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回

褚楚从后院回到房间,颓然倚在榻上,这两日站着熬药太累了。见房门开着,楚京墨端着菘,落苏,羊脂韭饼还有一壶酒走了进来,轻轻搁在案上。

“阿楚。”

褚楚从榻上起身走至外间,楚京墨捻起羊脂韭饼,道:“你晚膳吃的甚少,我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羊脂韭饼,虽然不是春韭,我特意放了肥腻的羊脂,味道甚好你且尝尝。”

褚楚顺手接了过来,一口咬了下去,她眸间一亮,惊喜道:“虽不是春韭,唇齿之间肉味浓郁,此饼只应天上有,世间难得几回寻,让人垂涎三尺。”

楚京墨闻言面露笑容,倒了一杯酒道:“难得阿楚你夸我一回。”

话毕抿了一口酒,望着杯中酒沉思,他襁褓时丧母,父亲常年在外奔波,自幼在祖母身边生活,祖母对他虽严苛,亦是疼爱有加,因祖母身患鹤膝风,偶得名医赵慈的诊治,一来二去,褚楚与楚京墨算是相熟了,俩人称的上总角之交。

一日俩人在溪边玩耍,偶然救下落水的尹半夏,一来二去,三人便成了莫逆之交。

褚楚边吃边看他,见他出神,伸腿踹了他一脚,问:“想什么呢?”

楚京墨腿上一痛,瞬间回神,侧身揉了揉腿,抬头神秘一笑:“阿楚,你可想知道圣上为何赐婚?”

褚楚没有接话,只是笑了笑,继续吃着羊脂韭饼。

楚京墨见她未言语,继而抿了一口酒,娓娓叙来,原来邢太傅看上骠骑大将军之女,正欲与大将军商议一番,宣熙帝闻听风声后,翌日便下旨赐婚,昱朝宰执之位空缺许久,邢太傅主政,骠骑大将军手握兵权,宣熙帝又不想二人之势强强联合,挑来挑去见褚之胜在朝堂上从不站队,宣熙帝遂才赐婚于二人。

褚之胜为官兢兢业业,克己奉公,从不争权夺利,亦不拉帮结派,朝堂上唯圣上之命是听,视儿女为掌中珠,尤其是幼女褚楚,自幼便让她做自己喜爱的事情,姻缘亦是如此,只想替她寻一门如意姻缘,怎奈圣上赐婚,即使心中不愿不舍,只能遵旨。

等楚京墨叙说完,褚楚羊脂韭饼已吃完,这朝堂上的制衡之术她岂会不知,虽不是自己所选的姻缘,几日相处下来,邢震烨言行并无不妥之处,亦算是良配,正想着随手拿起案上的杯子一饮而尽。

“哎,那是----” 楚京墨来不及制止,杯中酒已滑入喉,瞬间褚楚面上皱成一团,呛咳了起来,楚京墨憋住嘴角的笑意,忙倒了一杯水递给她,褚楚亦是一饮而尽。

褚楚放下杯子,辣味直接涌上来,她怒气冲冲的看着楚京墨,楚京墨见她如此,口中急声呼喊道:“冬葵---冬葵-----冬葵----冬葵。”

楚京墨起身朝着门奔去,慌忙关上房门,瞬时便听到杯子砸在门上的声音,楚京墨轻呼一口气,看了眼房门,若无其事的走了。

冬葵闻听声音,推门而入,看到一地的碎片,惊呼道:“我出去一会,怎么就成这样了。”

冬葵踮起脚尖,避开碎片走到案旁,见褚楚满脸通红的站在那里,冬葵忙拿起案上的杯子一闻,嚷道:“三娘你怎么饮酒了?”话完放下杯子,眉头紧皱嘟囔着:“三娘不善饮酒,为何还饮酒?”

褚楚嘴巴一撅,嘟囔着:“你----你竟敢----凶我。”

冬葵见她摇晃的身躯,忙上前扶她坐下,柔声道:“三娘乖,奴婢先去把碎片清理了,再扶三娘休憩,三娘莫要乱动,奴婢马上来。”

褚楚手放在膝上乖巧的点点头,冬葵见她如此,忙去外面拿用具清扫碎片。

坐在那里的褚楚环顾四周,挠了挠颈,晃晃悠悠的起身,朝着门外踉踉跄跄的走着。

行至一楼大堂,邢震烨正从门外踏入,见她踉跄的脚步,忙上前搀扶着手臂,闻了一下,眉头一皱道:“你饮酒了?”

褚楚挣脱其手臂,晃悠悠的抬起右手,指着他问:“你---你—是何----人?”见她如此,邢震烨复又扶着她,褚楚复又挣脱,嘟囔着:“休要无礼----我---我可是有—有---有夫婿的,你---你-----退后。”

邢震烨闻言下意识扯了扯嘴角,尽量憋着笑意。

“退-----退-----退后。”

邢震烨依言默默退了一步,褚楚见他退后一步,甚是满意的点点头。

一阵脚步声传来,冬葵徐扬楚京墨闻声快速跑了下来,冬葵嘴里囔道:“三娘,你怎么跑下来了?”褚楚回身望去,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三娘。”

“三娘。”冬葵徐扬见状急声呼道

众人忙奔至她身边。

冬葵伸手欲将她拉起来,褚楚避开她伸来的手,转过身,仰头一语不发的看着邢震烨,邢震烨面色紧绷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褚楚冲他莞尔一笑,身子前倾抱住他的腿,众人皆惊,楚京墨揉了揉眼睛,惊呼道:“哎呀,哎呀,这---这---这成何体统。”

徐扬见状忙跑至门边将门关上。

冬葵目瞪口呆的看着,楚京墨弯腰欲伸手去扶,抬眼撇了一眼邢震烨后高声呼道:“冬葵,冬葵。”

冬葵怒瞪了一眼楚京墨,忙不迭蹲下身,降低音量轻声哄道:“三娘,你看天色已晚,不如跟奴婢回房可好。”

褚楚摇摇头,紧紧抱着邢震烨的腿,道:“不要,我要睡觉,睡觉。”

褚楚眉头紧蹙拍了拍邢震烨的腿,疑声问道:“冬葵,这帛枕为何如此硬,明日给我换一个。”

冬葵继续哄着:“是,奴婢明日便换一个帛枕,三娘,地上凉,我们回去睡。”

褚楚不为所动,脸在邢震烨腿上蹭了蹭,邢震烨一怔,低头看着她,冬葵无奈抬头瞪了一眼楚京墨,低声埋怨道:“楚郎君,你明知我家三娘不甚酒力,你为何还让她饮酒?”

楚京墨忙摆手解释道:“这与我无关,是阿楚自己饮的,我来不及阻止而已。”

徐扬闻言,亦是瞪了他一眼,道:“这若是别人看到,我家三娘的清誉何在?即使不是楚郎君你的错,也是因你而起,你看我家三娘明日不找你算账。”

楚京墨听他这么一说,打了个冷颤,忙蹲下身,柔声劝道:“阿楚,咱们别闹了,回去睡觉。”褚楚微微仰头,迟疑一下,伸出一手捏着楚京墨的脸,上下晃了晃,欣喜道:“京墨,你—怎么---来了。”

楚京墨无奈翻了翻白眼,挣开其手,起身看着邢震烨,徐徐道:“邢将军这时辰不早了,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邸店人多若是他人看到,有损阿楚的声誉,”说到这儿略微一顿,道,“阿楚既是邢将军的聘妻,亦不会惹来他人非议,烦请将军将阿楚带回房间。”

邢震烨闻言,垂首沉吟片刻,蹲下来目光定在她脸上,低声劝道:“天色已晚,回去睡觉。”

褚楚头一歪茫然的点点头,冬葵忙拉她起身,却见她不松手,冬葵无奈一叹,邢震烨眸色一闪,轻轻将她抱起,冬葵伸手将褚楚的脸转向里面,邢震烨朝着二楼行去,冬葵徐扬紧随其后,楚京墨见他们上楼亦是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的朝着自己房间行去。

邢震烨走至门前,停住脚步,冬葵忙把门推开,邢震烨绕过屏风,轻轻将褚楚放在里间榻上,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冬葵见状忙咳了一声,唤道:“邢将军,邢将军。”

邢震烨回神,收回视线,退后一步,冬葵上前拉起锦被盖在她身上,邢震烨复又看了一眼榻上,冬葵放下帷帐,朝着邢震烨施了一礼,道:“多谢邢将军”

“不谢。”话完转身离开,冬葵望着他离开的身影,终是长长松了一口气,忙绕过屏风将案上的吃食收拾妥当。

翌日晨光熹微,褚楚伸了伸懒腰,抚着额头唤道:“冬葵,冬葵。”冬葵闻声走了进来,撩起帷帐:“三娘醒了。”

褚楚抚着额头瞥了一眼冬葵,问:“我这头痛欲裂的,昨儿发生何事?”

冬葵顺势扶起她,嘟囔道:“这会知道头痛了,昨儿可是酩酊大醉。”褚楚晃了晃头,道:“你休要诓我,我又不是那好酒贪杯之人。”

冬葵手上拿着两套衣裳:“这醉酒之事三娘得问问楚郎君了。”褚楚指了指烟罗紫衣裳,眉头一皱嗅了嗅,抬起头道:“这一身酒气,待我沐浴后再去找楚京墨算账。”

冬葵放下衣裳不言语,嘴角憋着笑,褚楚抬眼见她如此神情,疑心顿起,奇道:“莫不是我酒后失态了?”

冬葵闻言将昨晚之事一一叙说,惹得褚楚抚额长叹,心中将楚京墨问候了无数遍。

褚楚一番洗漱后,便至大堂用膳。

“娘子安好。”褚楚听声音耳熟,抬眼看了看,来人正是靖朝人程申姜,褚楚没有接话,放下筷子施了一礼,程申姜又道:“难不成只因我是靖朝人,娘子便对我敬而远之。”

褚楚抬头直视程申姜,淡淡道:“郎君说笑了,我用膳向来不喜言语。”话至此,褚楚手一抬:“郎君请。”程申姜依言落座。

褚楚一时踌躇,不知如何搭话,只能随口问道:“郎君来我禹州,有何贵干?”

程申姜十分谦和回着:“我来禹州行商。”褚楚淡淡“嗯”了一声,继续寒暄,“敢问郎君,是何营生?”

程申姜笑道:“此次来禹州,主要以稷,菽为主。”

褚楚听到稷菽二字,瞬间来了精神,目光落在他脸上,打探道:“郎君此行买卖可否顺利?”程申姜长叹一声:“别提了,此事原本顺利,怎奈中间起了冲突,买卖黄了。”

褚楚斟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宽慰道:“郎君不必担忧,车到山前必有路。”她默了默,继续问道:“不知郎君何时返程?”

程申姜抿了一口,回着:“禹州鱼虾蟹闻名于天下,如此珍馐美馔,自是要多留几日。”褚楚听了这话欲言又止,只能道:“禹州的风土人情定会让郎君流连忘返。”俩人复又闲聊了几句,这才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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