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文。”
叶榕从荷包里捏出一粒碎银子放在摊位上。
“太多了。”面人张说完这句便接着低头做自己手里的活计，而有的孩子抬头看着叶榕。叶榕被孩子们盯得臊得慌。
她穿的是箭袖衣裳，手掌无法探到衣袖里，没有遮挡，自然无法在人前将空间内的铜钱取出来。
“我只有这些了。”她将钱往面人张的方向推了推，那人没看她。她呼了口气，拿着洁白的面花走了，才走出没几步，就感觉衣摆被什么拽住了似的，她回过头，发现是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一手拽着她的衣摆，一手拿着碎银子高高举起，“师傅说，太多了，姑娘若是没钱，可以用乔大仓的点心抵。”说完，她又把手往高举了举，生怕叶榕瞧不见似的。
叶榕笑了笑，把碎银子从女孩手里拿过，“我知道了，一会就过来。”
听到这话的小姑娘重重的点了下头，然后向面人张的摊子跑过去。叶榕捏着手中的碎银子，向面人张那里望过去，见他还是低头做着手上的活，不禁又笑起来。
接下来，她直奔乔大仓点心铺，一面好奇这家点心铺的点心时何等的美味，一面又对这白头发的年轻人感兴趣起来。
离点心铺越近，鼻尖的香气越发的浓郁起来了。等到了铺子里，却没那么重的香味了。
铺面也不大，就在门内有一方矩形的柜台，台子上摆着几个木碟子，每个碟子里都有不同的点心。客人进门先是说想要什么，然后交了钱，领一个小木牌，到另一侧递了牌子，伙计就会将油纸包着的点心交给客人。
这运作模式倒是先进。
终于排到了叶榕，看了看台子上摆着的各色糕点，哪怕是摆在柜台上的样品，瞧着也十分诱人，尤其是那些有内陷的，用刀整齐的切开，内陷在阳光照耀下还微微闪着光泽。
一共十二种。
“每种要半斤。”这时候还是一斤十六两。
大概是少有人这么买，店小二还迟疑了一下。“每种半斤？”
叶榕迟疑了一下，想起面人张。“不。”
伙计刚要开口，这人这不添乱呢嘛，没见后面还有人排着队。
“此外这些再每种两块。”
店小二也顾不上说话了，低头拨弄手上的算盘，“一共是一两九钱二十文。”
“您就不必领牌子了，请稍等一会儿。”他叫来一名店伙计在其耳边低声吩咐了一句。
叶榕从荷包掏出碎银给了，店小二拿出一个小铜称称了重量，“差您八十文，一会儿同糕点一起给您。”
“好。”这时从房内走出一个女子。
她朝叶榕行了一礼，“姑娘请随我在内等候。”
叶榕心中感叹，原来买点心买多了还有特殊待遇。
跟着女子到了内厅，便有人跟着上了茶。
“在下是乔大仓的掌柜，乔曼玉。姑娘此番购买颇多，可用店里伙计给您送到府上？”女子说话声音十分温柔，听她说话令人如沐春风一般浑身舒适。
“那自然好，将十二份半斤点心送到福悦客栈，天字房叶榕。余下的我亲自带着。”
“好的，那请叶姑娘稍事等候。”女子说完便退了出去。
叶榕便悠闲等了起来，只不过这茶才喝了两口，那女子便领着两个伙计进了门，一个手里拎了许多的油纸包，一个只提了两个。
“叶姑娘，这些是需要送到您住处的十二种点心，每种半斤，请先您过目。”随着她说话，拎着一堆油纸包的伙计先上前一步。叶榕只数了数量，对的上。
“没问题。”
那伙计看了眼乔掌柜，见她点头了才退回原位。乔掌柜又从另一个伙计手里拿过那两个油纸包，亲自递给叶榕，“这些是每种两块的。”
等叶榕接过油纸包 ，她又从伙计那里拿过一个系着锦缎的小木盒，打开盒子，里面是茶叶。
“这是庐山云雾茶，与我店里的点心十分搭配。希望叶姑娘喜欢。”说着她将方正的小木盒递给叶榕。
那木盒虽不过巴掌大，但是制作的十分精巧，盖子上还刻着乔大仓的店名，但并不显眼，只在角落有小小的三个篆体字，与盒子上的纹样仿若一体。
“多谢乔掌柜，我很喜欢。”
“只是不知这点心何时送过去比较合适？”
“一刻钟以后便可。”
得了乔掌柜的允诺，叶榕直奔面人张的摊位，生怕他收摊了一般。
从远处看去，那站了诸多孩童的摊位还是十分显眼的。面人张坐着矮凳，身后的孩子们将他围了个严实，只是那头白发在头发黝黑的小孩子中属实是太过瞩目。
“点心来了。”叶榕弯腰轻轻把两分油纸包放在面人张的案板上。
面人张恰好捏完一个色彩艳丽栩栩如生的小面人，他把捏好的面人插在一旁立着的稻草靶子上。垂眸看了看油纸包，“又多了。”
叶榕却笑了，“给孩子们的。”她瞧着面人张身后的小豆丁们，心中一片柔软。有的孩子们听到这话，脸上泛起大大的笑容，直勾勾地盯着油纸包，生怕这香喷喷的点心飞走了。
面人张没有回头也知道这群孩子们此刻是什么样子，他总算没有拒绝，伸手解开油纸包上系着的绳子，打开层层叠盖的油纸，几块摆放整齐，分别用小块油纸分隔开来的各色糕点便展现在众人面前。
“哇。”孩子门愉悦的小声吸气。
但是没有面人张的允许，哪怕他们知道这是给他们的，也没有人伸手或者是向前一步，叶榕索性蹲下，手肘支在膝盖上，撑着脸看着眼前的场景。
“吃吧。”面人张侧头对孩子们说。
五个孩子有秩序的上前一人拿了一块。
叶榕看着这些孩子，心中更是感觉被戳了一块似的。
“你也吃。”面人张用手把油纸向前推了推。
面人张的手十分好看，指头修长骨节分明且白皙，只是在他收回手的时候，叶榕瞧见他掌心有一道很狰狞的疤痕，一直蔓延进衣袖。
叶榕装作没看到似的将目光重新放回点心上，她摇了摇头，“不了，我买了很多，这些留给你们。”
面人张没再劝她，只是拿起一块点心慢慢吃了起来。他吃东西的样子看起来很斯文，只是抬起手时，衣袖难免掉下去一些，一条形如蚯蚓的疤痕却还是没到尽头。
他却毫不在意。
叶榕站起身，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这时一只捏着半块糕点的小手伸到她面前，是那个给她送钱的小姑娘。叶榕伸手揉了揉她的脑瓜顶。“谢谢你，小丫头，姐姐不吃，你自己吃吧。”
那小丫头却不依，仍旧是固执的伸着手，叶榕瞧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心底一软，更是没了法子，她只得接过半块点心，掰下一半吃掉，将另一半递了出去，“姐姐也和你一人一半，好吗？”
那丫头接过小半块点心，重重的点了头，然后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就又跑回小伙伴那里了。
叶榕哭笑不得。
正要转身回客栈，身后传来嘶哑的声音。
“你还喜欢什么花？”
她回过头，对上了面人张那双清亮的眸子。
“五瓣兰吧。”这是一种这边十分常见的淡蓝色小野花。
面人张没再说话，点了点头又重新忙着捏面人了，这回儿有其他人过来买面人，叶榕又远远瞧见点心铺的伙计拎着许多东西往这边来，于是也转身往客栈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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