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偷偷望了段泽兰一眼,继而盯着面前的酒杯默不作声,良久,手执酒杯深呼一口气,噌的一下站起,众人皆愣,视线全都望向她,又是一阵寂静,苏木转向段泽兰,道:“段娘子,昨日失礼于你,深愧于心,特此以酒致歉,望娘子宽宥。”
言罢,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因喝的急,呛了一口,她忙抽出锦帕遮嘴咳了几声。
段泽兰闻言先是一怔,慌忙站了起来,满面通红的道:“未妨,娘子莫要放在心上。”
魏紫芙手悄然拉了拉她衣袖,段泽兰低头,魏紫芙指了指桌上的酒杯,段泽兰照着她的示意随即端起酒杯,亦是抿了一口酒。
魏紫芙笑着说:“这进了紫苏邸店,来者都是客,误会说开便好。”
苏木瞥了一眼段泽兰,紧紧攥着手中的木盒,踌躇一二后,将桌下的手拿了上来,道:“这是我香铺制作的香。”
苏木将木盒递了过去轻声道:“送给你,焚香后有助于睡眠。”
段泽兰迟疑一下,怯怯的瞥了一眼对面的褚楚,见她点头,这才接过,道:“多谢苏娘子。”
褚楚心里一阵踌躇,笑着看着苏木道:“苏娘子,月支香产量甚少,我没有见过,可否让我一饱眼福。”
苏木闻言笑眯眯的点头道:“现下没有,等两日后我府上的仆役来了,便让褚娘子一看。”
“好,那有劳苏娘子。”
“褚娘子客气了。”
众人边吃边寒暄,半个时辰后王落葵、苏木率先离席,段泽兰与魏紫芙随后也起身告辞,方桌上只剩楚京墨三人默默用膳。
褚楚见堂中其他人已走,转头望向身侧,迟疑一下,低声道:“程郎君,昨日朝廷邸报已传来,圣上已下旨意,让邢宰执提调禹州一切军政要务,代圣上巡狩,体察民情,四日后便到禹州。”
程申姜执筷的手微怔,默默放下筷子至止箸上,转头低声问:“邢宰执来禹州与我何干?”
褚楚并不着急回答,朝天拱手,道:“那可是代表我朝圣上。”说完放下手,褚楚倾身附耳道:“殿下贵为楚王,自是要觐见我朝圣上,若是殿下在这四日内离开禹州,那就可省了那些繁文缛节。”
程申姜若有所思望着她,随即一笑,起身道:“我先行告辞,两位慢用。”
楚京墨褚楚二人忙起身回礼,楚京墨回头看了一眼,眼中疑云顿起,小心问道:“阿楚,你跟他说什么?”
褚楚抬眼,低声道:“我跟他说,圣上已下旨意,让邢宰执提调禹州一切军政要务,代圣上巡狩,四日后便到禹州。”
“什么?”楚京墨听了一惊,喃喃自语着:“邢宰执?”忽又定定盯着褚楚,嘴角噙着笑意,道:“阿楚,这邢宰执不会是邢太傅?”
褚楚听后点点头,楚京墨顿时明白,嬉笑道:“没想到圣上赐婚,竟然替你选了不错的夫家,这日后我可要好好奉承你。”褚楚闻言不由得斜睨他一眼:“闲话少说,待会继续教我。”
“阿楚,做任何事情都要有天赋,比如这---------”话未说完,便被褚楚打断:“你若是不教我,我便告诉楚叔父。”
楚京墨顿时语塞,嘴角一撇嘟囔着:“教,谁说不教了。”
用完午膳俩人在后院又开始忙碌着,在楚京墨精心指导下,褚楚废了好几根木头方才刻了一条鱼,楚京墨在一旁看后眉头一簇,忍不住问道:“阿楚,你这刻的是什么?”
褚楚摇摇头手中的木鱼:“看不出来吗?这是鱼。”
楚京墨一听此言,挠挠头,心虚的说:“嗯,看出来了。”褚楚见他此表情,便将木鱼一扔,嚷道:“不做了。”
楚京墨忙不迭弯腰捡起地上的木鱼,笑道:“这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做了咱就好好做,这个不行,我们再重做一个。”褚楚已心生退意,见他如此说,便又激起一丝希望,笑道:“我还是要刻一条鱼。”
楚京墨疑问道:“你为何执着于刻鱼?”
“要你管。”
“说来听听。”
“鱼儿在水里游,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多好啊。”
“一条鱼你都能想这么多。”楚京墨走过去捡起被扔在地上的木鱼,翻来覆去的看了一眼,随即挑了一块木料,递给她,道:“我来教你简单一点的,先选个边角料,在木头上画一条鱼。”
褚楚接过木料,认真的画了起来,两个时辰终于刻好一条栩栩如生的鱼,正口渴,却见一仆役端着茶走过来,笑着道:“娘子请用茶。”
褚楚笑着接过茶盏,忙了一下午实在是太渴了,顾不上仪态咕咚咕咚一饮而尽,褚楚闻到一股淡淡的木香味,褚楚将茶盏递于仆役,微微一顿,香味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她上下扫视一圈,见他腰间佩戴一铜钱,铜钱上串有珠子,红线编法较为独特,褚楚复又多看了几眼。
仆役端着木托,准备回去,刚行了两步,便被褚楚唤住,问道:“郎君留步,你这铜钱略带香味,是你自己编的?”
仆役闻呼声止住脚步,转身低头看看腰间的铜钱,笑回着:“这是我阿娘编的,娘子所说的香味是这绿檀珠散发出来的。”
褚楚看着这铜钱串珠甚是熟悉,问道:“郎君如何称呼?”
“娘子唤我曹二便可。”
“你家中可有兄妹?”
“回娘子,我家中还有一兄长。”
“这铜钱你兄长也有?”
“是的,阿娘编了两个,我与兄长一人一个。”
褚楚眉头一皱,继续问:“那铜钱可曾离身?”曹二复又低头看了看,回道:“这是阿娘编的,我与兄长皆是贴身佩戴,不曾离身。”
曹二见褚楚默不作声,朝着二人微微颔首,便退了出去。
此仆役名叫曹二,今年已行冠礼,家中还有一兄长曹大,说是在城外看守庄园,常年住在庄园,难得回城一次。
正在失神,楚京墨摇了她一下,褚楚回神望着他,楚京墨见她心中装着事,沉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褚楚望着那走远的仆役曹二,道:“你不觉得曹二腰间所配的铜钱串珠有点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楚京墨摇摇头,道:“没印象。”说罢他伸了伸懒腰,道:“被关了三天,可把我闷坏了,不如待会我们出去吃,好好逛逛。”褚楚心不在焉的低声“嗯”了一声,看着楚京墨,信誓旦旦的说着:“这铜钱定是在哪里见过,你再想想。”
楚京墨愣是想了一会:“真没见过,这每天见过的人我都记不住,更何况是一铜钱,别想了,好好洗漱一番,我们出门。”
酉时一到,魏紫芙便命曹二打开邸店大门,楚京墨已是换了一身衣裳,俩人从邸店出去,褚楚楚京墨二人顺着街面拐到六顺街的一蜜饯铺,褚楚挑了蜜麻酥、樱桃煎、蜜枣儿,店仆忙用油纸包起来,躬身笑问道:“娘子,这蜜饯要不要送到您的府中?”
褚楚道:“送到紫苏邸店,说是褚娘子,他们便知道了。”
“好嘞,娘子。”
俩人从蜜饯铺出来,向南逛了一圈,街上人群涌动,还有商贩的吆喝声,闻着街面的菜香味,俩人便走到一有名的食肆,楚京墨抬头看了看,道:“我们吃这家。”
褚楚点头随在楚京墨身后走进食肆,俩人选了一临窗的位置落座。
这家食肆最有名的是灌肠、猪胰胡饼、杂炸、雪霞羹,每样都来两份。雪霞羹先端上来,红白交错,香味扑鼻,褚楚用纸花擦了擦汤匙,舀了一口放进口中,香甜直接滑入喉中,吃了几口,仆役便端上灌肠、杂炸、猪胰胡饼。
褚楚放下汤匙,拿起猪胰胡饼咬了一口,口感酥脆,看着对面的楚京墨,问道:“灌肠味道如何?”
楚京墨赞美道:“不错,外酥里嫩,不腻不塞牙,美味。”
褚楚吃着猪胰胡饼,往窗外望了一眼,道:“明日与我一起去悲田坊。”
楚京墨点头:“好。”
他眼眸一抬,柔声道:“王娘子三日后回京,不如你修书一封,让她带给褚伯父,让褚伯父宽心。”
刚要咬胡饼的褚楚一愣,随后惊喜道:“这是个好办法,待会回去立马写一封,省得爹娘忧心。”话说到这儿,褚楚眼眸一转,身体前倾,笑道:“不如你给半夏修书一封。”
楚京墨闻言并未抬头,低头喝了一口雪霞羹,抬头略带疑问的看着她,褚楚抿嘴一笑,道:“半夏随辅国大将军在岴州,让她帮我打听打听岴州知州,看他有没有一子侄叫武凌泉的?”
楚京墨持汤匙的手一顿,搁在碗中,道:“你这是帮段娘子打听的。”
褚楚默默点头,低声道:“段娘子一心将脱籍寄托在武凌泉身上,这几日那武凌泉又不在邸店,我想打听打听,看看这人靠不靠谱?若是不靠谱,好让段娘子别放心思在他身上。”
楚京墨摇摇头道:“你看他行事哪像靠谱的人,那段娘子所托非良人。”
“话不要说的太早,万一是个靠谱的人呢。”楚京墨听后呵呵一笑道:“你都说万一了。”
“人总归要往好处想,你熟知我大昱律,还有别的方法可脱籍?”说罢褚楚夹起灌肠吃着。
楚京墨想了一会,沉声道:“男子尚可通过科举脱籍,女子唯有通过官衙同意,方能脱籍。”话至此复又叹息一声道:“即使脱籍了,想当正妻很难,好多脱籍的娘子还是成为妾。”
褚楚听他说完,有些沮丧沉闷的吃着灌肠。楚京墨见她情绪低落,忙转移话题问道:“那位贵人这几日可离开禹州?”
褚楚没有答话,只是摇摇头。
楚京墨盯着她看了一会,复又低下头吃杂炸,俩人静了一会,楚京墨小心翼翼问道:“邢宰执来了,你要去见吗?”
褚楚抬起眼:“身为宰执,定是政务繁忙,我先不叨扰,再说见面我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楚京墨道:“素闻邢宰执宽厚正直、精明能干,定不是那抱残守缺之人,以你的性格,谁看了都会喜欢的。”
褚楚长舒一口气,笑道:“你这劝我头头是道,到自己身上怎么就不听劝呢?”
楚京墨闻言双手环胸,戏趣道:“我好心劝你,你却打趣我。”
褚楚眉头一抬,道:“也只有你值得我打趣。”
“那我还得谢谢褚娘子。”
褚楚道:“吃完了我们去趟布铺。”
“为何要去布铺?”
褚楚将银钱搁在桌上,道:“我想多做些面罩,后面用处多。”
楚京墨疑问道:“前面不是做过吗?”
“我想改良一下,面罩最好能拢住下巴,防止邪气入鼻,魏娘子与段娘子女红较好,还得麻烦她们帮我多做些香囊。”言罢俩人起身出了食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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