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来山旮旯讨水?丁家四岁小童都不信。
这人却不走。
“老二,倒碗热水来。”她起的早,已经将水烧好了。
热水端来,将碗从下方缝隙处递过去,丁老太说:“道长莫怪,只是我家中最近事多,不便随意给人开门。”
“无妨,居士不必介怀。”
丁修齐点点头,表示言语上并无问题,至少对方没有像一些假道士,身着道袍,开口却是“施主”“老衲”。
“劳居士将贫道这支水囊灌满,凉水即可。”碗没递回来,倒见一支带着磨损风霜的旧水囊。
见奶奶点头,勇诚接过水囊,刚站起身,外面便响起“刺溜”的喝水声,许是水温高,对方喝过以后发出一声舒服的长叹。
稍显逍遥。
水囊灌满,外面的水也喝光,本以为这道长便走了,没想到对方再次开口。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如就让在下为居士算上一卦吧。”
果然,果然,这算盘珠子都要崩人脸上了。众人白眼一翻,齐齐转身。
“令郎腿疾,在下可治。”
没人搭理他。
系统子挠挠假胡子,心说这家人防备心怎么这么重。他连忙点开宝贝目录,搜索丁娉舟信息,决定来剂猛的。
“娉舟小友不日便可完全恢复,最迟不会过年。”
丁家人警铃打响,这事,不会有外人知道。丁老太怀疑这个骗子半夜爬墙头偷听。
“她三周岁生日,夜半发出一声微弱的叫唤,可有这回事?”
众人又想翻白眼了,胡言乱语,完全胡言乱语。
牵着小玉手的沈德柔却是面色一变,这事,只有她自己知道。因为只那一声,她害怕是自己听错了,又怕白欢喜,索性谁都没告诉。
“有,有。”此话一出,亲友皆惊。
系统子得意,将一粒白丸子放在碗中推过门下:“这是治疗腿疾之药,服用时除去蜡封即可。”
“一次吞服,不可减量,一日后就能下地行走,饭前饭后无所谓。”
“告辞。”说罢,快速离去。
王大妮捡起那粒药丸,端详着,觉得和常见的丸没啥区别,只是太凑巧了,若是他来在王家前头,她的顾虑或许会少上一些。
“大妮,你先把这药放起来,暂时不要让老大知道这事。行了,该干嘛干嘛去。”丁老太发话,即可号令全家,众人立刻散去。
因那道长说中一事,且还只有沈德柔一人知道的事,所以丁家人也是将信将疑。
躺在床上的丁娉舟,将外面发生的事听得清清楚楚。
0928的同事也忒不靠谱,送药就送药,戏那么多作甚。现在她只能祈求,就算大伯不吃,也千万别将药丸藏到以后找不到的地方。
丁娉舟坐到桌前,饭没上桌,倒是摆了一堆干稻草,看了一会,她觉得爹爹在编鸡窝。
丁修齐抬头,发现自家女儿目不转睛地看着,温和道:“爹爹想到一个卖鸡蛋的法子,做好了娉舟给爹打个分可好?”
丁娉舟眨眨眼睛,不用看了,满分!
那双手灵巧极了,不一会,一个圆草帽似的东西就成了,边上再修饰一下,穿一道草编绳子,就成了一个小提筐。
中间放上鸡蛋,还真有几分意思。
他看向女儿,似是期待对方的夸赞,但没想到,她闭上了眼睛。
挺好的,就是有点不想买。
如果她还是那个生活在城市的现代人,买一个,回家摆着也算是有趣味。但现在,她家中便有鸡窝,干稻草更是随处可见,这篮子若是再精细点,就好了。
她回忆超市中那些趣味包装,光是装鸡蛋的,一只手就数不出来,母鸡抱窝样式的、大鸡蛋套小鸡蛋的、漂亮又精致的小蛋托……
娉舟表示拒绝,爹爹很难过。
厨房传来“开饭”,丁修齐迅速收拾干净桌子,外出丢茅草路过鸡棚,脚步停顿,竟是开门走了进去。
天气冷,鸡棚内的鸡都懒懒趴在窝内,他看看手中的鸡窝篮子,又看看面前的鸡,灵光一闪。
草筐不好看,上面再加个盖不就成了。
饭后,他不急着往镇上去,依旧坐在桌前捣鼓干稻草,似乎还要编什么。
小玉也看了会儿,觉得插不上手,不如练字,索性将清早收集来的蛋壳堆在桌上。那堆蛋壳中,块最小的也有指甲盖大,她手执石子在上面写画,还真刻出来明显的痕迹。
丁娉舟坐在一边,好想大喊,爹你看看小玉。
“爹爹,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摇’怎么写来着?”
丁修齐停下手中的活,伸手在水中沾了一下,便要在桌上写字。可看到小女儿面前一堆蛋壳,便问她是在做什么。
“写字啊,碎蛋壳虽小,也能写一个字呢,待我写完一首诗,用浆糊沾到墙上,也算颇有趣味的装饰。”小玉臭屁道。
她的字还不错,哪怕用石头也能划的有模有样。
家中虽有笔墨,却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用的,三个孩子一月也只能写上一次。
丁修齐在桌上以水写字,而后看着女儿一笔一划写在蛋壳,待这一句诗写完,也挑不出错处,他夸赞两句,拿着东西转身快步离去。
丁娉舟疑惑,这是又想到啥?
半天也不见人回来,她索性闭目养神,别说,整天只有一双眼睛充当情绪表达窗口,也怪累。
“娉舟,看看这次如何。”不知多久过去,耳畔又传来爹爹的声音。
好刺眼!
草编篮子内,整齐摆放着一层大小一致的鸡蛋,每个鸡蛋上各有一个墨字,连起来便是一句新年吉祥话。
可她的眼睛却在墨字上移不开眼,龙蛇飞动,笔力劲健,像是天地间无所枷锁,只能任其奔放。
看着女儿快要眨飞,他笑出了声:“好了好了,若是眼睛抽筋了,你娘可饶不了我。”
小玉也最喜欢爹爹这一手字,看了又看,决定不能只有自己惊叹,于是在院子里跑了一圈,将所有人都引到堂屋来。
鸡蛋表面粗糙,附着力强,墨迹干燥后,也无法轻易抹去。
“二弟这字一写,这一颗鸡蛋别说三文,三十文都卖的出去!”王大妮也识得文字,在丁老太的教导之下,也懂得辨识美丑。二弟这字,有风骨!
“墨色单调了些,逢年过节走礼,还是带些颜色喜庆。”沈德柔拿起一颗放在手心,想起自己花绣稿偶尔会用朱笔点睛,又说,“若是红字为底,金漆描边,想来年节之外也会受欢迎。”
“二婶说的是送喜蛋?”当年她产前,家里攒了好久的鸡蛋,均用红纸染了色。龙凤胎平安降生后,送给村里交好的人家,也讨个好彩头。
“正是。”沈德柔含笑点头。
抬头看去,天色还早,今日无风雪,艳阳高照,是去镇上的好天。
“天黑若是赶不回来,就在客栈留宿一夜。”她还记得丈夫说要每日去代笔书信的事。
“不必记挂。”
这一趟,只带了包括带字鸡蛋四十来个,和草编母鸡抱窝物件。筐篓轻省,脚程也快。
“丁夫子,今日怎么是自己来,可收到了鸡蛋?”齐掌柜胖乎乎的脸上堆满了笑,看着并不油腻,倒有几分亲切。
进了屋,首先闻到一股微弱的颜料味,丁修齐装作不经意扫了眼上方匾额,颜色果真比前几日来鲜艳不少。
“今日数量不多,质量上您大可放心。”
齐掌柜放了心,上次他将收来的鸡蛋给主家送去,果真不出所料,主家甚是欢喜,给了他好大一笔赏钱,至少今年能过个肥年。
“不过这次我不单单想卖鸡蛋。”
胖脸掌柜脑袋“嗡”一下,小算盘立刻支了起来:“您说。”
此时并不是饭时,堂中没有食客,丁修齐便大大方方将筐篓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齐掌柜眼睛一亮,心说让丁二“坑”这么多次不亏,人家的脑瓜子就是比自己灵巧,没法子。
“丁夫子,您开个价吧。”蛋上写字这法子并不多难,面世后或许当天就会被人学过去,但只要第一步是从他这里迈出去的,于他,于百味楼,就是有利可图。
“不急。”丁修齐不紧不慢道,“不知这里可有朱砂和金漆?”
“有,”他回身对躲闲的小二道,“快将今日涂匾剩下的颜料拿来。”
颜料摆好,男人一手拿鸡蛋,一手执笔取色,微微思索后,一个红彤彤的双喜落在中央,颜色微干,金笔勾边,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好!”齐掌柜忍不住交好,“今日见识丁夫子这一手好字,真觉心中喜气洋洋。”
朱砂有毒,写在鸡蛋上并不合适,但写了红字的鸡蛋更不是普通鸡蛋,目标客户也更不会是普通人家。大户人家不缺这两个鸡蛋入口,二人默契地没有提及这事。
“齐掌柜谬赞了。”丁修齐浅笑,从筐篓中拿出一个小木托,将鸡蛋放上去,圆球球竟稳稳站住,红喜正对前方,不偏不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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