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解开了阴魂金简的封印……”她垂眸回忆,“昨夜,阴魂屠了一个府的人,我以为那只是一个梦。”
孤竹京走上一步,任舒映说罢,忽然在身边翻找什么。
“寻什么?”
她抬头看孤竹京,“……血灯呢?”
孤竹京摆头,“未曾见到。”
“既然是阴魂所为,那会不会是阴魂带着血灯跑了?”
任舒映亦是这么想,阴魂若是带着血灯,那定会肆无忌惮四处杀人,她也无能为力。
任舒映思来想去,暂无他法,只道:“阴魂嗜杀,你替我盯着,若是有重大凶杀案,那便是阴魂做恶无疑。”
孤竹京应下,见任舒映接着说:“你先回宫。”
——
华棠殿。
她离开一夜,并无人发现端倪,幻影人被她收回时,她查看了一遍幻影人在她离开后的事。
杨掌事在昨夜忽然来寻她,幻影人的记忆中,
皇后特让杨掌事穿话,因为圣上过两日要去临城外的行宫游猎,让她好好准备,作伴陪同去行宫。
她自是不能拒绝,安安分分在华棠殿待两日。直到游猎之日,柳元霜居然不请自来。
任舒映听到柳元霜来时,还颇为惑狐观察过杨掌事的反应,不过杨掌事比她更加茫然。
将柳元霜带入华棠殿中,柳元霜身后跟着好几个婢女,每一个人手上拎着一个包袱。
任舒映眯着眼扫视一遍,到底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这个仗势,说是搬到华棠殿来住都说得过去。到底要干嘛呢?
两人皆是沉默半晌,柳元霜僵着脸,不情不愿开口:“今日游猎,我要与你共乘一车。”
“?”
没听错吧?她这是要干嘛,共乘一车?
任舒映满腹疑窦,可怎么看,柳元霜都不似开玩笑。
也不等任舒映作答,柳元霜指着身侧大大小小的包袱催促起来。
“这些都是我要带去行宫的东西,我要先去放好,你也快点。”
任舒映沉默着翻了个白眼。
这大小姐故意的吧?这么多东西,哪还放得下她的。
看着柳元霜冷哼离开,
“杨掌事,”任舒映懒洋洋动了动身子,
“你去准备吧。”
杨掌事微顿,百般不愿意也不能拒绝,只咬牙领命。
——
此次行宫游猎阵仗颇大,甚至临城中,连接着孤竹皇城的几个主要大道,皆已封闭,不容许路人来往。
因为还涉及到孤竹皇宫的贵人安全,还特意把临城外驻扎的精兵调遣至此,可谓是把路包围的水泄不通。
任舒映一开始还不知道柳元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到她上马车后,她恍然大悟,
主要是发现太子一身便装,骑着马就在她马车旁边。
她不禁瞄看了几眼,不料一道声音冷不防传入她耳畔。
“太子殿下是受圣上之命,才会留在这里,不然我才不会和你共乘。”
听罢,轻笑一声。
柳元霜当真是喜欢那个太子,为了能见面,甚至愿意与她这个横刀夺爱的情敌共坐一车,难为她了。
笑了片刻,她收回落在孤竹宇身影的视线。
这是有多喜欢太子?
——
行宫在临城外的一条大江边,草木茂盛,一眼望去绿幕障目,一路耗时几个时辰,无聊下,她听着柳元霜和她的待女对话,
“小姐,行宫安排好了居所,因为都是按马车名册排,所以我们要和淳瑶公主住一起。”
“什么?!”柳元霜不可置信看向任舒映,“能不能改?我要自己住。”
待女凝思片刻:“恐怕不行,行宫本就小,居所也基本上已经满了……”
柳元霜紧绷一张脸,沉的几乎要滴出水,可以说,已经把“不愿意”三大字写在脸上了。
不对啊,要是不爽也应该是她才对,光是马车就被压榨。
任舒映扶额,手掌撑着脑袋,瞥过柳元霜。
“……不过,听说太子殿下就住在隔壁。”待女缓缓说,看她如此迟疑不决,应该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
柳元霜听了脸色立马就变了,脸上覆盖的冰霜顿时烟消云散,改口道:“那罢了,就住一起吧。”
全程不发言的任舒映,几乎是瞪着这个小姐:“……”
啊?
中途,太子还寻过来,不过不是找柳元霜,反倒是见任舒映,而且是特意要与她单独说话。
任舒映却不想私下面谈,拒绝后,孤竹宇屡次三番派人来请,无奈之下她只好离开马车。
趁着马车整顿,她被带到要干嘛没有其他路人的地方,孤竹宇含笑走来,“为了请公主见上一面还真的是不容易呢。”
她直问:“太子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非要在这里说吗?”
“公主未免小人之心了,孤这还是特意为你着想,关于你和孤竹京的事,若是当真那些人的面说了,你可就要身败名裂。”
孤竹宇紧接着道:“如今不管你和他有什么瓜葛,游猎事即,你得必须给孤一个明确的立场。”他步子动了几步,越来越靠近任舒映,声音压的极低,
“选他,还是孤?”
她嗤笑一声,“为何选?我若是两个都不选呢?”
孤竹宇打量任舒映许久,忽然发现这个传闻泼辣蛮不讲理的公主特别不一样,或许比他想象中的要聪明。
他如今还需要巽国旧部的势力,这个淳瑶是唯一的中间人,他确实是不能动手,半晌莞尔一笑:“你不想选择也没关系,那我们做个交易吧。”
听罢,任舒映脸色稍缓,“说吧。”
“据闻你擅武,你此次参与游猎,且要一路都跟着我一起。作为交易,日后,孤保你安安稳稳做上太子妃之位。”
任舒映不为所动,
太子妃?她确实没有兴趣。反观孤竹宇的让她去游猎,大抵是盘算着如何对付孤竹京吧。
这个反应落在孤竹宇眼下,他颇为意外,太子妃之位多少临城小姐心之向往,她居然还不满意?
随后下了一个新印象,还特别有野心。
“还要什么,你说。”
孤竹宇是个聪明人,任舒映也不拐弯抹角,一语惊人,
“要我答应也可以,我还要你给我一定的自由,替我杀了皇后。”
孤竹宇见状脸色大变,怀疑自己莫不是听错了,
“你疯了?!她是你姑姑。”
任舒映曾许诺过会为扶鸾报仇,皇后与淳瑶有关系,与她何干?
她向来有仇必报,自不会让扶鸾枉死。皇后也罢,她怎会惧?
孤竹宇平复心绪,拧眉道:“她待你不薄吧?
皇后虽不是他生母,但是对待他这个太子也还是尽心尽力,且在宫内行事慈善大度,就连宫中妃子恃宠而骄,皇后也不会招惹,都是他得知后,看不下去才来出头摆平。
实在想不通这个公主才来孤竹国几日,就算是和皇后有什么深仇旧怨,非要将其置于死地。
任舒映沉吟片刻,亦不多费口舌,反正要求就摆在这里了,
便冷冷道:“你应,我便依你所说的做。”
孤竹宇敏锐察觉到,他变的被动了。
他为了皇位筹备了多年,牺牲了许多,如今发现孤竹京也有此野心,他寝食难安,明明是一个疯子生下来的人,突然之间变得如此机警,万一,十几年来孤竹京都在装疯卖傻呢?
孤竹京所作所为,他越细想越觉得后怕,甚至觉得,孤竹京将会是他登上帝位最大的阻碍。
而他的父皇迟迟不愿意将摄政大权交予他,朝中已有些风言风语,开始揣测圣上的打算,而后是不是要另择新主,也难说,毕竟君心难测,故而他现如今十分焦躁,如坐针毡。
父皇总是犹犹豫豫,举棋不定。
他已经这般岁数,许多事情心有余力不足,偏偏还喜欢自己独揽着,就算和一个巽国和亲,孤竹国还可以安定多久?
他想不通,所以寻到了巽国旧部,如今依靠皇后两边联系,日后还需要靠淳瑶公主。
现如今淳瑶公主的要求,就是要他从中选择,
活一个,死一个。
从屯田养兵,勾结巽国开始,他就在幻想登上帝位那一日。他既然都已经决定牺牲父皇,
那么,皇后亦可。
孤竹宇凝思许久,落下一语:“皇后之事我可以答应你,你也不要想着做一些小动作混淆视听,你若是和孤竹京再有其他瓜葛,后果自负。”
任舒映扬眉一笑,眸中情绪不达眼底。
“说到做到。”
——
马车缓缓行驶,浑圆的轮子在泥泞许久未打理的道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任舒映正襟危坐,自顾自酌一杯茶。方饮一口,身边柳元霜忽然发话:“你和太子哥哥说了什么?”
手捧玉杯一顿,任舒映也不抬首,眼皮微动,“和你有关系吗?需要同你汇报?”
“你!”柳元霜没见过敢如此驳她话的人,真是不知好歹!
她怒不可遏,正欲发话,任舒映紧接着开口:“和太子有婚约之人是我吧,你也还是一个未出闺阁的女子,怎么还问的出来人家的私事?”
说完,柳元霜涨红了脸,气的哑口无言。
这一次口角,任舒映完美获胜,在宫中学了这么多规矩,她是看出来了,在修界极少有口角,一般都是直接动手。
但是在凡界,一个女规就可以堵住话头。甚至是与方才孤竹宇所说一样,可以身败名裂。
这个插曲结束后,任舒映耳根终于清净了,直到入了行宫,柳元霜也不曾说过一句话。
到自己住处收拾一番,马上又要去见皇后那一趟,当然,这此不只是她,在行宫的贵女都会在行宫第一日见皇后。
她不会与柳元霜同行,而是自己先行一步。
行宫不比皇城大,几步就到了目的地,遥是几百步望去,衣着华丽的女子成群结队,环顾四周时,忽然身侧肩膀被人轻轻的拍了拍,任舒映侧身一看,不由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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