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庭卧雪,只伞难全。
主家替客人留着门,暖黄的光线从屋里溢出,伞下的身影寻着那光的来向缓慢跨过细雪,轻微的声响也引得屋中人开门相迎。
出来的林悦桦穿了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袖口卷到了手肘位置,一圈亮红色的细线绕在右手手腕。她胸前还挂着解了一半的点花围裙,素白的脸颊上泛着薄红,看见门廊外站着的弈水伶,上下摩挲了下手掌与他轻拥一下,便拉着人迅速进屋。
屋内暖气燃得舒适,早到的岳山正从厨房里端出烧好的菜盘,隔着厨房的磨砂门还能看见袁明蒽与荣祁两人忙碌的身影。
一边打着招呼,弈水伶一边观察起这一空间。
简约的装修与多巴胺配色的家居,一些乖俏的贴纸随处可见,一时很难将这温馨中略显怪趣的住所与平日里酷爽精致的林悦桦联系起来。
岳山之前订好的餐厅临时停业,这跨年大夜,才在林悦桦的邀请下到她家中来共聚一起。
“水伶啊,南回跟小四还有多久能到?”林悦桦脚下生风,不忘问着弈水伶。
宋南回开车去接了从奶奶家过来的瞿四元,看着时间也快到了。弈水伶回了林悦桦,还是闲不住去帮着摆起了碗筷。
大菜上桌,最后两人才姗姗来迟。
“团长,悦桦姐!来来来看看这上好的土鸡蛋,我奶都舍不得让我吃,全让我给你们带过来了!”
瞿四元上下把自己裹得只剩张脸露在外面,圆滚滚地提着装鸡蛋的竹笼挤进门,他身后的宋南回若非是身高优势,能被挡个彻底。
“哟,哪来的汤圆成了精,我这儿可没锅能装得下。”
林悦桦日常嘴他两句,在厨房里忙得热只套了件宽松衬衣的荣祁看见他也是一笑:“小四回家两日被滋润得是圆润了不少。”
瞿四元听不得说他胖了,吱吱哇哇放了蛋笼便往荣祁身上扑去。林悦桦捡着机会给袁明蒽递了几个土鸡蛋,临开饭前还蒸上了一碗新鲜的鸡蛋羹。
这一顿跨年饭吃得格外热闹。
供八人坐下的长桌容他们七人刚好紧凑,碗筷相撞的脆响加上瞿四元专门放出来的词调,真真营造起不差于除夕年夜饭的大好氛围。
“明姐,就你这手艺我要跟随你一辈子!”
“咳,团长大人可在这儿坐着呢,小四注意一下言辞。”
瞿四元刚瞪上打笑的荣祁,坐他旁边的弈水伶提醒他他最爱的肉汤出自荣祁的手,瞿四元立马又眼巴巴笑着讨好上被他忽视的大厨。
饭吃到后段,基本是几人聊着细话,没人急着终结这一次清闲。
“话说还有半个来月小水伶是不是就得去苏州了,今年这春至来得也是格外碰巧。”荣祁咬着果汁的吸管,眼尾还有被热汤蒸出来的红,稍斜着身子轻轻吐字,“跟青苏那边有确定好时间吗?”
弈水伶点头应道:“岳山哥帮我联系过一次,单前辈的意思是让我提前一周左右便过去,如果时间不冲突。”
“那不是春节就要在苏州过了,欸不对,青苏到时候肯定有春节晚会,小水伶还能去看个现场也不错。”
瞿四元这随意的嘟囔提醒着林悦桦,也问弈水伶:“和家里人说好了吗?”
想起前两日弈老爷子坚持要订票一起去的场景,弈水伶还有些汗颜:“说好了,反正亲友共在,何处皆可团圆嘛。”
“那也是哈哈。”林悦桦眼睛咕噜一转,瞧上悄悄给弈水伶添了热饮的宋南回,“我倒是想起来,宋南回你小子不是老家就在苏州那边,到时候叫上水伶一起过个除夕,对你来说不算个难事吧。”
宋南回闻声一笑,自然地把添满的杯子推到弈水伶手前,道着:“正有此意,但就怕襄王有意,神女无情了。”
“哟哟哟,宋南回你也会怕遭拒啊。”瞿四元揽住弈水伶,故意悄声跟他话道,“就要好好挫一挫他的气,省得一天天张嘴不饶人的。”
弈水伶从瞿四元手下出来,先迎上正对面林悦桦的目光,又掠过荣祁含笑的眼,他最能感受到身旁人的视线,却没敢再继续侧眸。
手背触上温热的杯壁,弈水伶赶紧举起杯,起了他的第一句祝福语。
“咳咳,我先祝大家山高有行路,水深有渡舟,和气作春妍,新年胜旧年!”
下一句便是岳山起头。
“那我们来祝水伶,新春日,《茗春》戏,惊鸿唱!”
“新春日,《茗春》戏,惊鸿唱!”
钟声敲响新一年的第一声的鸣响,远处鼎沸人声共喊的祝愿似乎传到了这处。
灯火宵尽之前,大家再次共举手中杯盏。
“大家,新年快乐!”
……
元旦过后,一月的风拂雪悠悠,本就如细水般无声快走的时间更是踩上马踏般,见日升便又是月落。
尽管弈长秋是坚持要陪着弈水伶去苏州过这除夕,奈何临行前赶上一波流感严重,病例多发,弈水伶说什么也不让弈长秋冒这场险。
杨程也站在弈水伶这边,弈长秋左右受劝下来,还是败给了两个年轻人,只能又望上恰要借时回苏州的宋南回。
“是岳山哥的电话?”
机场的广播在身后阵阵重复,弈水伶稳着身侧两个行李箱,向过来的宋南回招了招手。
“嗯,问我们顺利到了没。”宋南回从弈水伶手里接过拉杆,边走边道,“青苏安排了车来接你,行李我就先带着走了。”
弈水伶哈了口气,偏头看他:“你不一道过去?”
“安顿好后我再去拜访单老。”宋南回说着一顿,向弈水伶一歪头,“当然也是要去接你回住处。”
“其实就休息在青苏安排的酒店也方便,到你家中休息真的不会过于打扰?”
弈水伶话刚说完,手上还抓着的行李箱握把也脱手而去,转眼便到了宋南回手下。宋南回提遛着两个行李箱也不见拘束,照样步履轻松,口上也半点不紧:“我可是答应了外公,要在这小半月的时间将你照料好,这样叫我立于言不守信之位,怎好?”
“你,你还真也叫上外公了,也不害臊,明明之前一口一个‘老先生’叫得比谁都尊重。”
“外公的意思,我这做小辈的当然得听了。”
宋南回说着慢下步子,示意弈水伶看去路边停好的白车:“接你的人到了,我们晚点再见。”
“啊好。”
弈水伶看见在向他挥手的单依,不便让人家女生多等,只能与宋南回匆匆道别后就快步过去。
单依与弈水伶笑着问好结束,指了指还在那处站着的宋南回,轻声问他:“宋南回不一起过去?”
“他说要先将行李放好,完毕后会去拜访单老先生。”弈水伶在单依示意下坐上副驾驶,看旁侧车门打开,没忍住多道一句,“今天是单小姐专门开车来接?真的麻烦了。”
“没事,反正我也是没事干。你就叫我名字单依就行,都见过几次了这么生分干嘛。”单依熟练起车,像是唠家常一般继续说着,“听说你不住青苏安排的酒店,在这边有朋友借宿?”
“嗯,就借住在宋南回家里。”
弈水伶答得平静,单依听了却像是听见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握着方向盘的五指都紧住,又很快笑开:“不是,那家伙主动邀请的你?”
弈水伶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嗯,不过也算是家里长辈拜托的,怎么了?”
“哈,没啥,就是感觉有种见了老树开花的奇妙感。”单依换成单手掌车,右手调了下车内的暖气,继续道,“我还没见过宋南回带谁到他苏州的房子住过,挺新奇。”
“他,不与父母住在一处?”
“宋叔叔他们久居国外,也就宋南回舍不开这几幕弈戏,一个人呆在国内不嫌寂寞。”
“哦对了,他也寂寞不到哪里去,三天两头不是往首都剧院跑就是往青苏跑,最近就是一直盘在你们那古星,明明是个大闲人却总是像忙得腾不出空来。”
弈水伶没忍住笑:“的却如此。”
“也就是他自己找事干,现在也一样,他那房子离青苏不过五里地的距离,我一趟顺路就能带过去,他偏要自己打车。他可是知道是我来接你的,但凡是个正常点的人不都该一路走了,也就是他宋南回。”
单依似乎对宋南回格外了解,两人相熟,更像损友般倾倒。弈水伶听她一溜地说出这么多话,点点头,在心下记下了这些他未曾得知的信息。
“欸弈水伶,你发给爷爷的词本我也看了一遍,小琐不改大全,你当真是要依着那个版本来唱这出《茗春》?”
停下关于宋南回的话题,车内静了片刻,弈水伶未来及多被车外的景色引去注意,很快便又听着单依试探地开口。
听见这问题,他了然一笑,也不知道单依是为此酝酿了多久。
但对此,他也并无多言可谈。
“单依,你我皆是爱戏之人,我们古星的大家更是以热爱汉步戏为根本。”
“要唱一出深入人心的好戏,这才是我站上戏台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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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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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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