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回

武朝末年,天灾不断,帝者昏庸,致民不聊生,各方豪杰皆揭竿而起,武朝覆灭,天下遂分为三朝,南有赵氏昱朝,北有韩氏靖朝,东有燕氏徽朝,西边州城尽在昱朝靖朝之中。三朝虽偶有摩擦,但有所忌惮,遂三朝之间向来相安无事。

昱朝晋州

晋州一连几日皆是阴雨连绵,街上行人皆行色匆匆。婢女冬葵站在房檐下收起油伞,嘟囔着:“这瓢泼大雨。”甩了几下后这才走进泽南药铺,冬葵将油伞搁置一旁,朝着柜台的老者笑问:“徐伯,三娘在何处?”

“三娘在后院,”徐伯抬起头,望着铺外,“都说下雨如下财,风雨贵人来。”冬葵低头跺了跺脚上的水:“徐伯,这贵人不贵人的奴婢不知,这万物生长皆靠阳光,这雨若是不停,恐要年谷不登了。”

说完冬葵快步至后院,廊下一女子身穿一袭湖绿衣裳,脸上盖着书册,倚在松年椅上假寐,冬葵蹑手蹑脚走至案前道,整了整案上的书籍,女子闻听声响,揭开脸上的书册,女子淡雅脱俗的面容上藏着一丝丝灵动,澄澈的明眸缓缓睁开,转过头看了一眼冬葵。

冬葵边整理书籍边回道: “三娘,京中家书到了。”

此女子名唤褚楚,闻听此话,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依旧躺在那里,手指不住的扣着椅面,眉头一挑慵懒道:“念。”

冬葵直起身从袖口掏出书函,展开念道:“三娘久违芝宇,时切葭思。吾儿久未归家,爹娘甚是挂怀,此封家书虽难以下笔,也要说与吾儿听,昨日朝堂之上,圣上已将吾儿赐婚与云麾将军邢震烨………。”

冬葵尚未念完,褚楚倏的一下站了起来,下一秒家书已落入她手中,褚楚神色阴晦如霾的看完,缓缓坐了下来。

褚楚将书函折好递给冬葵,踌躇一番后低声问道:“冬葵,你可听过这云麾将军是何许人也?”

冬葵略一思索,徐徐道:“这云麾将军是太傅邢鸣谦之子,相貌堂堂,坊间传他不爱笑,凛若冰霜,常年呆在军中府中并无侍妾,奴婢只知道这些。”

褚楚轻轻“嗯”了一声,抬手挠了挠眉,目光落在冬葵的脸上:“让我阿兄去摸摸这云麾将军的底,既然姻缘我无法选择,总要了解了解我这夫婿的为人,日后才好相处。”话至此褚楚挠眉的手指终是停下,吩咐:“你跟徐扬准备准备,五日后我们启程回京师”

“是。”冬葵忐忑的看了一眼褚楚,轻声问,“三娘,信中可有说三娘与云麾将军何时完婚?”

“明年季夏成婚。”

“三娘,如今已是六月下旬,等我们回到京师,正好能赶上仲秋节。”

褚楚轻轻“嗯”了一声,复又躺回松年椅,继续道:“这次回京,多带些草药,以备路上用。”

“不知三娘要带哪些?”

“回程途经潮湿之地,还是多带点苍术,乌头,附子,桔梗这些,其余药材你看着带些,以备不时之需。”冬葵见她不再言语,便悄悄退到了大堂。

且说这褚楚乃昱朝兵部尚书褚之胜之次女,晋州人,年芳十八。褚楚自幼拜师于名医赵慈门下,及笄后便在晋州开了一药铺。褚家长女褚箬兰温柔贤惠,嫁与吏部尚书次子;长子褚景天貌似潘安,娶怀化大将军之女为妻。

而云麾将军邢震烨乃是昱朝太傅邢鸣谦之次子,长子邢震翊,官位太史林令,唯一的一女邢尔思,坊间皆知其性格跋扈,至今尚未婚配。

这雨断断续续下了一晌午,冬葵刚把后院的雨水清扫干净,褚府的护卫徐扬走了过来:“冬葵,你看这雨都下了好几天,何时才能停?”

冬葵并未接话,继续清扫院子。

徐扬见她不语上前一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疑问道:“想什么呢?”冬葵伸直腰拍开其手,莞尔一笑:“徐扬,我们要回京了。”

“何时回?”徐扬甩了甩头上的雨水。

冬葵看了一眼内堂,低声道:“今日三娘收到京中家书,信上说圣上已将三娘赐婚与云麾将军邢震烨,明年季夏完婚。”

徐扬听后兴高采烈的说:“那云麾将军可是太傅之子,与三娘成婚亦是良配。”

冬葵眼斜睨他一眼,撇撇嘴揶揄道:“瞧你这话说的,听起来像是我们褚府高攀邢府一样。”

话语一出徐扬忙摇手,慌忙解释道:“我可没那意思,三娘乃兵部尚书之女,与那云麾将军自是门当户对,这段姻缘自是天作之合,你可别曲解我的话语。”

“瞧你吓的。”冬葵嘴角微微一扬,“褚府的郎君和娘子在京师哪个不是人人称赞,他们若不是早已成婚,咱褚府的门槛怕是要踏破了。”

“此话倒是不假,三娘可有说何时返京?”

“五日后便启程回京。”

徐扬听后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嚷道:“太好了,太好了。”冬葵见状急忙嘘了一声,徐扬笑声立马止住,嘴巴紧紧抿着,探头看了一眼内堂,悄声问:“三娘对这门亲事可满意?”

冬葵摇摇头,回头看了一眼,低声说着:“三娘脸上未有喜悦之色,且二人从未谋面,何谈满意与否。这婚事乃天家御赐,即使不喜,也得感恩戴德,毕竟圣命难为。”说到这儿,冬葵叹了一口气,悠悠道:“希望云麾将军是三娘的良配。”

“三娘如此聪慧善良,医术精湛老天自会护佑三娘。”

“希望如此,这几日把路上要带的药材准备好。”说到这儿,冬葵环视一圈,长叹一声道:“突然要回去了,还真舍不得这里,晋州虽没有京城那般繁华,却有人情味,呆的久了,真不想离开这里。”

徐扬点点头附和道:“三娘的根基在这里,说不定数月后我们就回来了。”

“这几年三娘一心扑在药铺,为晋州做了许多善举之事,可惜三娘乃女子,要不然定能在翰林医官院有所建树。”冬葵说到这儿,拍了拍手: “别聊了,赶紧收拾收拾回京的物品。”

徐扬应声朝着药材库房行去。

泽南药铺乃褚楚一手操办,除了药材买卖,平时还会坐堂看诊,偶尔还会出门看诊。

褚楚阖上手中的账簿,推至管事徐伯面前,柔声道:“徐伯,以后泽南药铺你要多费心了。”徐伯接过账簿,恭敬的道:“三娘且宽心,老奴定会尽心尽力照看好药铺,不知三娘这次回京,何时能返回晋州?”

褚楚摇摇头:“何时能回来,还真不好说,快的话过完仲秋节,我们就会回来。”

徐伯默默将账册放好,随即抬眼目光望向她,眸中尽是慈祥的笑意,和蔼的说道:“老奴听说云麾将军仪表堂堂,为人谦逊,一直镇守在边境,护我大昱子民安危,三娘有着仁慈之心,在这晋州悬壶济世,老奴敬佩不已,云麾将军与三娘定会举案齐眉。”

话到此,徐伯施了一礼,朗声道:“老奴在此先恭贺三娘了,愿三娘与将军同心合和,结缔永恒。”

褚楚上前扶着徐伯,道:“多谢徐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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