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暴雨倾盆而下,雨点敲打着窗户,掩盖了屋内的喧嚣。清晨时分,雨势依旧未减,雨滴打在外面的芭蕉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礼月醒来,怀中空空如也,这并不令他感到意外。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应该被吓到蜷缩在怀中的人,此刻却盘腿坐在他身旁,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他。
"你知道昨晚对我做了什么吗?"离离见他睁开双眼,才缓缓开口。
礼月一时间难以理解她话中的深意,沉默不语。
离离见状,似乎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低下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语气平静而笃定:"刚才你熟睡时,我看到你身上不止一条虫子。这些虫子可能具有趋光性,白天散布在身体各处,夜晚时,便会朝你透光的眼睛聚集,钻入你的大脑,让你陷入疯狂。"
“……”礼月听罢,一时哑口无言。
“你昨晚那样对我,虽然跟你变态的本性有一定的关系,但我怀疑更多是因为你脑中的虫子。"离离补充道。
“……”礼月深吸一口气,“我身体有虫子我知道,你脑子是不是也有虫子?”
“我?怎么会?”离离否认,“我放进去虫子不是被你挑出来了吗?”
说罢,离离站起身来,弯下腰,就这样从礼月身上跨了过去,轻盈地跳下床。
"你要去哪?"礼月皱起眉头,刚坐起身,就被窗外刺眼的光线晃得睁不开眼,他下意识地用手背遮挡。
离离回过头,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怜悯:"今天这么昏暗,你的眼睛还怕光,恐怕晶体已经坏了。眼科那一章我也只是粗略看过,你应该想办法挡一下眼睛,不然再过段时间可能会瞎了。"
“还有,”离离转头催促,“我们不要再耽误了,赶紧去天星山,找到位置还要一段时间呢。”
很难说礼月现在是种什么心情,经过昨晚的事,他本以为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此断裂,没想到离离的态度竟然如此坦然,难道她不应该感到恐惧,甚至哭泣求饶吗?
怎么和他以往得到的反馈完全不同?通常在这个时候他就会嫌烦下杀手了。
"快点,随便吃点就行,"离离不由分说地把买来的早餐塞到礼月手中,咬了一口后,她抬头打量着礼月的眼睛,关切地问道:"你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吓人,这是几?"
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头,礼月翻了个白眼从她身边走过。
在出发前,离离已经打探好了前往天星山的路线,她花大价钱从老板那里买了两匹马,执意不需要当地人带路,她怕万一礼月一个不开心,下手杀了就不好了。
两人骑着马儿,缓缓进入林中,朝天星山的方向行进。
礼月慢悠悠地开口,“没有几个人垫背,要是再碰到机关怎么办?我拿你填吗?”
“哼,”离离随着马儿的行动摇晃着身体,“你把我填进去了谁给你解机关?”
马蹄踏过崎岖的山路,走了半日,天空放晴,两人也刚好到达山脚。从这里开始,就得下马步行了。离离将两匹马放走,手中拿着一张简易的地图坐标,仔细比对着。
礼月一言不发的靠在竹子边,双臂抄在胸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知道了,从这里走。"离离指着林间一条极其隐蔽的小道,若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那里竟然别有洞天。
两人走上去,才发现这条小道人迹罕至,甚至可能常年都无人涉足。
拂去覆盖在地面的落叶,露出了一条非常狭窄的石阶。这些台阶并非寻常,每一级的落差都很小,似乎只是为了让行人的脚下有足够的摩擦力,以防不慎滚落山崖。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些石阶上的痕迹非常新,丝毫没有被岁月磨损的迹象。
"难道从来没有人从这里上过山?"离离不解地自言自语。
雨后的山林,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参天的古木披着一层晶莹剔透的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林间的小路,泥泞松软,。
两人缓步前行,踏过铺满落叶的石阶。林中一片寂静,只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和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离离走在前面,步伐矫健有力。她原本束着的长发因为昨夜的纠缠而散落下来,如瀑般披散在她的背后,随着动作轻轻摇曳,在林间的微风和鸟鸣声中,显得分外柔美动人。
礼月紧随其后,目光一直落在离离的背影上,他踩着坚实有力的步伐,神情淡然,对这样的山路早已习以为常。
两人爬到一处较为开阔的平台上,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俯瞰脚下山林。层峦叠嶂的群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泼墨山水画。
离离转过身来,与礼月四目相对。她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光芒。
“以后不许扣我的东西。”离离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礼月不解。
“我的信,我的所有东西你都不能私自扣下,”离离认真地说。
礼月看着她,理所当然的回答,“你是我的,你的所有东西也都是我的。”
“我是我自己的,我不是任何人的。”离离斩钉截铁地说。
“求我救小铃铛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礼月斜睨着她,仿佛在看一个背信弃义的骗子。
“你是小孩子吗?那种话说一百遍也没有任何效力啊,”离离皱眉看着他,似乎真把礼月当成了一个无知的孩童,“你以后要是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不要乱拿我的东西,好吗?”
礼月还从没听到过有人用这种方式和自己说话,他一时间觉得这种交流模式有些陌生。
“答不答应?”离离追问道。
"我已经知道墓门的方位了,你答应我,我就带你去。"她补充说。
礼月嘴角挑起一丝笑意,"好,我答应你。"
"那把信还给我。"离离伸出手。
"先进墓。"礼月没有立即归还。
离离点点头,竟然纵身跃下平台。礼月看着她跳下去的一瞬,手中的丝线差点就要放出,但下一秒他便判断出离离已经安全落地,就在平台之下。
果然,他上前一步,看到离离正站在平台下方,朝他挥了挥手臂,原来墓门就隐藏在二人先前所站的石台之下。
石门上雕刻着粗犷的花纹,一侧有一个石制的转盘,而另一侧则刻着壁画。
又是壁画,上个墓的壁画离离还记忆犹新呢,只是这次的壁画是充满了童趣的,丝毫不见阴森。
画中一个小男孩在林间嬉戏,他躲过了午睡的大老虎,跑下山去,在山中捉了一只兔子带回家给母亲看。母亲非常开心地抱了抱儿子,然后去喂鸡,晚上吃鸡蛋,家里还养了一头牛。
是一副田园风光的温馨画面,只是这个家里只有妈妈和儿子,却不见父亲踪影,对于汉朝时期的田园画来说,这样的构图还是颇为少见的。
离离的手指在兔子图案上轻轻摩挲,转头问礼月:"我记得你说'兔月',兔月是什么意思?"
"是二月。"礼月解释道,"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鼠牛。"他以极快的语速念出一连串生肖,也不管离离是否记得住。
离离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就换算了出来,“12812,难道是谁的生日?”
礼月摇头道:"这种计法只用于月份,从不会用在具体日期上。"
离离点点头,把转盘转过相应的位置,果然,这道小小的墓门应声而开,扑面而来一股浓重的雾气,散发着一种熟悉而难以言喻的气味。
“好啦,你可以把信还给我了!”离离转身朝身后的礼月再次伸出手。
“还什么?”
“信啊,”
“什么信?”
“我给李天唯的。”
“噢。”礼月恍若大悟,“原来你说的是‘信’啊。”
“不要装傻了好不好,快点给我,”
“我为什么要给你?”礼月反问。
“刚才你答应我了啊,”离离着急起来,“说好的进了墓就还给我。”
"我有答应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礼月一脸无辜,"再说,你是小孩子吗?那种话说一百遍也没有任何效力啊。"
"……"离离被礼月的厚颜无耻震惊了,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礼月,你要不要脸啊!"
“有时候的确不要。”礼月漫不经心地说着,径直从她身边走进黑暗的墓道中。
离离气的在后面破口大骂,中法满夹杂着轮流来,礼月生平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密集的问候,脚步都不禁有些停顿。
“叶五就是这么教你的?”他问。
“你管不着!”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啊……”礼月眯起眼睛发现自己竟然不生气,反而对这种相处模式乐在其中。
“反正你又舍不得杀我。”离离背着双手故意走到礼月身前,回头狡黠一笑,轻哼道,“你说对吧?”
“这么肯定啊?”礼月挑眉。
“不然昨晚……"”离离话说到一半,却被眼前突然出现的景象打断,那后半句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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