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外人看来是平淡无比但于当事人却是一波三折,穷尽一生也难求所爱的故事。以旁观视角阅尽叶鹤鸣一生故事后,叶晟恩能体会到的只有被岁月反复折磨的无尽麻木与被时光消磨殆尽的纷杂情绪,以及仿佛海枯石烂也无法烟消云散,反而像琼浆愈酝酿愈醇厚的爱。
意料之外的发展轨迹,但又是蛛丝马迹下必然会发生的结果。注定悲剧的两个人,在历经磨难与考验后,上天终于施舍让他们放下可能并不存在的误会,阴阳两隔甚至跨越时空在未来握手言和。
叶晟恩也有些恍惚,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的手,牵引着他前往此处去跌跌撞撞地探索,只为最终将一个真相亲手奉上。
那么之前张简瞳遮遮掩掩、欲盖弥彰想瞒过去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吗?他们的前世今生?
刺耳的警笛声大作,由远至近,红蓝交错闪耀的灯光强行将叶晟恩的视线拉过去对焦——开阔的黄土大路,一侧是树叶凋零的林子,一侧是青砖瓷瓦的庙宇,视线正前方是俯卧在地的是那个穿咖啡色夹克的男子,但为什么他看见一滩暗红色从那人身下渗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叶晟恩一个激灵,逐渐恢复的五感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之前短暂的恍惚让他陷入了一段神奇的故事,但是现在的他是那个追着持枪逃跑小偷的叶晟恩。
靠近的警车上倒豆子般下来几队着制服的警务人员,脚着地瞬间便井然有序地在现场分散开来进行隔离和搜集工作。
叶晟恩动了动手指,感到掌心和指尖的硬物后用余光一瞄:是那把从治安巡警身上拿的枪。现在的他半跪在地上,脚下轻微移动碰到了什么东西——是两枚黄铜色的弹壳。
那个人最终被自己击毙了?叶晟恩太阳穴突突直跳,视线远眺看到张简瞳和方才那名被取了枪的小警员从一辆停在案发现场外的巡逻车上下来。
小警员同领队的人说了些什么,领队接过张简瞳递去的证件看了片刻,点头示意人可以进去,一边又招呼了些人一道往叶晟恩这边来。
领队是上了年纪的老警察,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上挂着不苟言笑的表情,说话做事也是一板一眼的风格:“你好,我是岭东派出所民警何宏军,小尹跟我汇报了这边的情况,但是现在我们还需要麻烦你配合做一下取证,然后才能把案子移交到你们局里。”
叶晟恩的视线往去失去了生命迹象的小偷身上移去,没有拒绝点头应下:“没事,我会配合。”一切都得走程序,即使发生特殊紧急情况,事后依旧得接受停职调查。
突然间叶晟恩的瞄到小偷掀起来的衣角还有那空无一物的后腰,不禁瞳孔紧缩心下徒然警铃大作,视线继续在周围逡巡过后,一股被算计的阴谋感油然而生,只让人觉着毛骨悚然。
张简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由地皱了眉头:“那柄枪呢?”
“何队,没有发现嫌疑人的枪,现场只发现小尹的这把□□式,还有这两颗弹壳。”将现场搜集过一遍的警员拎着证物袋过来了。
“何队!初步检查判定,死者身上各有三处伤痕,分别是右小腿和后脑枪伤、后颈用力击打的红痕,具体需要尸检详细分析。”
方才还算和谐的氛围,因为这一句话瞬间凝固了。
尹警员瞪大了眼睛:“你们不是说嫌疑人配枪的吗?”如果没有配枪,那叶晟恩夺抢之举就算是违反了纪律,而且连带自己也得受处分……
何宏军的视线紧锁在叶晟恩脸上,一脸凝重,随即掏出手铐将叶晟恩拷住:“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得请你跟我们所里走一趟。”
又招来人吩咐下去:“给上面电话汇报情况,让他们来人接手,这人先带去测个硝烟反应。”
事发突然让叶晟恩来不及细想谋划这出的人是想让他身败名裂还是让他从世上消失,但是有一点让他非常确定的是:那个死对头银狐现在开始享受至死方休的狩猎活动了。
这场对决以对方压倒性的优势开启篇章,叶晟恩心知以银狐的性格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叫人从此没有还手之力。眼下他以公职人员在非公务期间持枪杀人的罪名被限制自由,不但没有调查权利还得接受调查,银狐肯定利用这个机会早早设计好了各种罪证指向他,只等办案人顺着坑跳进去把证据挖出来送他上路。
到那时,就是这场狩猎活动的落幕,他的死期……
顺其自然的事态发展就是如此,但如果行动……叶晟恩神色复杂地望向同样表情凝重的张简瞳:该不该把人牵扯进来呢?
警戒线外,突然蜂蛹而至许多围观的人,把原本人迹稀少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侧耳一听竟然还夹杂着“咔嚓咔嚓”拍照的声音。
叶晟恩和张简瞳对视一眼心情更为沉重。
何宏军暴躁地大呵一声:“都他妈的谁叫的媒体过来凑热闹,都给拦住,安排人删除照片视频。”
本来尚在调查中的案子,如果走正规程序是很好处理的,但是一旦媒体参合进来很多东西怕是都要变了性质。人言可畏,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最后都能淹得人喘不上气来,能把黑的洗成白的,白的染成黑的。
“不能拍不能拍,案件尚未查明暂时不允许公开!”
“围观拍摄,监督民警执法本就是公民的权利!”
“听说是警察开枪误杀百姓,能解释一下吗?”
“为什么不能公开?!你们是想隐瞒什么吗?”
“这件事你们当事部门准备私了吗?我们有权利知道真相!”
“对方只是小偷偷窃,请问配枪执行公务是不是不合规定?我们能否将此定性为滥用职权?”
……
媒体和民众像是受到某种鼓舞与刺激,在潜意识地接受了洗脑并脱离了个体时的无助感后,借助群体的声势浩大产生出一种暴烈、短暂但又巨大的轰动。鹊起的混乱竟让执法人员没在第一时间制止住这些人,不出片刻,各类现场视频附和着主观臆断在互联网社交媒体上传播开来,现场一片对以权谋私、滥用私权的谩骂,失控的局面如决堤之水,冲破了细小的缺口后喷涌而出。
何宏军一目十行扫过突然被顶上头条的新闻,结合现场的乱象只觉得一个脑袋十个大:“还特么有没有法律法规意识,有没有边界自觉了啊?那谁,电话汇报做完了吗?上面怎么还不来人!其余人都别闲着,去把那些个挑事干扰执法的王八蛋都给拎出来,全扔局里给蹲着去!”
“风声走漏得长翅膀一样,我不信没人暗中操作,去查是谁透露消息给了媒体,还买下了社交媒体上的头条流量。”叶晟恩毫无身为重点怀疑对象的自觉,短暂的惊讶过后还能对当前局势把控得当,在听完何宏军一通夹杂着暴躁的指挥后还闲情逸致地把漏的点给补充了一番。
一席话下来当即引得一干警员频频侧目,叶晟恩装作没看见轻咳两下不再出声了,到是张简瞳马上反应过来,在叶晟恩被压去派出所的同时,立刻电话联系网警那边的负责人并调取了景区所有的监控开始同技术人员逐一排查。
市局那边派来的人将案子转接手续办理妥帖已是当天深夜,网警那边的结果已经出来:参与炒作的都是当地几家名声败坏、营业成果极差的无良媒体,平时发布的低俗无趣爆料都是通过粉丝匿名信息或电话获得的,据交代,这次也是接到匿名电话才能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采集一手信息的。其他网络顶帖的不是被煽动的普通群众就是拿钱办事的水军,根本查不出什么有用线索。
“匿名电话追查的到吗?”审讯室里,叶晟恩听完张简瞳带来的信息后不想放弃这条线索似的追问了一遍。
“不巧,查到是不常用的投币电话亭里面拨出的,但是周围没有监控,且人流量大,什么也查不到。”
这种明显给人刻意而为,但是真正调查起来所有的证据都不足以证明的感觉极度让人憋屈,叶晟恩低头思索片刻,无奈一笑:“既然对方如此周到,怕是监控也查不到什么吧。”
张简瞳隔着一张长桌,双手支着下巴静静注视着明显心神不宁的叶晟恩,像在想着怎么组织言语半晌没有出声。
审讯室铁门被推开,祁宁君抱着一叠资料走进来,神色并不怎么好看地盯着叶晟恩:“不是查不到什么,而是查到的全是对你不利的东西。”
在张简瞳身边抽出座椅坐下后,把材料递给张简瞳,然后目光在叶晟恩脸上来来回回扫视了好几遍,似乎想透过这张人皮将里子看个透彻:“我看了口供,你说你当时看到受害人反常转身对你笑,然后你出现了短暂的视觉失去与头痛现象,接着你听到了枪声,出于肌肉反应与防卫意识,你认为对方开枪了所以你也开枪了——但你自己都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开的枪,又开了几枪?”
“如果有,最多也只有一枪。”叶晟恩仔细回想后确认道。
祁宁君没有承认也没否认,继续说:“你承认自己在那之后彻底失去了意识,清醒过来后就看到警方支援过来查探现场。这些只是你说的,你没有证据证明。”
略微一顿,祁宁君翻出几张印了文字的A4纸推给叶晟恩:“我们相信你,所以会告诉你这些,但是所有线索、证据都指向你,你叫我们怎么相信你?”
报告上记录着:将军祠大门挂的监控是自动转动视角16毫米镜头的,且每隔十分钟进行一次140度变动,从叶晟恩追着人出来那侧转向马路另一侧,然后固定住,只监控19.8度角内40米左右范围。
巧合就在这里,监控内拍到了叶晟恩追着小偷出窄巷的一幕,拍到了他开枪的一幕,镜头像是静止了定在有叶晟恩的画面好几分钟都没有动,但是接下来镜头转头向另一侧的过程中,直接拍到了早已倒地身亡的小偷,以及几分钟后赶到的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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