会用灵力,面对与暗器出来的黑衣人,同时一记掌掴。

两个距离很近,对方见状微怔,根本没想到任舒映手无寸铁,还会反击。

灵力自然还是无效,她在反击后顷刻间便反应过来,但是化作深厚内力,对方也讨不着好处。

吃了一掌,下盘不稳,踉跄往后倒退几步,“哐当”闷响,后背撞到马车壁。

她警惕看着,冷声道:“你是何人?”

话音刚落,此人默声不语,铁心是要她的命。他有刀,就算是依靠内力,单凭肉搏断然不可能打过。

情急之下,脑海中唯有一个念头,去寻孤竹京。

手下也不是空无一物,她撒了些百毒蛊水到刺客衣服,头也不回折身回跑,只闻后背凄厉惨叫,立马紧跟其上。

孤竹京呢?!

往白楼内猛地狂奔,环顾四周却皆是面生的路人,后者穷追不舍,她几乎未有停留脚步,火急火燎大喊:“孤竹京!你出来!”

说罢,此行当真应验,孤竹京还真从天而降,她匆匆瞥见,他原是在而楼,纵身一坠,这才下来。

他抓起撼刑与刺客交接,一刀一剑,碰撞嗡鸣刺耳。路人见状摸不着头脑,又唯恐被伤及,一时间惊呼声起,慌乱逃窜。

交手几招,孤竹京占上风,剑势愈加眼花缭乱,任舒映目光凝在他身上,眼疾手快,蓄力补上一掌。

整个楼店,乍然轰隆闷响,桌面放置着白纸纷扬洒落,香烛在地面滚动。

“啊呀!住手!你们不要打了!”

二楼梯口,白衣少年拿着一把扇子怒气冲冲跑下来。

“你们看看,这都乱的什么样子了?小店近日,本来就不景气,你们还要来砸场子吗?!”

满地狼藉,刺客不敌,见势不妙,疾步夺门而出,任舒映着脸倒追上去。

外头却还围观一群看热闹的闲人,哪还有刺客踪迹,已混迹黑压压一片人头里了。

转念间,差点忘记马车。

回头查看马车,扶鸾倒在一片血泊中,尤其腹中血色红的发黑,她嗅到浓郁的腥气,目光落到她平静的脸庞,她抓着留有余温的手掌,语气不自觉颤抖:“……扶鸾?你快醒醒好不好……”

她以为扶鸾不会有其他反应。

不料,扶鸾倏忽反攥她的手,目光定在任舒映眸中,语气极低,话语声犹如轻风拂耳,断断续续:“…公主,扶鸾不、不能随您同归了……”

扶鸾是因为她受牵连的,她怎不知道,她眼中的温湿几乎要夺眶而出,无名情绪涌上心头,但是她告诉自己该要去找医师,随后抛下一语:“不该让你孤身一人的。”

“不要走!”

扶鸾惊道,手中力气变大,尽管这个力道她可以扯开,还是怔怔投目,

“……公主,你不是真正的公主对吗?”

扶鸾只想确定这件事,任舒映并无多想,反正一直欺瞒下去又有何好处,她点头:“我不知道淳媱公主在何处……”

“我知道,你和公主性子大相径庭,你不会是杀了公主的凶手,但是,你和她又好像啊……”

她浅笑着,娓娓而谈,“你和她眉目一模一样,就连后背都有一样的胎记。有时,我自幼伴随她身边,是公主从未离开过的人,都无法辨别。自从救你回去后,和你第一句话里,我便看出了端倪,但你时常和她的习性有颇为相似,喜欢的吃食,行举间不经意的习惯……外貌可以模仿,习性怎么会如此相同啊……”

“所以我一直都没有戳穿你,可是明显的差异又逼迫我不断地去怀疑,你究竟是谁啊?”

一番长话,任舒映哑口无言,她是红尘井的过客啊,就连自己都不知为何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啊。

“……我不知道,但是我真的不是淳瑶公主,我对你们没有恶意,我只能说……我不属于这里,却不得已替代了她的身份。”

“……好,我知道了,但是,我愿意继续唤你公主,公主你一定要提防皇后,她、她不可尽信——”

扶鸾一口黑红的血咳出来,一断长话尽了,任舒映笃定是血淹没扶鸾的咽喉,因为自己手中已经沾上了热血,粘稠又刺眼。

“抱歉。”

——

任舒映处理草草好凌乱的马车,冷不防看见孤竹京面无表情立定在马车外。

她不确定孤竹是何时候跟上来,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不过听到又如何?潜意识确定孤竹京不会说出去。

两个一语不发,最终还是孤竹京打破了沉默,“先回去,这就是我会向父皇那边禀明。”

她就知道孤竹京会守口如瓶。

可偏偏还是要问一句:“你没有什么好问的吗?”

“问?有何好问的,就这样吧。”

好,就这样。

她得到孤竹京亲口确定,稍微放心下来。思绪万千,首要做的还是查皇后,尽快离开红尘井。扶鸾……好好安葬,让她歇歇也好。

“我要去一趟西区贸易所,还有一个待女在那。”

孤竹京未多言,“我带你去找人。”

回到原路,杨掌事看见这一场景惊愕的无法言喻,扶鸾死了,这个和亲公主逃过一劫。

公主让待女的尸身留在马车,口中反反复复念叨着:“她也是护主有功,尸骨未寒,趁着回宫,必得要姑姑彻查此事。”

杨掌事不敢多看一眼,心事重重下来马车,这话不禁萦绕心头,迟迟难散。

可杨掌事不知,她那细微的神情已尽收眼底。孤竹京亦看出来其中暗意,拉长了嗓,“父皇那边我会说明,凶犯迟早落网。”

一日已过尾,当空艳阳惶惶然落下,宫人步子来来回回,匆忙不已。

现下传的最大的事,不是淳瑶公主遇刺,而是圣上大怒了。但起因还是公主身边的待女死了,明明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好好的寿诞,就这么触上死人的霉头,又被孤竹京添油加醋,

什么白日青天,刺客行凶,临城整治不严,危及民心云云,最主要是再过两日圣上出城游猎,万一遇到别有用心的歹人,岂不横生变数?

圣上一向疑神疑鬼,颇为惜命,多少听进去一些,仅过一夜,寝食难安,次日早,又是加强了临城防护,又是满城彻查和亲公主遇刺的可疑人员。

任舒映则被皇后入召慈春殿,

又了扶鸾临死前那句话,任舒映打心里便信不过这个姑姑。尤其如今,皇后说起话来一套接着一套,她还得谨慎回话。

柳元霜在一旁睨了她一眼,默不作声。

皇后见她一来,招呼一声,拉着的手,“淳瑶,可有伤着?”

任舒映摆头:“没有伤到,偶遇四皇子,这才化险为夷。”

“偶遇?”柳元霜蓦然发话,听得出来质疑之意呼之欲出。

怀疑便怀疑罢,没有证据确凿情况下,也不能拿她如何,她罔若未闻,自顾自道:“还好,杨掌事替我买东西去了,这才免糟一劫。”

皇后喟叹一声,“早该多为你派些护卫,本宫一时疏忽了。”

“对刺客有何印象?不妨说出来,本宫自然会替你做主。”

任舒映微愣,眸中一转道:“刺客身手不凡,应该是受人指使,有备而来,所以我怀疑是身边下人透露了我的行踪。”

“好,我让杨掌事多注意一下。”

任舒映摆头作罢,她听得出来皇后对扶鸾遇刺而亡不大关心。

怪不着,亦不敢怪。

扶鸾也已经死了,多说无益。

随后她道声谢,语调满是信任:“杨掌事我最放心不过了,只是扶鸾不在了,单有杨掌事,许多事情杨掌事忙不开来,我想让她先去外院管理,内房我再安排一个待女。”

话已至此,皇后思虑良久答:“淳瑶自己有主意就行,防人之心不可无,还要多加注意。”

任舒映暗暗满意,愈加乖巧道谢。随后觑了一眼柳元霜,果不其然她的脸色暗沉下来。也不知这场刺杀中,到底是皇后一己私欲,还是已与这柳元霜为共谋。

她在多想,接着劳累为由,回到华棠院。在房中枯坐片刻,忽然觉得自己心里头空落落的,没有了扶鸾,接下来她再也没有监视杨掌事的眼线,行事拘束几分。

把人遣走,她缓缓回到案台,刚拿出那瓶百毒蛊水与阴魂金简,

乍然间身后声音冷冷响起,还差点没拿稳,吓的她把东西收回柜里。

“你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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