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下一件就是我们的目标拍品雪翁《闲居图》了。您的号码牌为397号,再次跟您确认一下授权价格是20万英镑吗?”
“是。”
临近泰晤士河的一家酒店的总统套房里,繁复的灯饰发出冷冽的亮光,空气中氤氲着桂花马黛茶与若隐若现的沉檀香气。
轻靠在书房的沙发上的男子,骨相冷峻、眉形劲峭。
他看着墙壁上悬挂着的电视,正转播着佳士得拍卖现场的景象。
面前桌上的电话外放着,传来电话委托代表清脆急促的声音:
“《闲居图》开场90000,95000,100000,110000,120000,150000。”
“举牌。”男子声线沉稳,伸手端起桌上的咖啡。
“我们出价180000,现在200000,220000。”
“加。”
“我们出价250000,hammerd!恭喜秦先生,《闲居图》25万英镑。”
“辛苦了,待会我会派人过来付款。”
他淡淡说着道谢,电话这端的神情却漠然。
得到结果,秦知悯挂了电话,微微仰头轻喝了一口咖啡。
杯子放下与桌面轻碰发出声响的同时,房门也被外来的人推开,杨秘书拿着文件夹匆匆走进来。
关上房门后,他转身拿出文件递给秦知悯:
“秦总,江川市北区的土地开发中发现了古墓。目前考古队已经进场进行抢救性发掘。这些是国内传来的古墓照片和工地资料。需要跟文物局那边交涉一下吗?”
北区土地是秦氏的年度重要项目,如今发现古墓就意味着开发计划无限延后,负责人那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杨秘书观察着秦知悯的声色,却发现他脸上没有多少薄怒神色,反而看着出土照片走了一下神。
秦知翻看着传真过来的文件,考虑了一下开口道:
“告诉刘兆,先不用管。可以跟进一下文物局那边的考古情况,看是需要做就地保护遗址还是回填后继续开发。”
“另外,接下来在英国还有什么行程?将可以提前的事尽量安排在最近完成,行程结束后帮我预定一张立即回江川市的机票。”
“好的秦总。”杨秘书简单翻了一下最近的日程,预计了一下时间,“这边处理的事情可能有些复杂。大概在两周后可以返回江川市。”
数日后,江川市北区。
“秦总,到了。考古队已经下班了,还需要下去看一看吗?”
天色灰暗,只有几颗零星挂在天边。
一辆黑色轿车在北区的挖掘现场大门的不远处停了下来,杨秘书坐在前排的副驾驶上,用力地眨了眨眼找回一点清醒。
他叹口气,也不知道秦总是怎么回事。
为了回江川连轴转了好些时日,十几个小时飞机后又直接赶来北区,这外边天都黑了。
望着考古队临时驻地紧闭的大门,杨秘书转头提醒了一下秦知悯。
“好,你在车上休息会吧。我下车看一看。”秦知悯睁开眼捏了捏眉心,推开了车门,再次拒绝杨秘书随同的提议。
走出车外,秦知悯深吸了一口气,初秋的江川市已经有了一些凉意。
他整理好衬衫,抬步向考古驻地走去。
他沿着一条被踩出的小路走向驻地,脚下的泥土因为连日的寒冷而变得坚硬。
由于这块土地尚未开发,两旁也只有间隔一段距离才会出现昏暗亮光的路灯。
也正是因为光线不强,秦知悯等到走近了才发现保安亭外还站着一个人。
叶云樵正在跟保安亭的老伯攀谈,老伯一边看着电视里播放的狗血八点档电视剧,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叶云樵聊天:
“哎呀小年轻,你来之前得打听打听咧。挖掘现场不能随便放人进去的,进去的人都得要有证件,还要登记的,要不然把文物偷走了咋办。而且你这来的时间也不对呀,这里面人都下班了。”
他扫了一眼,觉得这般好看的人不应该是个盗墓贼。
看着嘴唇苍白,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言语间不由得带上了一丝关切:
“你这大半夜的跑这里来干嘛哇,快回去休息咯。”
万般小心,叶云樵还是犯了不熟悉这个世界的错。
今天刚出院,他就想着来挖掘现场看一看。
这种感觉是很奇妙的,想来短短二十七年,却也真切历经过跌宕起伏的人生。
从庙堂之高,到民间疾苦,千年时光匆匆而过,他早已化为白骨一具,但却又在新世界以另一幅身体活着。
他不知道来这个世界的理由是什么,但是他愿意好好活下去。
只是深夜恍惚梦间,也会想念绥朝的那一弯月亮。
“谢谢老伯了。”临了到了目的地叶云樵才发现时间不对。
挖掘现场也不是他这个不知来历的陌生人能进的,这一趟算是做了无用功。
还是回去再想想办法吧,
正叹息着,突然他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陡然回头。
叶云樵看着来人,是陌生却又极其好看的容貌。
亭亭风致,扶松映雪。
对面的人也大概没想到能够在这里遇见他人,见着叶云樵反而停住了步伐。月光照耀着来人的肩头,也照进了他深邃的双眸,他不错目地看着叶云樵。一阵微风吹过,是叶云樵觉得有些唐突,先转开了视线。
一时之间陷入了寂静,还是看肥皂剧的老伯打破了寂静。
他嘿的一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上下打量:“大半夜的又来一个。今天是上头有啥通知我没接到吗。”
奇了怪了,这偏僻地方怎么今晚上接二连三来了人,还都是长得怪好看的模样。
秦知悯走过来,向老伯解释:“我是这片土地开发的负责人,刚回国,过来看看。”
他停顿一下看了一眼叶云樵,问道:“这位是?”
“我是古墓爱好者,知道江川市最近新发现了一座古墓,有些感兴趣,所以过来看看。”叶云樵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措辞。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感觉这一说辞的信服力并不太强,属实有被人当作盗墓贼的风险。
时过境迁,没想到连见自己的墓都变得相当困难。
不过秦知悯点点头,并未深究。
他思忖一会开口:“过两天我们公司会派人来现场跟考古队沟通。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到时候可以跟我们公司进去看看。”
“嗯?”这下轮到叶云樵疑惑了,他转头看看紧闭的挖掘现场大门,又转头回来狐疑地看着面前这位先生,“先生不怕我有别的想法吗?”
比如是别有所图?意图破坏现场?贪图古墓宝藏?
随意放人进去的公司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觉得合眼缘,不过在进去之前也需要办理一些必要手续。”秦知悯觉得叶云樵在意的事情只是小事。
他拿出手机点到通话界面,递给叶云樵:“方便给一个联系方式吗。”
叶云樵真的觉得面前的男人有些许奇怪,但是这人的眼神里又全是光明磊落。
最终,想进现场的念头压住了心头的疑问。
他接过手机,输入今天下午刚办理好的电话号码。
不久,叶云樵的手机亮了起来,待机界面上显示一条刚发来的短信——“秦知悯。”
“我是秦知悯。这是我的电话号码。”秦知悯看到短信成功收到,解释了一句。
“秦先生,可以叫我叶云樵。”礼尚往来,叶云樵也告知了自己的名字。
另一边,虽然杨助理在车里休息,但也不敢睡的太沉,只能假寐一会养神。
杨秘书听见细碎的脚步声后,睁眼看到的却是秦总和另一位陌生男子从山坡上走下来。
待到两人走进了,杨秘书听见秦总开口:
“这个时间点,可能不方便打车。需要我送你回去吗?”语气随意,杨秘书却是竖起了耳朵,静静旁听着八卦。
“不用了,谢谢秦先生的好意。前面走一段距离就可以坐公交车。”叶云樵婉拒了秦知悯的邀请,来之前他查过交通方式,正好有一辆公交车可以直通他目前所处的小区。
“好。”秦知悯没有多做挽留,“那下次见。”
“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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