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晾晒脱粒,旱地烧荒翻土,转眼又过去了三天,几个天天务农的明显黑了一个度。
小麦收完后,往年都会种上大豆,但是今年有了不一样的地方:丁娉舟提议种蔬菜。
“全都种蔬菜?
“地里还种后院那些吗?会不会影响秋天播麦种?”
丁老太有些犯难,种地几十年,粮食才是安全感来源,蔬菜那东西毕竟储存时间短,也不能顶饱。
丁娉舟能够理解老太太的担忧,本以为要劝上一阵子,没想到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对方就默默同意了。
“要种什么,你把种子给我就是,但是要给我讲明如何播种。”老太太一脸正色。
这让丁娉舟松了口气,只要家中话事人应允,别说教播种了,就算她自己去种那三亩地,也是毫无怨言的。
种子一早就准备好了,一个个纸包上写着详细的播种方法,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老太太拿过种子,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又说:“娉舟,这上面咋没有病虫害防治方法?”
这一点丁娉舟还真没有考虑过,游戏内的种子基因强劲,随便丢在地上都可以长得很好,更没有虫害粉病的侵扰。
她且直言:“您看我后院那些菜,不怎么伺候也长得很好。”
丁老太一想也是,娉舟除了锄草外,连水都浇的少,可那新鲜作物长得就是比精心伺候的本土作物好得多。
老太太彻底将心放回肚子里,不再有其他担忧。
“明儿一早还要去镇上,早些睡吧。”老太太嘱咐道。
“好嘞,您也是。”把老太太送出门,丁娉舟转身回了房间。
小玉躺在炕上,神采奕奕,眼神也紧紧跟随她。丁娉舟笑出声,坐在一边捏捏她的小脸蛋,“怎么啦?”
任由她捏着,小玉抬手抱着她的大腿,语气娇憨:“开心。”
明儿就要带着小玉去镇上拜师,小家伙这会儿正兴奋,丁娉舟心中柔软处一陷,怜爱泛滥。
忍不住逗了她一会,直到小玉昏昏欲睡了,她才钻进被窝。
回家以后的每一天都十分充实,过去那二十年的经历,好似在朝夕之间散去,成为过眼云烟。
丁娉舟难得睡了个好觉。
*
一早,丁家二老各牵一个小宝站在家门口,门外是拾掇整齐的驴车和几个大人,最小的小玉站在众人中间,手中持棍,露着一排大白牙。
“快去吧,莫要耽误了时辰。”老太太摆摆手,又不放心嘱咐了一句,“拜师之事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娘,您放心吧,我们会仔细斟酌。”丁修齐说。
此前,王大妮借着卖吃食的空挡,与食客闲聊,得知那几位武学师父口碑都不错,也教出不少好苗子。
但具体如何,还需要小玉去感受,毕竟是小家伙要去与之打交道,旁人说的不作数。
路上,小玉一直表现的十分兴奋,可距离镇子越近,她便越安静,等完全进了镇子,更是没了声音。
丁娉舟低头去看,发现小孩嘴唇紧抿,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抬手揉揉小家伙的发顶,她低声说:“没关系的,到时候小玉相信自己的直觉就好。”
在家中时,她将打听来的几位师傅的情况作了介绍,小玉听后有些犯难,好似已经在纠结到底要选哪个师父了。
但拜师这事,说到底还是要靠缘分。
小玉面色稍稍放松,低低应了一声。
丁娉舟没有再劝,人成长都需要一个过程,这过程中少不了摸爬滚打,自己悟到的才是自己的。
到了路口,兵分两路,大哥带着媳妇和娘去摊位处,大伯跟着二房一家去给小玉拜师,多一个人多份主意。
五人循着由近到远的方向到了第一位师父家门口,院门大开着,不等走进就听得到“嘿哈”的发力声。
丁娉舟侧耳听了听,其中并不见女子声。
也有可能是男女分开训练了,她想。
几人没有等太久,一位身材魁梧的壮年男子便迎了出来。
他站在门楣内,一眼就锁住了几人中最矮的小玉,眼神锐利极了,像三九寒冬。
小玉毫无畏惧的迎接他的视线,同时握紧手中的棍子。
男人眼中划过一分欣赏,但话语确却是另一番意思:
“我这里不收女子,你们走吧。”
甚至没给人说话的机会。
小玉没有因此气馁,目光更是坚毅,头一扬,出口便是:“爹,娘,我们走。”
此处不留小玉,是此地没有福分。
男子或许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没想到对方如此干脆,神情中甚至染上几分错愕。
沈徳柔没说什么,一手牵着一个转身离去,丁修齐神色平平。
唯有丁泰然,哼了一声,大跨步朝前走,似乎这里有病毒一般。
留在原地的魁梧男人反应不及,被呛了一脸灰。
这不对劲,以往哪个上门求学的,不是三请四拜,怎么这家如此干脆利落。
走出巷子,丁娉舟下意识观察小玉的神情,发现她没有任何低落抵触,反而更显得坚毅,这才作罢。
诚然,即便那六公主镇边将军的名号再响,也难以消除世人对女子的偏见。
第二位师傅是个花白胡子老头,步态轻盈,说话中气十足。
见是一家人前来,神色之中颇为赞赏。
老头将几人新进堂屋,路过院子,十几个小萝卜头正压马步,见到生面孔,好奇地打量,看着颇有活力。
那些孩子中,最大的看着和小玉年纪相仿,余下的几乎都比小玉矮了半头。
丁娉舟心下并不乐观。
待人都坐下,师生考察正式开始。
“你平日里擅长什么把式,让老夫瞧一瞧。”
行走时,老头观察这一家子,心中已经十分满意,现在再看,属于考教,是要看小玉天资如何,以后该如何教导。
“回先生,我平日练习的是大雁展和我自己琢磨的棍法。”
《大雁展》是市面上广为流传的功法书籍,主要教习身法,模仿起来容易,但想要精通却是难上加难,大多数人也就是学来强身健体。
话落,小玉已经起势,她脚尖点地,腰身前倾压低,双臂外展,像是即将翱翔蓝天的雁。
老头点了点头,架势不错。
但接下来,他顾不上点头,甚至舍不得眨眼。
小孩身形晃动,动作到位,身形柔软又带着气势。众人面前仿佛真的出现一只大雁,只待风来,破风冲上云霄。
她动作不停,翻身拎起一边的木棍,推拉打弹,如行云流水不受拘束。
木棍在她手中仿佛有生命,不论是以何种角度脱离掌心,最终只能乖顺的落回那柔软的小手中。
小丫头发丝飘动,衣衫悠悠,动作时带起阵阵风,唯有眼神坚定。
即便不是第一次看小玉行武,丁娉舟仍觉得眼前一亮,脑子里已经构思出一副少年侠客的彩卷。
酷!
小玉握着棍子,耍了个剑花,利落收势站定,微微气喘。
在场的几个大人,无一不赞许,爹娘面上笑意浓重,眼中是自豪。再看大伯,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就差站起来说:
这是我家的,我侄女,我是她亲大伯,亲的!
老头师父更是赞赏有加,一连几个“不错”、“天资超群”。
小玉本就明亮的眸子更加璀璨。
她静静站在那里,饱含期冀地看着老头,只等对方一张口,就跪下叫师父了。
老头敛眉沉思半晌,低低叹了口气。
小玉的表情有些紧张,丁娉舟也一颗心提了起来。
“这孩子在我这里,只怕会耽误了。”他说得委婉,态度却十分坚决,“我这里只负责开蒙,给孩子们打下一个基础,令嫒天资卓越,老朽不敢误了前程。”
老头言辞切切,看得出是真心为小玉考虑。
他亲自将几人送出门,神情中稍有不舍,却没有开口说什么。
小玉走路时蹦蹦跳跳,看着还沉浸在被老头夸奖的喜悦里。
大人们无奈对视一眼,眼中怜爱更甚。
丁娉舟看着她,问了句:“小玉,如果,今天没有拜到师该怎么办?”
小玉动作不变,晃着脑袋,“没关系的呀,拜师也要看缘分,一切都该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哟。”
她不知该感叹时爹娘教的好,还是小玉足够聪慧。
沈德柔爱怜的看向自己的孩子,“小玉说对。”
“哎,这打听的都好好的,怎么来了一看都不是那么回事呢。”丁大伯有些苦恼,搓了搓双手,“也不知道最后这个啥德行。”
丁泰然这话糙了点,但话语中的担忧和关怀确实真的。
丁修齐笑笑,淡声道:“顺其自然吧,今日一来,起码知道小玉的水平如何。”
没有这一趟,小玉不会正视自己的水平,哪怕此前家人多夸奖,但毕竟缺少切实对比,她难以正确估量。
是以,到了最后一家,一行人的心情已经平静。
这是家颇具规模的武馆,前来开门的是一个身着短打的高大男孩,身形有些瘦弱,看得出年纪不大。
“你们是?”
“小女想要拜师学艺,敢问这里可收女子?”丁修齐站在首位,率先发出疑问。
男孩目光在小玉和娉舟中间游移片刻,低垂着眼,小声说:“收的,不知是哪位姑娘?”
“是我!”小玉朝前一步,掷地有声。
男孩耸肩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是被惊吓到了,磕巴开口:“你,你几、几岁。”
“再有三个月就整十岁了。”
男生没开门,更没有迎几人进去的意思,他眉头紧蹙,“你可知进了武馆,每月只可回家三天?”
“啥?”旁边几人还没说什么呢,丁大伯第一个嚷出声,“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也没说啊这。”
丁娉舟扶额,这几个武馆,一个比一个消息严,市井消息竟然也有不准的一天。
男孩张了张口,来不及说话,一道声音从门里传出:
“小河,干什么呢。”
那声音听上去有些不着调,多了几分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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