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孤男寡女,怕是不方便。”叶榕毫不犹豫的拒绝。
“我今日与我几位师兄妹一同前来,又怎是孤男寡女。叶姑娘若是不嫌弃,请随我来吧。”他脸上依旧挂着笑,手中握着扇柄做出请的姿势。
叶榕心想,不如早些解决,她也好安生。
“裴公子带路吧。”叶榕手藏进衣袖里,将玉剑从空间取出。
裴恕听她这么说,自是悠哉的在前头带路。他本想着若是叶榕不从,那就将她绑到庄子上,逼问出一二。
到了房门口,果真如裴恕所说那般,房中还坐着两男一女,见是裴恕进来了,忙要起身行礼。裴恕不着痕迹的使了个眼神,见那三人又稳稳坐了回去。
这一切自是没能逃脱叶榕的眼睛。
三人也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叶榕,见她衣着低调,脚步沉稳,看着瘦瘦弱弱的样子,以为她只是普通人,并不会武功。就连裴恕也是这样认为。
二人并未坐上圆桌,而是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裴恕给叶榕倒了杯茶,并未开口说话。
他不开口,叶榕也不说话,只听楼下的说书声不断传来。今天讲的倒不是江湖逸事,而是普通的民间话本,听着有点像聊斋。
“我师弟平常也偏爱这些奇闻异事。”裴恕语气中颇多感慨。
叶榕小口轻啜了一口茶,在心中吐槽,那日信誓旦旦的说‘不必麻烦’的是他,今日将自己‘请’上楼听他说师弟的也是他。
倒是那头的一个长满络腮胡的男子,听到这话忍不住侧头搭话,“是啊,长亭从前最爱听这些,哪怕是害怕也要躲在阿恕的被窝里听他讲,哈哈哈哈。”
裴恕听到这话,脸上倒是挂起和之前截然不同的笑,那表情中充满了怜爱。余下两人的表情中也掺杂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不知叶姑娘那日说的话可还作数?”他脸上挂上了难得真诚的笑。
叶榕顿了顿,“倒是不知你师弟面貌如何?”
她这一问,就代表还作数,愿意帮上一帮。
裴恕从衣袖中拿出一幅丹青画像,“这还是他二十岁生辰时候画的,他如今已是二十有四,不知和这画像上还一样不一样了。”他用手轻轻抚摸画卷,语气缱绻。
叶榕压下心中的怪异心思,看了看画像上的男子。男子乌黑长发用发带高高束起,表情清冷,但看向别处的眼神和微微抿起嘴唇都暴露了他此刻的局促。
是一张很英俊的脸,但是对于叶榕来说十分陌生的面孔。
“你曾说他为奸人所害失了武功,可还有什么其他外伤?”
裴恕小心将画卷起来,低垂着眼帘,似乎是陷入回忆,“他小时候调皮,从山上摔了下来,左手留了一条延伸至肩膀的疤痕。”
叶榕突然想起面人张那条疤痕。
“还有呢?”
裴恕闭起眼,语气不由得沉痛起来,“白发,中了毒以后,他一夜之间白了头发,嗓子也无法发声。”
倒是有两点和面人张对上了,可面人张嗓音虽然嘶哑,却不至于口不能言,至于长相,也和这全然不同。
“我如何相信投毒之人不是你?”顺路找人并不是难事,可若是害了那离去之人,便是有违良心了。
听到这话的裴恕却痴狂一般笑了起来,可是那笑声怎么听怎么带着几分凄凉。旁边的三人也看向这边,脸上的表情算不上是平和。叶榕不由得捏紧手中的玉剑。
“我已将那投毒之人去了筋骨,挂在天上喂了秃鹰,如果时间能倒流,我宁愿喝下那毒酒的人是我!”他眼底猩红一片。
“阿恕,这怨不得你。”络腮胡男子站了起来,眼圈泛红。
“那酒,本身就是为我准备的,如何不怨我?!”他的一字一句,都仿佛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
房间内的气氛凝重,仿佛多了一丝滞涩感。
女子站起身,朝叶榕轻声说,“叶姑娘,你有这样的疑虑说明你是善于为旁人着想的人。是我们考虑的不周到了,只是我大哥他不动声色的离开,我们找了他三年多却半点音讯也没有,我们实在是不愿意放弃半点希望。”她顿了顿,又说,“那日裴大哥拿回去的面花,确实是出自我哥哥之手,不信你瞧。”说着,她将头上的钗子拿下来。
那发钗上是三朵粉白色的小陶瓷花,十分精巧。
“哥哥他无事时就喜欢做些小玩意,他做花时,总会在花瓣顶端描上一圈,他说,这样即便是一朵,瞧上去也像一双似的。”
叶榕拿着那发钗仔细端详了一阵,果真如她所说,花瓣外圈都被细小的尖描了一圈,她又想起自己车里摆着的那一盆面花,也是如此,她之前还以为五瓣兰细节就长那样,现在看来却未必了。
将发钗还给她,“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张长亭,弓长张,我叫张如兰。”说着她还把另外两个男子介绍了。
络腮胡那位是他们的大师兄,名叫邱朝。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沉稳男子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文敛。
“我们住在寒山的秋影山庄。”张如兰又道。
“秋影宫?”
“我们本就是秋影山庄,不知传到了江湖上怎就成了秋影宫了。”
“你大哥他可会易容?”
张如兰回忆到,“哥哥并不会易容,若说易容,还是文敛最擅长。是吧文敛?”她转身看向文敛。却见文敛一脸苦相。
“他走之前曾向我询问过易容的技巧,再说,从前我制作易容道具时,他时常在我身边看着,这耳濡目染……”
叶榕点点头,看向身边坐着的裴恕,“裴公子,之前不知此中缘由,向你隐瞒了一些,这面花是我在永州白星郡的面人张那里买的。”
闻言,几人都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
叶榕又说,“我也不知道他如今是否还在那里。”
接下里,她将她所知道的关于面人张的一切都慢慢道来。而张如兰早已泪流满面。裴恕的脸色也说不上多好,喜中带着忧虑。
“我会帮你们留意的,告辞。”
几人都沉浸在情绪里,并没人在意起身离去的她。倒是文敛向她道了谢。
走出茶楼,她随手买了一根麻糖。一根一文钱,上头裹满了芝麻,虽然只有手指大小,但是也足够实惠。
她一直以来,都不太能感受得到别人的情绪。她讨厌麻烦,却将自己围困在道德的标准里。她用所谓正常的标准去催动自己的动作,假装自己也是一个正常人。实际上,她麻木,不理解旁人的喜怒哀乐。
但是离开自己所处的那个现实世界,突然的失去使她第一次体会到心痛与绝望。她抱着游戏人间的心态,路上的人被她视作npc,车马如同游戏道具。但是随着认识了岑宜君,匪徒,路上善意的老伯,她渐渐意识到,这同样是个真实的世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哪怕是在她之外,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故事线。
随手拍了拍路上小孩的头,听着那小孩惊惧的哭声,叶榕竟乐不可支。
她想,我不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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