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此时万不能乱了阵脚,我马上去找。”叶壑踉跄的起身,朝着悲田坊奔去。
褚楚寻了一圈后,终在山上找到邢震烨。
邢震烨讶异的看着气喘吁吁的褚楚,忙扔下手中的铁刃木臿,问:“你怎么来了?”说完双手在袍衫上擦了擦,褚楚看了深坑一眼,顾不上仪态,附耳低声道:“坊内少了一病者。”
“什么?”邢震烨脱口而出,正挖坑的衙役皆投来视线,邢震烨看着衙役惊讶的神情,大手一挥吩咐道:“你们抓紧挖,最后要撒上垩灰。”
“是。”四位衙役恭敬的回着。
邢震烨走到一旁,低声问着:“为何会少了一人?”
褚楚低声回着:“不知道,已让人去通知韩知州陈通判了,若是那病者溜回城内,恐疫气要席卷城内。”邢震烨听到这里,脸色愈发难看,道:“走,先回悲田病坊。”
众衙役沿街搜查,亦是沿途设了关卡,禹州有两座城门,从悲田坊下来必走济襄门,遂韩知州下令将济襄门封了,另一城门安济门必须持有通关文牒方能出入,褚楚与楚京墨站在城墙上眺望,因临时封门,济襄门内外混乱一片,百姓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皆不明为何关闭城门。
这一番变故,让众人皆担忧。
楚京墨看着推搡的人群,问道:“阿楚,若是找不到那病者,后果会如何?”褚楚依旧垂首看着城墙下,回着:“那病者尚未进城,一切好说,若是进了城,局势危矣。”
“若是局势不可控,阿楚你可会后悔留在禹州。”
褚楚闻言,收回视线,看着楚京墨淡淡一笑:“赴难济危并不只是食君禄者的责任,孟子曾曰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我虽身为娘子,亦有男子脊梁,身为医者,能救民于水火,谈何后悔。”
看着尘土飞扬的路,褚楚转头问道:“京墨,你若是那病者,你会去何处?”
楚京墨闻言眼睛一眯,道:“悲田病坊中之人皆是无家可归之人,我若是那病者,知道自己时日不多,自是要尝尝美味佳肴,方能安心离去。”
褚楚赞同的点点头,道:“我们去禹州城内最有名的食肆去找找看。”
几名衙役分开去各食肆搜查,当俩人赶到悦来食肆时,天空已是阴云密布,,看着乌黑的天空,俩人只能入悦来食肆避雨,刚踏进食肆,瓢泼大雨已落下,这瓢泼大雨来的真不是时候,为搜查带来了阻碍,楚京墨摩挲着下巴,问道:“阿楚,你可识得那病者的相貌?”
褚楚漫不经心的点点头,突如其来的大雨使街上的人浑身湿透了,看着奔走的人,只能叹息一声,俩人在门边的桌前落座。
褚楚抿了一口水,放下手中的茶盏,眼睛直直盯着门口。
约莫一炷香,踉踉跄跄的进来一人,褚楚上下细细打量一番,此人一身布衣已是湿漉漉,面上蒙着绢布,虽看不清相貌,但男子眉角的黑痣引起她的注意,褚楚脸色一僵,忙用锦帕捂住了鼻口。
楚京墨随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一丝不安涌了上来,悄声问:“可是此人?”
褚楚点点头,楚京墨猛然起身,褚楚一把拽住,低声道:“我在这里看着,你速速去找人,将食肆围住,不能放一人出去。”
楚京墨并未离去,褚楚眼睛一瞪,楚京墨这才快速的离开。
男子环视一圈后,朝着一角落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坐下,直至店仆将饭菜送上,那人并未将绢布摘下,店仆诧异的看了一眼,便去忙了。
一盏茶功夫,门外进来一壮汉,抖了抖雨笠,看了一圈,病者兴奋的挥了挥手,壮汉径直向那病者走去,俩人热络的聊了起来,甚是奇怪,那病者依旧未解下绢布。
须臾后邢震烨与楚京墨赶了过来,看了一眼病者,低声道:“是他吗?”褚楚点点头,邢震烨收回视线:“这食肆中食客应如何?”
一听邢震烨这话,褚楚视线调向病者,端详许久后方出声:“他进来后并未摘下绢布,未免造成恐慌,只能一一登记,放他们回去。”
邢震烨思忖后别无选择,缓缓起身大手一挥,门外跑进几个衙役,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迅速将二人团团围住。
一时间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皆是愣愣的看着那几个衙役,邢震烨面容一肃,朗声道:“官衙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食肆内的食客立马起身离开。
突如其来的意外使壮汉略显得惊慌,病者看到衙役们,并无惊慌之色,他先朝着壮汉深深施了一礼,郑重的道:“抱歉。”
壮汉一瞬间怔住了,病者挺直了身体,后退一步,语气坚定的道:“诸位可否听我一言。”
衙役们面面相觑,视线看向邢震烨。邢震烨听他如此说,眉头紧皱,却未言语。
褚楚颇为意外,眼睛一眯试图看透他此举何意,俩人目光四目相对,那人眸中毫无胆怯之意,褚楚冲邢震烨点了一下头,邢震烨招招手,一旁的店仆恭敬的上前,邢震烨低声吩咐了一句,店仆忙屏退了食肆的伙计,并关上了门。
那人挪了一步落座,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讲述着。
原来此人是刘勋,曾是铁匠,五年前其父病重,刘勋为替父看病,花光了家中所有积蓄,怎奈其父病情加重,没多久便驾鹤西去,家中已一贫如洗,并无多余的银两为其父打造棺材,正欲草席裹身下葬,邻村沈力被他的孝心感动,遂亲自打了一棺材送于他。
刘勋为感谢沈力葬父之恩,将打铁的手艺传授给他,自己则去悲田病坊居住。
刘勋说完,看了看壮汉沈力,冲他笑了笑,沈力不解的看着他,眼神拘谨的看着邢震烨,嘴角不停的抖,颤颤抖抖的问:“敢问郎君,不知刘郎君所犯何事?”说到这儿复又瞥了一眼刘勋,继续道:“刘郎君只是本分之人,若是冲撞了郎君,还望郎君宽宥。”
邢震烨站在原地没有回答,褚楚见沈力畏缩的身影,心中不忍,遂叹了一口气,柔声道:“沈郎君且宽心,悲田坊进了盗贼,只有刘郎君见过盗贼,衙役只是请他回去认人。”
沈力紧绷的嘴角终是松了下来,褚楚不动声色的道:“刘郎君既是目击者,为了你的安危,衙役会安排一处住处给你,你且安心住着,等过几日那盗贼抓住了,你便可回家。”
沈力虽疑惑,看着肆内的衙役,只能点头应着。
看着沈力走出食肆,邢震烨视线冷冷看向刘勋,厉声问道:“沈郎君既对你有恩,为何你还要约他见面?”
刘勋苦涩一笑,看向邢震烨,低声喃喃道:“我只是想在走之前看看他。”楚京墨大急,怒声嚷道:“你可有想过这食肆无辜的人,若是因为你染上病气,你良心何安。”
“良心----良心。”刘勋大笑了起来,声嘶力竭喊着:“我不无辜吗?悲田坊内的众人不无辜吗?我们这些挣扎求活的人,在你们眼中就是蝼蚁吗?”
楚京墨被他说得一阵哑口无言,讪讪的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食肆内陷入一片沉默,褚楚见他情绪如此激动,想了想,开口道:“你我皆是蝼蚁,未曾有区别。郎君从进门至今,绢布一直未摘下,这才是你的真心。”
刘勋闭上眼稳了稳情绪,倏然起身,淡淡道:“该走了。”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食肆,众人随着他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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