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田坊半宿无事,褚萦芑打了个哈欠,正往幄帐行去,无意一瞥,墙角闪过一鬼鬼祟祟的身影,褚萦芑忙躲到一旁的树后,探出一脑袋望着,只见那人脸上蒙着面罩,腰上挂着一香囊,此人环视一圈后,紧了紧面上的面罩,蹑手蹑脚的翻墙进了悲田坊。
褚萦芑从术后走了出来,狐疑的望着悲田坊,猛地拍了拍脸颊,朝着另一处幄帐走去,轻声唤道“徐扬,徐扬”
徐扬迷迷瞪瞪的走出幄帐,边打哈欠边问“三娘何事”
褚萦芑低声道“让冬葵下山寻邢将军,说悲田坊有异,进了一贼人”徐扬听后瞬间醒了,紧张的看着四周,道“哪里进了贼人”
褚萦芑眉头一皱,低声喝道“快去”
徐扬立即离开,褚萦芑走回幄帐,从一包袱中摸出一匕首,揣在身上后,走到幄帐外,见徐扬跑了过来,道“三娘,冬葵已去找邢将军”
褚萦芑望着悲田坊沉思许久,缓缓道“徐扬,你随我进去,先看看那贼人为何进悲田坊”
听她这么一说,徐扬一惊,慌忙道“三娘进去不妥,我一人进去便可”
“有何不妥”
徐扬略一犹豫,道“三娘若是随我进去,我恐要分心,万一碰到那贼人,三娘只会掣肘于我,这样我很为难”
褚萦芑看了看他,沉思着,徐扬暗自担心,细细看着褚萦芑脸上的神情,并未看到一丝怒气,徐扬这才放宽心,须臾后褚萦芑叮嘱道“不能让贼人拿走悲田坊内任何一件物品”
“是”徐扬飞快的朝着悲田坊行去。
天刚蒙蒙亮,众位医官忙碌了一日,皆在睡眠之中,褚萦芑亦不忍心唤醒他们,一人在幄帐外徘徊着,希望邢震烨能来的快一点,从方才那人的神情中应是知道坊内皆是染疫之人,既知坊内染疫,为何要冒险进去?
正思虑间,脖颈上瞬间冰凉,褚萦芑回神,脖间正抵着一匕首,褚萦芑抬首一瞥,徐扬朝着他们方位奔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道“放开”
褚萦芑迅速的环视一圈,试探问道“郎君来悲田坊所为何事”
那人愣了愣,疑问道“刀都架在娘子的颈上,还有心情问某来此处何事”褚萦芑垂首望了望蒙面人腰间的香囊,道“郎君若想逃离这里,还需我的帮助,看在我尚且能帮助郎君,可否告知我郎君所来何事”
那人哼了一声“娘子性命攸关之时,还有心情与某嬉之”话到此,抬头凌厉的看着对面的徐扬,厉声道“叫你的人退下”
“他不是我的人,他----”话未说完,颈上的匕首复又贴紧了,褚萦芑咽了咽口水,抬手挥了挥,徐扬默默的退了几步,那人盯了她一眼,一手撑在她肩上道“走”褚萦芑在那人的胁迫下,慢慢的向前走着,脑中想着对策。
俩人刚走了几步,不远处邢震烨带着人围了上来,看到邢震烨,褚萦芑终是松了一口气。
那蒙面人一惊,迅速拉着褚萦芑退到一树前,看着围上来的众人,蒙面人忙将脸躲在褚萦芑身后,匕首复又贴紧了颈子,高声道“放我走,莫要耍花招,要不然这娘子性命不保”
邢震烨并未答话,眼神看向那架在颈上的匕首,冷冷道“郎君莫要负隅顽抗,今日你是走不出这里”话毕,凌厉的眼神看了一眼徐扬,徐扬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邢震烨暗叹一口气,眼神扫向树,徐扬这才明白,悄悄的从后面绕向那颗树。
蒙面人见他不为所动,手上的匕首紧了紧,褚萦芑颈上瞬间多了一道血痕,大声嚷道“放我走,不然我杀了这娘子”
邢震烨见那颈间的血痕怔了怔,眼神瞬间起了杀心,颈上的疼痛令褚萦芑倒吸一口气,忍住疼痛道“这位郎君,你挟持我也走不出这悲田坊,不如你向这位将军如实交待,为何来这悲田坊,说不定还会留你一命”
那人听后重重哼了一声,道“娘子此话对我无用,既然来了,我并未想活着离开”听他如此说,褚萦芑笑了一声,蒙面人不解的看着她,问“娘子为何笑”
褚萦芑轻呼一口气,道“郎君既然不肯说,不如让我来猜猜”蒙面人焦躁不安的看着四周,道“既然出不去,不妨听听娘子一言”
“郎君腰间的香囊里有苍术,白芷,川穹等中药,说明郎君知道悲田坊染疫情况,这禹州城除了我们,其他百姓皆不知这里情况,郎君却知道悲田坊染疫,想必郎君是徽朝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怔。
蒙面人手微微一颤,颤抖的说着“什么徽朝人,我听不懂娘子说的什么”
邢震烨轻轻咳了一声,褚萦芑闻声望向他,邢震烨瞥了一眼树,徐扬悄然躲在树上等待时机,褚萦芑顿时了然于心,肘部瞬时用力攻去,树上的徐扬猛的扑了下来,趁着蒙面人失神瞬间,褚萦芑双手推开其手,往前跑,邢震烨上前将她拉至身旁,徐扬已将蒙面人扑到在地。
颈上的疼痛,褚萦芑摸了摸,手上尽是血,邢震烨紧张的看着她,问“痛不痛,你—你觉得如何”
褚萦芑看着手上的血,摇摇头道“将军且宽心,我没事”看向被众人绑住的蒙面人,褚萦芑走向他,看着他愤愤的眼神,问“既是徽朝人,为何来此”
蒙面人将脸转向一旁,默默的看着远处。
褚萦芑凝神看着他,淡淡道“不管是昱朝还是徽朝,百姓皆是一样,他们都有父母,都有子女,若是悲田坊的一切发生在徽朝,郎君该如何呢?这悲田坊众人又何错之有,要遭受这苦难”
蒙面人转过头仍不语,默默瞥了一眼褚萦芑。
褚萦芑弯腰,徐扬见她如此紧紧的按住蒙面人,褚萦芑低声道“郎君今日行径,要么是想将染疫源头拿走,要么是想将染疫物品带回城中扩散”
蒙面人一怔,抬眸直直盯着褚萦芑,冷漠一笑,道“娘子莫要费心了,某虽位卑,但忠一直悬挂于心,娘子的长篇大论不会使某开口,既然如此,某便听天由命吧”
褚萦芑起身,默默退了一步,道“郎君的忠,小女子佩服,但郎君有没有想过,如今你深陷囫囵,你忠于的大徽可会救你”
蒙面人冷笑一声,环视一圈后阴鸷的问道“诸位,某亦来问一句,若是这疫情扩散,遍地尸骨,全城皆覆,你们豁出命保护的大昱,就不会为了大昱其他城的百姓,而牺牲你们吗,你们如今与我有何异”蒙面人此言一出,众人皆怔,相互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站着。
褚萦芑转头看着禹州城的方向,目光柔和道“此生既已入了大昱,自是死而无悔,人行于世,终究有所羁绊,只要不昧着良心便好”说到这儿,褚萦芑怅然一叹道“你我皆对,郎君保重”
邢震烨挥挥手,道“带走”
这动静已然吵醒众人,江篱睡眼惺惺的走了出来,伸个懒腰,望着众人问“发生何事”褚萦芑闻声忙走到其面前,道“没事阿兄,这悲田坊进了一宵小”“宵小”江篱重复着,抬眼一望,看到褚萦芑颈上的血丝,眉头紧蹙,问“你可有事”
褚萦芑摇摇头,回着“无碍,只是擦破了皮”
江篱从幄帐内拿出草药,瞥了一眼,褚萦芑乖乖的坐在那里,江篱一声不吭的替她上药,最后一下用力一抹,褚萦芑痛的咧了咧嘴,默默的看着江篱,试探问道“阿兄,为何生气”
江篱不语,将药瓶盖好,重重一放,褚萦芑挠了挠眉梢,嬉笑道“阿兄莫要生气,下次我定会保护好自己,身体若是气坏了,这悲田坊的人该如何”
江篱不为所动的起身,沉着脸走着,褚萦芑忙拉住其衣袖,撒娇道“阿兄,我知道错了,阿兄莫要生气了”江篱面色好转,侧首盯着她,道“你若是有了闪失,为兄如何向你的父母交待”
“是,是,是,阿兄”
江篱抬眸瞪了她一眼,褚萦芑立马闭嘴,江篱无奈一笑道“今日你与我去周边城镇采买药材”见他如此,褚萦芑松了一口气,忙点点头应着,不再说什么。
待江篱走远,邢震烨这才走了过来,忍不住问道“痛不痛”
褚萦芑摆摆手,邢震烨微侧首看了看远处的江篱,问“你怎么这么怕江医师”褚萦芑忍下痛楚,悄声道“我这几个师兄中,就属篱阿兄最像爹”
邢震烨听后,忍不住一笑,褚萦芑头一歪,视线直直盯着他,笑“将军应多笑笑”邢震烨闻言,笑意隐去,眼神不自在的看向别处,褚萦芑见他如此,甚是好玩,忍不住笑了起来。
江篱带着褚萦芑和楚京墨徐扬三人去采买药材。
行至山脚下,传来阵阵恶臭,徐扬忙勒住缰绳,隔着帘子,问“三娘可闻到臭味”
褚萦芑撩开帘子,嗅了嗅,回首道“阿兄,这臭味可是似曾相识”江篱皱眉一嗅,正欲开口,见褚萦芑下车,只能尾随其后下车,徐扬忙把马拴好,众人环视一圈,褚萦芑率先系好面纱,朝一处斜坡行去。
众人走了几步,便看到斜坡下停着一棺材,楚京墨再次闻了闻,喊道“这臭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众人忙走向棺材,徐扬系好面纱,躬身嗅了嗅“三娘,这臭味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江篱楚京墨闻言,忙系好面纱,徐扬上前推了推棺材,并未推开,楚京墨朝后摆了摆手,褚萦芑退后几步,三人协同方才推开棺木,三人探头瞄了一眼,楚京墨呕的一声,往后退了几步。
江篱眉头紧蹙看着棺中,褚萦芑上前跨了一步,见棺内的尸首已腐烂,尸骨处皆发黑,江篱与褚萦芑俩人对视一眼,褚萦芑退后一步,吩咐道“徐扬,去车上拿些石灰来”
江篱道“等我们采买回来,再派人来此埋了”褚萦芑点点头,视线看向棺木,楚京墨止住呕吐,掩着鼻子,问“这棺木有何不妥”
褚萦芑若有所思的盯着棺木,喃喃自语着“这尸骸的衣裳制式并不像禹州盛行的”待徐扬撒完石灰,众人这才盖上棺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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