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从者之梦(倒V)

加拉哈德的一生都是预言的写照。

进入圆桌骑士的会议室以后,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空荡荡的位置——位于亚瑟王所做主位的另一端,摆着和其他位置一模一样的铺着红毯的高脚凳。

灾厄之席,除了最纯洁、最高尚的骑士,谁也无法坐上那个位置!

他摘下头上的斗篷帽子,露出俊美的真容,完全忽略了随之响起的吸气声和骤然站起来、震惊得不能自己的兰斯洛特,他只是走过去,坐在了那个位置上。

亚瑟王始知他就是预言中会取得圣杯的人。

“兰斯洛特一直想要拉近我们的关系,但他不明白,我并不恨他。”他叹息着说道。“我的母亲太过于爱慕他以至于犯下大错强迫了他,他虽然使我母亲有了我,但那也不是他愿意的,难道我要为此责怪他吗?更何况他之前一直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并非是他不想尽父亲的义务,他为此耿耿于怀实在没什么必要。”

“嗯……我能说句实话吗?”

“请。”

“你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所以才会冷漠以待吧。”藤丸立香一语戳破。“你觉得在修道院度过的时光也很美好,哪怕没有父母的陪伴,但兰斯洛特和伊莲公主也并非其他人,不是吗?”

加拉哈德顿住了。他的脸上忽然又流露出了那种浓厚的悲悯之情。

“我觉得伊莲公主很可怜。”他终于向藤丸立香敞开了心扉。“把人生寄托在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身上,为了自以为是的爱情陷入了疯狂。她因为偏执而如此的可悲!但与此同时,兰斯洛特不也是一样?他若是能站出来当面指责王的过错,我便会帮助他,但他却只敢私下和王后互诉衷肠,是他先违背了自己的骑士道!”

显然,他至今仍然没有原谅兰斯洛特。但这样耿耿于怀,加拉哈德其实也不是表现出的那么平静啊。

有点闷骚。藤丸立香暗暗想到。

“更何况,他不敢为了所爱向王提出决斗,却能为了王后杀害我们的同僚!”加拉哈德难掩失落。尽管那是他死后才发生的事了,但偏偏成为英灵,他已经明了了发生的一切。

如果那个时候他还活着的话,一定会向兰斯洛特提出决斗的。因为对于在修道院长大的加拉哈德来说,再也没有比朝夕相伴的朋友和自己坚持的道义更重要的事!

“……他后来后悔了。”藤丸立香提醒他。传说中,兰斯洛特和桂妮维亚再也没有相见。他们都在悔恨中步入了死亡。

“我知道。”加拉哈德说。“但悔恨之所以令人难过,不就是因为自己已经什么都挽救不了了吗?”

他叹了口气,忽然换上了另一副平静些的口吻:“其实,莫德雷德很可怜。”

他平时指责莫德雷德的时候极为严厉,这个时候却流露出温柔的关心来,让藤丸立香觉得十分有趣:“怎么说?”

“在她死去以前,从没有人见过她头盔下的真容,就算是和她最要好的加雷斯,也完全没机会看到她的脸,所以,我们都猜测她是长得太丑了,不敢在我们面前展露,因为莫德雷德的嫉妒心很强。”

这件事莫德雷德自然是不知道的。尽管她任性、别扭、爱嫉妒,但她也是圆桌骑士的一员,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她的自尊心,哪怕是和她关系不那么好的骑士们也一样。

“但,当我知道莫德雷德是王的孩子的时候,我就全都明白了。”加拉哈德闭上了眼睛。“她就像我的母亲伊莲公主一样,想要的始终没有得到!”

亚瑟王能原谅王后和兰斯洛特的背叛,却不能接受莫德雷德是自己的孩子。她对于莫德雷德的态度是一贯的公正,但偏偏莫德雷德想要的就不是公正!

“如果我母亲还活着,一定会痛恨我吧。”伊莲公主到死都没有得到的,加拉哈德却并不在意,这怎么能不叫人痛恨呢。“所以,莫德雷德还活着的时候,大概也恨着我吧。”

但女性的莫德雷德已经能坦然和他说笑,就好像她心脏里空缺的那部分已经由别人补上,她不再那么愤世嫉俗、自怨自艾,加拉哈德也理解了她昔日刻骨的恨意。尽管没有得到圣杯,圣杯战争也真真切切的改变了她,是以加拉哈德的确非常遗憾,没能见到她那位名为狮子劫界离的御主。

可惜男性的莫德雷德似乎没她这样的运气。

加拉哈德想到这些往事,不免又添几分惆怅,忽然听身边的藤丸立香问道:“你想不想知道我现在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他也不等加拉哈德回答,就自顾自的打开了话匣:“我和爱花的父亲非常疼爱我们,也对我们充满了保护欲。我们家在森林里有一间小木屋,他几乎整天都守着我们,所以,我小时候只有妹妹一个玩伴。”

这是和加拉哈德完全不同的童年,他听得很认真。

“但就算我们是一对关系非常亲密的双胞胎,也不是没有吵架的时候。你不知道爱花小时候,太爱哭了,能吵死人。”藤丸立香明明在抱怨,嘴角却勾了起来。“当她和我吵架以后,不想那么快和我和好,她就会叫我藤丸,就好像换了个名字,我就是另一个人,她就可以继续和我玩了,作为交换,我就会叫她立香。”

那些童年里幼稚的游戏,如今想来,原来是人生中最初的快乐。

所以,在他抛下过去的名字,以新的身份来到新的世界生活的时候,他选择了这个名字。

“……我很想念父亲,但又不太敢去见他。”藤丸立香说道。“仔细想想,我和爱花是多么卑劣啊,只顾着自己活下去,却没考虑过他的心情,他回到家里,却没有见到我和妹妹,该是多么痛苦啊!”

当然痛苦只是开始,以他对父亲的理解,只怕当年的京都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情。失去母亲以后,他和妹妹就是父亲的支柱,再失去他们,他究竟该如何生活下去呢?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加拉哈德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似乎很怕伤害到他,藤丸立香却转过头来,朝他苦涩的笑了笑。

“是个很乏味的故事,你听我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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