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也不是个傻的,看出来许昭的意图后就靠在墙边走,墙边的缝隙大,他一见许昭的衣服接近,立刻就抓住了她的袖子。
许昭被吓了一跳,抿了抿唇,反应迅速地拔下头上的簪子往男人的手刺去,男人没躲,鲜血滴落在她的衣服上。
小厮直勾勾地看着她,没有任何要放手的意思。
许昭用力地扯着自己的衣裳,对方和她之间隔了好几个人,两人几乎是被人流推着往外走。
银光闪过,凉风掀起了许昭耳边的一缕青丝。
剑从上方劈下,正对着许昭的袖子,小厮眯了眯眼,迅速松开手往剑的主人那看去。
程景明趁机朝男人脸上撒了一团红色粉末,拉着许昭的胳膊就往外跑。
离映月楼最近的隐藏地点就是对面陈识的茶肆,两人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一进来就急匆匆地往楼上跑,随意找了一个房间关上门,程景明推开窗户往外看。
小厮被楼底下的护卫挡住了,似乎是感受到程景明的视线,男子猛得抬头,阴沉沉地盯着两人。
门口的几个护卫拦住他,手里不客气地拿刀戳了他一下,小厮退后几步,“哎哎哎,看什么呢,里面的可都是贵客,你一个下人也敢进?赶紧走!”
小厮瞪了两人一眼,手中握拳,像是要硬闯。
“你要做什么?进来我们可就不客气了啊?”护卫把刀挡在身前。
刚刚跑过来的那人可是世子,这人打老远就赶着世子过来,手里还拿着匕首,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他若是把人放进去伤了世子,静王府断不可能放过他们。
“他走了。”
程景明松了口气收起剑,转头和许昭对上了眼。
突得想起自己当初承诺人姑娘说要保护她,可现如今,却被人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程景明眼神游移,睫毛颤了颤,脸上后知后觉地泛起红晕。
若不是临时从映月楼厨房抓了一把辣椒粉撒过去,他们还未必能跑掉。
程景明有些窘迫,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世子殿下此时却有了点犹豫,他嘴唇动了动。
“你说什么?”他声音太小,许昭没听见。
“……我说,我帮你倒杯茶。”程景明脸上发烫,突然觉得自己的武功真是不够看。
许昭瞥了眼楼下,小厮已经不见了。她关上窗户,接过程景明递来的杯子猛灌了几大口水,女子心跳如鼓,咚咚的声音一下下敲击着她的耳膜。
无论再来几次,她都无法习惯这种性命被时刻吊着的感觉。
“多谢。”许昭对着程景明笑了笑,她看得出来对方刚刚有些低落的情绪。
她承认,即使自己是个门外汉,也能看出程景明的武功远不如小厮,和小厮打起来的时候,若不是对方忌惮着他的身份,恐怕就不是受个皮外伤这么简单的事了。
许昭盯着他绯红的耳朵,有些失神。
但是世子殿下最起码做到了自己说的保护,她不觉得她有什么地方能责怪对方的,说到底,从一开始她就是为了利用他的世子身份罢了。
还在纠结的程景明听到这话立刻从自己的思绪里脱离出来,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已经挂起了一抹傻气的笑。
少年容貌昳丽,一笑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样子。他压了压嘴角,才矜持地开口:“许姑娘不必客气,江湖人士不言谢。”
许昭眉眼弯了弯,蓦地生出些逗弄的心思,“江湖人士?”
世子殿下清了清嗓子,摆出了他认为的侠义:“路见不平自然是要拔刀相助的。”
许昭配合地点点头,一本正经的问道:“听闻下月武林大会便会在此地召开,世子殿下可要去参加?”
她这话可并非空穴来风,今日来到映月楼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程景明眼神飘忽,知道许昭是在取笑自己武功差这事,少年欲要维护一下自己的形象:“我……”
“咳咳,殿下大驾光临,怎地也不知会陈某一声?”
程景明和许昭进来时本就仓促,房间门被风吹得半掩着,吱呀一声就被陈识从外面推开了。
“陈掌柜。”程景明看着许昭,嘴上只敷衍地跟陈识打了个招呼。
“可是陈某打扰了?”
陈识一身灰色长袍,腰间只用一根带子系着,松松垮垮的露出里衣,看起来格外放荡不羁。
男子面容普通,身上却自带一股风流气息,是那种很招女子喜欢的感觉。
他晃了晃手中的羽扇,嘴里说着打扰,身子却没等两人回答,便一副主人姿态的坐在了床上。
两边的小厮一个忙着倒水,一个忙着收拾房间,倒显得先进来的许昭和程景明是不速之客了。
虽说两人也不是正经喝茶的就是了。
许昭默默打量了男子一圈,他腰间空荡荡的,并无荷包或者玉佩,许是没有佩戴的习惯。
许昭伸手摸向袖子中的玉佩,材质僵硬冰冷,棱角硌得她手心发疼。
“不算打扰。”程景明示意许昭坐下。床已经被陈识占了,两人只好环坐在桌边。
陈识悠悠然扇着扇子,见状也没有任何要挪位的意思。
“今日怎么有空来了?”陈识倒了杯茶放到程景明面前,两人似是旧相识,话语间有些熟稔。
程景明拧眉,一口灌了下去,茶杯立刻就见了底:“查案。”
“真是暴殄天物。”陈识颇有些嫌弃,“我这儿有什么案子可查的?”
这次程景明学聪明了,并没有直接开口说是关于芍药姑娘的事,“本世子的朋友被冤枉了,我说过要帮她找凶手。”
陈识轻笑一声,这人估摸着又是程景明不知从哪个大牢里捞出来的囚犯,每次都打着伸张正义的旗号,最后还得丁檐动手把人抓回去。
“哦,那敢问这位姑娘有何冤屈,都查到我这小店头上了?”陈识看都没看许昭一眼,盯着在手中转了两圈的杯子问道。
许昭低垂着眉眼,“丁大人说会为我做主。”
“丁县令说的?”陈识放下杯子,眼里有些戏谑的看向程景明:“难不成殿下还真找出来了个蒙冤的?”
见人不说话,他只好瞥向许昭:“说吧,是为什么事找到了我这里?”
许昭望向他的腰间:“有人说我偷了掌柜的玉佩。”
程景明眼观鼻鼻观心,端着杯子老老实实的喝茶,他虽看不出来许昭要做什么,但程景明知道,现下并不是他说话的好时机。
“浅碧,去查一下。”陈识没有第一时间去摸自己的腰带,反而朝着远处的女子招了招手。
浅碧微微福身行了个礼,不多时,女子拿着个木匣子回来,“东家,玉佩都在这里,没有发现少的。”
陈识随意扒了两下:“我不常佩带那些玩意,东西都被这些小丫鬟管着,她们说没少便是没少,许是有人嫁祸于你。”
许昭紧盯着男子的脸,“按陈掌柜的说法,会是谁要害我一介孤女?”
陈识放下扇子起身,扯了一下自己发皱的袖口,随口说道:“世人利益牵扯不断,谁都有可能。”
许昭收回目光,不经意地试探道:“此事可否请陈老板帮我作证?我并未盗窃。”
“可。”
不过是顺手的事,送程景明一个人情也不错。
“多谢。”许昭悄悄扯了扯还在不停灌水的程景明,这人看着快要把头埋进茶壶里了。
“来一趟不容易,二位今晚留下用膳吧。”
程景明下意识看向许昭,陈识靠在门边,好笑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一时竟看不出两人之间谁才是世子。
“那便打扰了。”
许昭和程景明下到一楼,跑堂的正在擦桌子。
两人四处看了看,茶楼的装潢十分特别,各个桌子被屏风隔开,互相之间又留有足够的空间供客人出入,屏风旁摆了几支绽露黄蕊的迎春,格外俏丽。
“你和陈掌柜认识?”许昭突然开口。
“是,之前府里的先生经常教我来这儿品茗。”
程景明耳尖红了红,小声念叨:“可这茶本就是苦的,再品也不过是折磨,我常是一口喝完,这样还少受点折腾,先生就经常骂我喝茶如牛饮水……”
许昭勾了勾唇,连说话都带着笑意:“你反驳的也不无道理。”
程景明饶是再迟钝也知晓许昭这话是在嘲笑他,少年窘迫地从脸红到了脖子,浑身僵硬地走到了桌边,心里还有些郁闷。
许昭靠在柜台前看他,傍晚时分的太阳总是黄澄澄的,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到了许昭的身上,女子脸上细小的绒毛仿佛都在发光。
程景明似是感受到什么,待他慢吞吞地转过头,却正巧和许昭对上了眼。女子歪了歪脑袋,像是在询问。
少年又掩饰般地把头扭了回去,许昭也不介意。
她摸了一把有些凌乱的青丝,今日为躲避杀手,后面的发髻跑得已经有些许松散了。
手臂不经意碰到一个冰凉的物什,许昭顺着去看,柜台上被养在瓷盆里的几颗草已经黄了叶子。
“别碰。”刚从二楼下来的陈识见状立刻出声喊住她。
许昭收回了手,解释道:“我无意碰到。”
“是陈某过于忧心了,抱歉。”
等陈识亲自过来把草搬到能照见光的地方以后,许昭才开口:“这是什么花?”
“一棵草罢了,从未见过它开过花。”陈识摸了摸草的叶子,慨叹道:“是陈某的一个朋友送到这儿的,说来,她已有一月多未来了,也不知她是否后悔了。”
“后悔什么?”许昭眉心跳了跳,连忙追问。
陈识的手抖了一下,接着说:“后悔自己看错了人,硬要跟着一个已经娶妻的男子走。”
他说的人,莫非就是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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