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回

半个时辰后,马车便到达了悲田病坊。

刚踏进悲田病坊门槛,却见一稚子慌慌张张的跑着,徐扬忙拦下他,问:“出了何事?”

稚子猛地瘫坐在地,颤抖的指着第三间房,磕磕巴巴的回着:“死- 死---死--人---了,死--人了。”众人一听,忙不迭的加快脚步朝着稚子所指的第三间房行去。

徐扬打开房门,众人被房内的情形惊住了,楚京墨忙掩住口鼻,冬葵“啊”了一声,跑到一旁吐了起来。褚楚皱着眉头看着房内,榻上躺着三具尸骸,四肢已腐烂,肤色已变黑,榻上还有几滩血,邢震烨率先踏进房内,伸手在其鼻子前试了试,对着褚楚摇了摇头。

褚楚眉头紧蹙看着其变黑的肤色,瞬时变了脸色,急声呼道:“将军快出来。”

邢震烨不解,但依言走了出来。

褚楚抽出锦帕,系在脸上,遮住了口鼻,肃声道:“任何人不准再踏进这间房。”冬葵见她如此,忙把自己的锦帕系在褚楚的右手上。

邢震烨见她如此忙拉住褚楚胳膊,沉声问:“他们死的蹊跷?”

褚楚心里七上八下,与邢震烨相视一眼,缓缓回着:“是。”

邢震烨看着她的眼睛,手未松依旧扯着胳膊,严肃的问:“你进去是不是有危险?”

褚楚看着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要查看一番后方才知道危险不危险。”

邢震烨闻言眼睛一眯,略一沉吟道:“我进去,你在外面吩咐我如何检查便是。”楚京墨迎上一步,道:“阿楚,我替你进去瞧瞧。”

褚楚叹口气,挣脱其手,宽慰道:“你们又不懂医术,进去亦帮不上忙。”未等邢震烨开口,褚楚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众人皆在门口张望。

褚楚看着这三具瘦骨嶙峋的尸骸,右手打开一具尸首的嘴巴,唇焦舌黑,身上全是黑斑,四肢已变黑,其中一具尸骸腋下有肿块,另外两具尸骸身上却没有肿块。

房外的楚京墨脸上浮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而邢震烨脸上亦无变化,眨都不眨的盯着房内。冬葵和徐扬见房内褚楚面色不安,深知事情严重了,两人焦灼的走来走去。

查勘一番后褚楚神色骤变,眉宇间透出凝重之色。

褚楚撩起榻上的褥子细细的看了看,复又在房内看了一圈,褚楚将手上的锦帕解开,丢在房内,步履沉重的走到房外,众人皆围上来,褚楚对着徐扬使了一个眼色,徐扬会意立马将门关上。

褚楚一言不发将脸上的锦帕解掉,楚京墨见她面色沉重,焦灼的问道:“阿楚如何?”褚楚看向邢震烨,沉声道:“是疫气。”

众人皆惊,有些怔住了,皆沉默不语。

邢震烨心里一寒,率先开口:“若真是疫气,必须立刻通知禹州知州。”

楚京墨叉着腰,对她的了解,知道她并非虚言,但又觉得如此不真,遂加重了语气,再次确认,问:“阿楚,你确定房内的三具尸骸都是得了疫气?”

褚楚心中一颤,点头沉声道:“从这三具尸骸的症状来看,就是疫气。”

众人复又沉默不语。

褚楚环视一圈后,忧心忡忡说道:“不知道这疫有没有扩散出去,这悲田病坊得封住,任何人不得进出。”

邢震烨瞥了一眼房门,问:“这三具尸骸应如何处置?”

褚楚回头看了一眼:“这三具尸骸要撒上垩灰,再深埋,尸骸一定要深埋,疫才不会四处扩散。”

褚楚看着冬葵吩咐着:“冬葵你去药铺多买些雄黄和苍术,让他们在悲田坊内焚烧,每一处都不能落下。”

褚楚略一停顿,看着众人,严肃道:“回去后先用苍术熏熏全身,衣服在烫水中煮煮。”众人听后沉重的点了点头。

为了不让悲田病坊里的人恐慌,邢震烨找了一个贼人混入的由头,让悲田坊管事之人将门封上,任何人不得出入,等他们回来再做处置。

邢震烨骑马先行赶回禹州城内,而楚京墨则是护送褚楚回城内。

这突来的事情,尤那晴天霹雳般,每个人皆是默然。

徐扬驾着马车,强压住恐慌,低声问:“三娘,这时疫严重吗?”

车内的褚楚幽幽回着:“诸病源候论中提到,疫乃人感乖戾之气而生病,则病气转相染易,乃至灭门,延及外人。”

徐扬听后喃喃自语着:“这么严重?”

楚京墨忧心道:“时疫事关国计民生,得立马上奏朝廷,万不能殃及到其他州城。”说到这儿,楚京墨马车并行,轻声问:“阿楚可否看到这三具尸首房间可有豆鼠皮?”

褚楚掀开车帘,点了点头道:“有,榻上的褥子就是豆鼠皮缝制。”

楚京墨听后有所思虑,须臾后缓缓道:“且不论此次时疫与徽朝商团有没有关系,那些豆鼠皮一定要保存好,以备不时之需。”

“时疫一旦蔓延开来,于我大昱来说是灾难。”褚楚说完看着楚京墨,忧心说着:“京墨,此次疫情恐会覆族而丧,不如你先回京。”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乃大昱子民,从不惧生死。”话至此,楚京墨侧首,看着褚楚,眸中一亮,正色道:“你我既是朋友,我愿陪你一同赴险。”

话音刚落,褚楚眸中微酸,褚楚抑制住眸中的酸涩,唇角微扬,朝他嫣然一笑,不再言语,默默放下车帘。

直至晚膳后,邢震烨这才回到邸店。

一回到邸店,邢震烨先到褚楚门前,褚楚听到叩门声,忙起身开门,邢震烨一脸疲惫的站在门外,褚楚看到他的疲惫,忙把他请进房内。

邢震烨坐在那里,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咕咚咕咚两口便饮完了,邢震烨放下杯子,看着褚楚,沉声说着:“明日你们启程回京。”

看着他脸上的倦意,褚楚淡淡问道:“将军回吗?”

邢震烨摇摇头道:“这时疫恐会一发不可收拾,我留在这里。”

褚楚目光在他面上停留许久,郑重的说道:“明日我不走,日后同将军一起回京。”邢震烨闻言不由一怔,眉头紧皱,急声道:“疫气一旦扩散,谁都不能保证能不能平安回京了,你要慎重考虑。”

褚楚起身替他倒了一杯水,搁置其面前:“性命攸关之事,我岂敢不慎重。”说到这儿褚楚微微一顿,尔后狡黠一笑道:“我是夫唱妇随。”

邢震烨听后诧异的看着她,眸中掠过一丝讶异,褚楚视线在他脸上扫了一眼,正色道:“既然有幸结为夫妻,我自是要与将军同甘共苦。”

邢震烨冰冷的脸上终是有了一丝笑意,她言语至此,邢震烨也不再劝阻了,遂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褚楚从内室拿出一黛蓝色香囊,递给邢震烨,柔声道:“这是我亲手缝制的香囊,我放了苍术,白芷,菖蒲,川穹,香附,辛夷,你要出入悲田坊,这香囊佩戴在身,可以驱疫。”

邢震烨接过香囊,随即就佩戴在身上,褚楚上下打量一番:“不知你的喜好,只能选了黛蓝这个颜色,这颜色适合将军沉稳的性格。”说着从旁边拿来一叠面纱,吩咐着:“将军出去要带着这面纱,用完了丢掉便可。”

“每日一换太麻烦了。”

褚楚睨了他一眼,淡然说了一句:“将军若想让我成为遗孀,大可不换。”

邢震烨顿时语噎,似笑非笑看着褚楚,轻声道:“我会换的,不过你如此贿赂我,可是有所请求。”

褚楚猛地点了点头,朝他嫣然一笑道:“不愧是将军,足智多谋,将军是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不愧是……”话未说完,便被邢震烨打断:“说重点。”

“我想去悲田坊。”

“过几日吧,那三具尸骸尚未掩埋,除了熏雄黄和苍术,可还有其他要注意的?”

“一定要每个角落都要熏一次。”

“嗯,等尸骸掩埋好了,悲田坊熏过三日你再随我过去,你这几日备一些汤药,以备不时之需。”

说完邢震烨起身拿起面纱转身朝着门外行去,刚踏出房门,转身吩咐道:“让冬葵帮秦侍郎做个香囊,这几日需要他的帮助。”褚楚点点头应允了。

翌日直至晚膳都未见邢震烨人影,用完晚膳,褚楚将紫色香囊递给秦嘉树,道:“这是将军嘱咐,冬葵给秦侍郎制作的防疫香囊。”

“多谢将军与三娘。”说完便将香囊系在腰间,秦嘉树环视一圈后问:“今日至今未见邢将军,不知悲田坊可好?”

因是在大堂,褚楚压低声音道:“若真是有人故意为之,悲田坊的其他人恐已染疫,不知禹州知州如何应对?”

“知州明日去悲田坊,看了以后方知如何处理。”秦嘉树低头一叹道:“希望这疫,万不能影响到两朝之间的邦交。”

褚楚闻言,惊愕看着他,继而愤愤不平道:“若是别人都欺负到头上了,难道不还击吗?任由他人辱之吗?”

秦嘉树眼神坚定,声音洪亮回着:“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泱泱大昱,岂能任人宰割,定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言罢忽又摇摇头低声道:“娘子不在朝堂之上,考虑甚少,朝廷上考虑的不止黎民生计,还有天下苍生,只有国安民才能安,若是战乱四起,黎民百姓的日子不好过。”

秦嘉树平了平情绪,转移话题问:“三娘,这疫气可有治愈的方法?”

褚楚道:“这几日我翻遍了所有医籍,终是找了一方子,为以防万一,我已让冬葵去备了草药,希望禹州无虞。”

正说话间,楚京墨走了过来,目光盯着秦嘉树手中的香囊,伸手道:“阿楚,我的呢?”褚楚伸手拍了一掌道:“你的早就做好了,我还给你绣了一半夏叶。”

楚京墨听后赶紧回着:“那在此谢过小娘子了。”三人复又寒暄几句,方才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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