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影哭笑不得,何小婧真是防范工作做得太到位了,远在上海都能让小助理疑神疑鬼盯着别人。
“她怎么奇怪了?”她顺着小助理的话问。
小助理踮踮脚,右手掌挡着嘴巴:“今晚夜戏没有她,她原本也是不在片场的,可是宋导通知要拍你的杀青戏后,她居然出现了,而且穿得还挺好看的,肯定是想拍杀青合影的时候把脸上灰扑扑的你给比下去。”
谢影颇感无奈,欲言又止。
“哼,不过她可打错主意了,我们姐属于越狼狈越好看的,战损妆更是一绝,完全吊打她。”小助理自顾自地小声哼唧唧。
“那要辛苦你给我多拍几张咯。”谢影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必须的!”
距离开拍还有些时间,谢影和宋导讨论了一会儿冯落笙的行走路线,没有疑问后便开始走戏。
按宋导的计划,这段正片时长打底七八分钟,虽说剪辑时会穿插一些回忆杀,但不会过分多,因此各机位拍摄的可用素材累计时长少说也得一小时上下。
几次走戏过程中,增减了不少动作,并不断进行灯光和机位的调整,待样样都满了完美主义者宋导的意后,拍摄正式开始。
夜幕深深,圆月高悬,偌大的冯家大宅内,安静得只余树叶在风中哗哗作响,以及水沟里偶尔传出的窸窣声。
房屋转角处,一抹浅色乍现,徐徐打破泼墨般的夜色。
冯落笙一手懒懒摇着扇,另一只手轻缓向窗沿倾倒无色的澄清液体。许是气味难闻,她不自觉地蹙起眉,扇面抵在鼻尖,但手上动作没有半分停歇。
这偷感十足的举动,愣是因她轻快的步伐显得潇洒又恣意。
一间完了又是一间,几间屋子的木质门窗皆已被松节油浸润,相连的道路上也一片水渍,只欠一缕东风。
她的神色渐渐有了变化,下一秒,消失在走廊尽头。
再次现身时,她双手上的物什大变样了。她左手提一盏花灯,花灯提杆上悬着一个铁丝提手的玻璃小罐,大拇指摁住铁丝以免小罐滑动;右手执着一支黄铜镊子。
像是做着某种严谨的实验般,她小心翼翼地用黄铜镊子夹起罐内的酒精棉球,往花灯里静默燃烧的蜡烛上方轻轻一触,浅蓝色的火焰瞬时亮起。
独特的火焰颜色映在冯落笙的眼眸中,神秘又诡谲,煞是好看。
叉腰盯着监视器的宋导有些意外,照他估计,谢影进入状态不难,但由于不久前才结束和老管家夜谈的戏份,她应该还需要稍微调整。可没想到几组镜头下来,情绪竟然都很契合,就拿此刻的大特写来说,她那眼神,分明就是一个游走在正常人和疯子边缘的人才会有的。
“哒。”
冯落笙红唇微张,齿舌轻触又分开,为棉球无声落在窗沿上的瞬间配音。
宋导又是眉头一挑,这个戏加的,他简直太喜欢了。
镜头中,火光骤起,迅猛地朝她扑来,她足下轻点,裙摆在夜中绽出一抹金闪闪的月华。
不多时,又一处火光亮起。
夏风,也该为这中秋夜助助兴了。
周遭已响起木头燃烧的噼啪声,其间似是还夹杂着并不清晰的呼喊。
漫天火光中,她闲庭信步地来到祠堂前。
祠堂大门紧闭,高悬的匾额上书“敦亲睦族”四个大字,看得冯落笙发笑。
她甩开手上的东西,抬手推开紧闭的大门。木门微晃着轰然大开,层层叠叠的牌位带来如山般的压迫感,与此同时,她的双臂也缓缓垂下。
“右手,放大。”宋导小声对一名摄像说。
摄像将镜头前推调整焦距,出现在监视器里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指腹,早已被黄铜镊子烫得通红。
“等下手部特写补拍,放在抬手推门的时候。”宋导飞快布置,说话的同时看向另一个监视器,画面中是谢影此刻的面部特写。
位于祠堂内的机位紧紧抓住谢影的神情变化,她微仰脖颈,将牌位从高到低一一扫视,而后环视周围,表情带些讥讽。
门外,倾倒的花灯早已燃烧,火舌燎过润过松节油的地面和墙壁,迅速蔓延开来。
往日,所有人都对进入祠堂趋之若鹜,恨不得站在最靠里的位置,想以此来证明自己是冯家人,有资格分得一杯羹。可现在,院内多处走水,祠堂又成为了最无人理会的地方,在现实利益面前,这些所谓的冯家人又怎会在意一群死人的牌位呢?
视线扫过双亲的牌位,顿了顿,她的眼眶逐渐染上殷红,似是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最终却只化作两行清泪落下,在火光中闪着莹莹的光。
我是疯子,那便是吧。
火中烧得猛烈的房梁已不堪重负,摇摇欲坠,只听隆然一声巨响,瓦片与房梁齐齐掉落。
横斜在镜头前的木梁上摇曳着明媚的火焰,冯落笙合上双眼,嘴角带笑,又两行眼泪覆上未干的泪痕。
“过!”
怎么每个镜头都那么满意,宋导内心“哇呜”,嘴上也没停,喊着人出来,赶紧灭火。
谢影收拾好情绪,上前给摄影搭把手将器材搬出去,正准备离开火场时,不料又一根燃得正烈的木梁径直往她后背方向砸,她下意识转身抬起双臂格挡,火舌迅速燎着衣物燃烧起来。
屋外,无数人惊呼。
她想跑,却无法迈步。
双眼已被烟雾熏得睁不开,她眯着眼低头,火光中,一只黑猫死死咬住她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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